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修学旅行（其一）
R国，本州市。
圣诞节当天下了场雪，每家每户屋顶上披了层白。樱一大早背上行囊出发，站入冷风中，左右马路空无一人，只有清洁机器人形影相吊地清理着路边的积雪。沿走了无数遍的上学路线出发，路过低矮的院墙。这片地儿是单房别墅区，房子整齐划一的小洋房样式，搭配院子，乍一看上去就跟动画片里的场景般朴素。实则这样的一栋屋子买下要花好几个亿，樱仗着政府的铁饭碗也花了一年时间才接父母过来，之前他们一家住的是一厅两室的经济高楼。
值得一提樱的好朋友小池薰也住这，这让樱好奇小池薰的父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普通人家可买不起这里的房子。小池薰称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某个科研所里工作过，房子是科研所分配的。
樱带了两套换洗衣物，包括两条丝袜以及两个口罩用一个双肩背包背着，短期旅行准备这些就足够了。口罩是必备品，樱很明白自己的脸对纯情的男生有何等杀伤力，如果可以她不想找麻烦。
出门穿的是圣诞节那天买的一套衣服，窃蓝色运动外套搭配超短裤、黑丝袜、还有跑鞋，十分青春时髦，就是不防寒，不过对不惧严寒的樱来说不算什么。黑丝袜左小腿和右大腿处镂空绣了春燕和飞檐，两腿并拢是一幅寓意极好的“燕归来”图，看上去有点俏皮。
最终敲定买这套衣服的自然是零号，樱当时给零号的意见是穿成熟知性一点的服装，例如长风衣、时尚猎装，被零号断然拒绝了，零号笃定地说“运动少女”的设定非常适合樱。既然提到“设定”，樱也就听之任之，她自我也感觉穿运动装打架方便。
说起服装又再来说说圣诞节的游乐园之行。买完衣服他们就火速赶往蓝之心游乐园，到地方后从一层出发，逐层体验各层最具代表性的游乐项目。比如“水世界”，游客装上潜泳用的呼吸机和美人鱼尾巴体验人鱼生活；又比如“星际航站”，体验失重还有漂移碰撞带来的紧张刺激；还比如“太空激战”、“丛林冒险”、“僵尸地狱”等。
十几个主题公园游玩下来已经到了晚上，樱发消息告诉父母自己晚点回家。之后他们去了第九层天空塔的“童话王国”，在里面抓了娃娃，看了童话表演还有电子烟花表演。临近午夜的时候两人携手登上第十层天空塔最高的设施——“命运之轮”——一种特殊的采用三个轮体的摩天轮，轮体错位浮空且互相不干扰运动，外部看起来十分炫酷。在摩天轮上樱收到了一枚“月光石戒指”，那是现代方舟人求婚用的东西！
月光石属于人造宝石的一种，质感形如钻石，是一类半金属制宝石，硬度超过了钻石。到了晚上会发出淡淡月光似的光华，因此得名。月光石饰品价格不菲，便宜的也要好几万。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不过很快樱就为这点感动付出了代价，被零号骗去开了房。樱紧急打电话跟妈妈说今晚不回家了。
想到那时的情景樱不禁脸红。男人一点一点把她剥光了，之后深情地亲吻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樱作为成年人，成年人的一些羞耻的事情她当然清楚，还偷偷看过片子，好几个夜晚捂着脸被子盖过头瞪大双眼研究。可樱敢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就像品尝什么美味的女体宴，流连于她的每一寸肌肤……
尴尬，又欣喜，又感动！又兴奋！樱一刻也忘不了那种感觉，绵绵细雨化作春情，内心焦躁、渴望！
然而男人什么也没做！
是的，各位没听错，他什么也没做！
光着身子的男人抱着同样光着身子的女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而那该死的男人，他睡着了……
樱有那么一刻怀疑过自己的魅力，回来后脱光了衣裳照了两个小时的镜子！不管看哪都没问题。什么是S级？绝对的强大！绝对的纯净！她敢保证她的皮肤能够自傲地面对任何显微镜！再者说她毛发也不浓密，胸围86腰围59臀围88！不裹胸后怎么看都前凸后翘，她还有一双匀称的长腿！
到底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是觉得她十六岁模样的她下不了手？问题是您都这样那样了好吧？您难道没看到女孩眼中的春情？你特么倒是上啊！
樱曾经有过怀疑，自己的老公是不是像后宫恋爱喜剧中的男主那样的性无能。不过怀疑在当晚就被打消了，那该死的家伙拿匕首挟持了她一个晚上！
樱又觉得是自己不够主动所以被讨厌了，那种情形下换作经验老道的女孩应该很积极地帮忙了吧？而她全程躺着趴着……问题是她也不想这样啊，男人一看就经验丰富大抵三天两头出入十八禁会所，她当时能做的不就是男人说“准备好了吗”的时候回一句“请对我温柔点哦”……这样？她不想被当成好色的女孩子啊！
樱出神地走着，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经过了小池薰的家门，也没有听到小池薰的呼喊声。
“樱！”小池薰从背后抓住樱的手。
“啊？薰。”樱回头仓促地应付，“抱歉刚才走神了。”
小池薰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羽绒服，一边手上提一个旅行袋。她微微皱眉，眼尖的她立刻就注意到樱红透的耳朵，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对劲，一种十分强烈的危机意识在她的心脏中悸动。
她喜欢樱，这件事樱并不知道，她扮演好朋友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小池薰有考虑过和樱做普通朋友，幻想过她们纯洁的友谊会像永不衰败的百合花那样。可小池薰忘不掉，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就像英雄那样，在她灰暗的世界中撕开了一道光。
小池薰感受到了命运的指引！
她想要遗忘，而遗忘最好的方式是将“他是女孩”的印象定格下来，就像报复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是让那个男人爱上你再把他甩了。最终结果是，小池薰花了一年时间，喜欢上了女孩子的“他”。整个过程过渡得毫无违和，就好像天使变成堕天使只需要染黑一对翅膀。
有的人天生完美，她们仅凭一张脸就能做到魅惑众生，男女通杀。而当你靠近她的时候，就会发现她完美的不止是脸，她的一切，都只为让世人堕落。
小池薰加入弓道部，每天坚持跑步锻炼，她需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一个男人就该有强健的体魄。方舟虽不提倡变性但也不限制，她要以男孩子的身份，向樱表白！小池薰很确信樱能等她等到那时候，她知道樱是天启者，知道天启者奉行单身主义，不然樱就不会在上课时也戴着口罩了。
直到现在，小池薰承认她的计划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差错，她忽略了樱再完美也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的事实。一个女孩子就该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这叫“异性的吸引力”。方舟在最绝情灭性的那段时期也没能让男孩女孩恋爱的事情杜绝，这是神明赋予每个男孩女孩的权利。于是乎，有个卑鄙的家伙接近了她的樱，并在她之前撬开了樱的心房！
小池薰一直不敢刨根问底，她在逃避结果，而今到了不得不问的地步。
“樱你谈恋爱了是吗？”
“嗯，在外面谈了一个男朋友。”
小池薰颤了颤，心神不稳。脑海中开始回荡樱最后说的话，眩晕感阵阵袭来。左手的旅行袋掉落，小池薰松开樱的手一步步后退，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薰！”樱很快地将旅行袋捡起来，抬头对上小池薰的眸子时她怔住了，“怎么了薰？”
好友的反应完全不像樱想象中的样子，她预想过好友会吃惊，会祝福，会开玩笑说“你偷跑”之类的，不是如今的惶恐、绝望，好像一个负面情绪的结合体，好像她抢了好友交往中的对象。
“没什么。”小池薰从樱手里抢过旅行袋，逃也似的转身，“走吧，快到集合时间了。”
樱简单回了一声，就看见好友行事匆匆，背影萧索。
……
柏立高等中学。
巴士排在校外成条蓝色长龙，早到的同学找到自己班级的巴士上车。高二五个班级，平均每班35人左右，加起来算上带队老师他们这次的旅行人数不过两百。然而就是这两百人，居然可以霸占一艘载客上限两千人级别的游轮。
为众人掏腰包的是这次旅行的真正发起人，虹光株式会社社长的儿子木村孝一，一个典型的年少多金事业有为的精英人士，值得一提他还是一名b级天启者。
一上巴士樱就察觉出了氛围不对，女生们打扮可以说“妖娆”，几乎商量好的穿短裙，底下露腿或者套丝袜。她们每个涂口红，打指甲油，脸上擦粉，就在樱上车的空当还有人对着小镜子打扮，一副即将登台演出的样子。
能让班级女生如此劳师动众的原因自然是一条叫“木村孝一”的大鱼。尽管说班级里的男生不乏温柔纯良的好人，但动漫归动漫，现实是现实，那种靠“温柔”吃遍天的男主在现实只能被戴绿帽。正如同女人喜欢为自己花心思的男人，而很大程度上“心思”一词与“金钱”等同。简而言之，温柔的男人可以用来玩玩，有钱的男人才能当老公。
“早上好，小池。”
女生们有自己的男神，男生们也有自己的女神。正如女生们心目中的男神是帅气，加全身金币的组合，男生们心中的女神是美丽，除了美丽连根多余的毛都没有的组合……这被男性生物视为纯洁。视金钱如粪土无疑是女神具备的良好素养之一，小池薰就很符合这个特征，曾经的她因为拒绝某大企业家的儿子而留下了一段佳话。男生们甚至觉得小池薰该出道去做偶像，拯救迷途的方舟人。
然而今天养眼的好像不止小池薰，仔细一审视跟在小池薰后头的那个“男生”也特别有味道。男生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异样感，他们惊人地发现女孩有一双长腿！在女孩还是男孩那时没人会注意她腿有多长，他们爆发的荷尔蒙还不至于浪费在同性身上。可一旦女孩成了女孩，就好像新娘揭开了红布盖头，宝石打开了礼物盒子，他们敲开斑驳且长满藤壶的贝壳得到的是一颗饱满圆润的珍珠！
女孩的胸好像也大了不少！这太惊人！一夜之间仿佛换了个人！
男生们老专家一样的目光在樱的腿上审视个不停，直到樱走进一个双人座位里。
“早上好，早坂同学。”高桥户三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首先和樱打了招呼，他恰好坐在樱的前排，两手搭在自己的椅子顶上展示自己明星般的笑容。
樱点点头，坐了下去，这个冷淡的举动让高桥户三收获了一堆奚落的笑声。旁边的高光和夫拿胳膊肘捅了捅高桥户三，两条粗眉毛跳起了舞。高桥户三和损友打闹一块，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樱没空搭理外人，她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不知道什么原因，小池薰在生她的气。路上樱没有和小池薰聊上一句像样的话，樱不断找话题而小池薰不断在“嗯”，看上去就像樱在讲故事而小池薰在听故事，且这个听众的表情在告诉讲故事的人你的故事很没水准。
樱拿着切换成直屏的手机，双手在26字拼音键盘上打字，然后将编辑好的信息发送出去，她需要一点帮助。不出所料又让人生气的她的求助信息石沉大海，这时候数学老师雨宫允子开始点名。
“山田未来。”
“嘿！”
“日野静香！”
“哟苏！”
……
“早坂樱。”
“到！”
樱说出通用语并举手。雨宫允子点点头，回头让AI司机发车。巴士安静地启动，浮空，同学们看着窗外心弦紧扣，巴士内好像关了一群不安分的仓鼠。
樱拨打了零号的电话，等电话拨通马上挂掉，开始计时。在之前樱已经叮嘱过零号将手机连接外设，这样一旦有电话打进去游戏内就会收到提示。至于说为什么计时当然是考验零号的忠诚度，越快回复说明零号越在乎她。
事实证明零号的忠诚度低至两分钟！而樱认为十秒才是及格线！
“怎么了？”零号还不知道自己惹老婆大人生气了，他刚才在和别的女人攻略圣诞节推出的史诗级副本boSS。
樱唰唰唰打出一行骂人的字，又删掉，重新编辑信息：“我和朋友闹矛盾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我的气。”
“详情和我说说。”
樱如实说了事情经过。
零号回复，开头一个苦瓜脸表情：“你问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啊？虽然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往往出现这种情况都是我去m国逛街的时候，那些女人满脑子都是肌肉，就算是条比特犬她们也能玩得很欢。”
“既然知道就别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中间一个破口大骂的表情，“我是认真的！不想听你的风流情史！”
“别着急啊老婆大人，”一个坏笑的表情，“我也是认真的。从你的描述中除非她在女仆餐厅时一眼就物色上我了，亦或者在历史书上看到我的脸意乱情迷，整晚想着我入眠，否则我实在想不到她有任何生气的理由。”
“夫君大人太把自己当回事啦！”一个鄙视的表情，“曾经有比夫君大人优秀无数倍的男子追求薰小姐薰小姐也婉然拒之，夫君大人的脸就算丢在人群中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老婆大人字字珠玑让我很难堪啊，”无奈的表情，“那……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谁？”
樱犹豫了一会儿打字：“我。”
“你？”零号打出一连串不明含义的字符，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口吐芬芳。
樱立马写了篇小文章自证清白，其大体内容是两人如何相遇小池薰又如何误会她是男子。
零号回复了：“我的傻老婆大人，还不明白么？她根本就狗改不了吃屎！她就是喜欢你！”
“夫君大人再说无礼的话我就生气了！”又接着发送一句，“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谁说女人就一定得喜欢男人的？”零号给足了提示。
樱激灵上身，然后樱悄悄看了旁边的小池薰一眼，小池薰也像其他人一样看着窗外，她的侧脸很美。樱猛地摇了摇头，将那些天马行空的坏想法从大脑中抹去，两根拇指在屏幕上沉重地敲击着，“怎么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老婆大人不要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坦白讲你男孩子的扮相能将我一个大老爷们掰弯！她恐怕在潜意识中还当你是男孩子，又帅气又强大，梦想着和你ooxx。当然如果你不问的话无从得知，不过我得告诉你女孩子喜欢女孩子十分常见，尤其被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又漂亮又飒……哦，我没有告诉你么？你的雨晴姐姐就是个扳手！”
樱看完就将零号发送过来的信息删除了，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将手机黑屏。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