第六章 还债
周辞惟把车开到西街停住，白明忘透过窗往外看——
街道还保持着一百年前的风格，青石巷和布满青苔的墙缝，连商家的招牌都是一块破烂泛白的布独自在空中飘荡。
处在西城边缘的西街沿路倒闭了不少店铺，颇显冷清。
她重新看向周辞惟，道：“多谢多谢，事情总算解决了。”
说罢，她就要开车门下车，身上却突然压来一道黑影。
周辞惟手长，一把伸过去摁住她动作的手，身子罩住大半个白明忘。
他道:“事情解决了？你当我今天来是为了给你当司机吗？”
白明忘动弹不得，问:“那您纡尊降贵来找我干嘛？”
“还债。”
还债?
情债吗？
以前那些事都是她不懂事的欲念做的，怪不得她!
白明忘噼里啪啦输出:“我消失这两年就是个植物人，你您还要和一个半死人计较啊?”
再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还功德，哪儿有空和他解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周辞惟不答，拉开手套箱，拿出一沓文件。
“你自己先看看。”
白明忘一页一页的翻，世界观逐渐崩塌——
全都是她的违约赔偿协议!
十万，一百万，一千万……
一亿！
白明忘赶紧把文件塞了进去。
不想继续看了，肉疼。
“您也知道，我现在没钱可还。”白明忘耍赖。
周辞惟继续沉默。
白明忘心想，怎么他当了人之后反而不会说话了？
她眼睛一闭，把头伸到周辞惟脖子下，咬牙道:“你要不把我头砍了拿去卖吧，我现在欠下的东西一辈子的时间怕是还不完。”
那边的功德还没还完这边又染上了钱债，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周辞惟推开她的头，“把你那颗没用的头保护好。”
“不用还债了?白明忘看着他。
周辞惟冷哼一声，“当然要还，不过这些债公司已经帮你还了，你现在既然没事了就继续为公司打工吧。”
“以及你和公司的合约，往后延长了五年。”
合约不合约的对白明忘来说无所谓，但几亿的债，她得打工到什么时候?
白明忘沉思。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她还债的同时又能还功德呢？
思考中，白明忘手机响起，上面五个大字:经纪人兰琳。
她偏头看周辞惟，周辞惟对她浅笑点头，有一种事先预知的沉稳，像是在说：我安排的，接吧。
呸!
可恶的资本家，刚出院就让人还债。
白明忘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成熟性感的女声。
“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刚出现就靠自己翻红了。”
经纪人发来热搜截图，“长本事了，命案都能帮着破，夸你的人多，骂你的人也不少。”
白明忘:“能上热搜翻红是我的福气。”
“好好利用这个福气，公司给你安排了直播。”
白明忘:“直播?”
那边传来唰唰唰的翻书声，“嗯。玄学区。”
白明忘收到一个文档，名为《直播爆火计划》。
里面是她要直播的内容和托的信息。
大概就是像那个渣男和臭道士一样演戏骗人。
白明忘看了两眼就关闭，这托安排得属实没必要，她有真本事。
兰琳:“公司的直播平台在发展期，今夜会给你安排平台首页推荐，你的助理待会儿就到，好好把握机会。”
“直播地点在?”
兰琳:“你现在的人设是消失两年的玄修女道士，为了显示专业，直播地点在一家争议很大的香火店，今夜和托演得像一点，把人设立住了。”
“等你人气上去，自然就会有资源找上门来，一天几百万不是问题。”
白明忘听着，又收到一条信息。
上面是香火店的简介。
通灵香火店：专破奇异诡事，有求必应，但代价极高。
有人事儿办成了人却消失了。
因此有人说:求香火店办事儿要么黄金万两，要么性命九条。
因为这极高的代价，进香火店的人就愈发少了。
香火店逐渐败落，传出的灵异事件也越来越多，现在更是没人敢去。
兰琳:“这家香火店现在是周总的，别人不敢进的香火店你进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噱头，加上香火店本身惹人好奇，直播人气不会低。”
白明忘心想，还有这送上门的好事?
进香火店的人求神拜佛，想必是沾染了事儿的，还怕找不到好事做?
公司还给她安排直播，到时候名气一响五湖四海的都来求她办事。
白明忘压不住嘴角的笑——
一万根功德签也不过如此。
白明忘答应后挂断电话，问周辞惟:“现在可以带我去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为公司打工了。”
“下车。”周辞惟冷冷道。
“嗯？”
白明忘震惊：这么高冷！
她想打周辞惟，又想起碰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干的缺德事，于是忍了下来。
她长腿一迈，谁也不爱。
周辞惟绕到她身后为她撑伞挡太阳，“香火店在这附近，车开不进去只能走进去。”
白明忘抬头，见他的眼镜的金色挂链碰到高挺的鼻梁后晃了一下，以及金色挂链上他仓促收回的目光。
她哦了一声，随周辞惟朝青石巷内走去。
在一家店面前，周辞惟停住收伞，眼睛向上看，白明忘的视线随他探去——
木匾上刻着“通灵香火店”几个字。
周辞惟拿钥匙开了铺子，灰尘迎面扑来。
铺面不大，光线昏暗，一股地府的阴气窜出。
往里走去，墙角墙皮脱落，博古架和书页泛黄，可见年代久远，不过整家店还算收拾的干净。
“怕吗?”周辞惟问道。
白明忘摇摇头，“为什么要怕?”
“传闻可说这家香火店有鬼还吃人。”
“哦。”
白明忘端起一个纸扎人看。
之前的店主审美不太行啊。
这纸扎人脸白的跟僵尸一样，鼻翼两侧又顶着血色腮红，瞪着水灵灵的双眼，丑得人眼睛疼。
她把纸扎人放在前台的柜台上，道:“那更要好好宣传了，一说有鬼人类就来劲了，而且还不用他们自己亲自去探。”
隔着屏幕，安全得很，人的胆子也大起来。
白明忘念叨，“拜托一定让我红，我行走江湖经年，还没欠过谁的债。”
送白明忘到后周辞惟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有事打我电话。”
“哦。”
白明忘答完，对着纸扎人小憩，慢慢合上双眼等待黑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