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角斗场（上）

富士山底。

忽然上涨的岩浆冲入了通道内，零号不得已退回了洞穴空间。

那名暗杀者也是，它停在一根天柱上，双脚利爪稳固地扣住岩石，两眼冷漠地盯着零号看。

零号暗自吃惊地观察暗杀者，是因为暗杀者的外表，它太像人了！

除开逆反了关节的双腿、恐龙爪子一样双手、背后的龙翼、龙尾、以及覆盖全身90%以上的鳞片……这些外，它太像人了。有清晰的五官，细小的鳞片丝毫不影响它脸部的美感——这是个男人，或者说它没有性别，只不过任何人看到它的第一眼会误认为它是女人。

美丽的生物，修长纤细的身形卸掉翅膀就能成为最优雅的拉丁舞者。

值得在意她有一头靓丽的银丝，还有传说中精灵上翘的尖耳，结合她妖异的外表，淡金的瞳，让人忍不住发出赞叹。

就是这般美丽的生物眨眼之间杀了三个人，她的右爪上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迹。

通道里的岩浆漫了过来，浸过零号的双脚。

零号无动于衷。

“你……”

他想试试看对方能不能交流，下一秒，危险的爪子切向他的喉咙。

零号注意力全在那四只危险的爪子上，此时一个后仰躲过，可紧接着白影那条分外秀美的腿带着向后张开的利爪抓向零号的头顶。

没有物理轨迹，甚至无法反应的一击，零号全凭着本能向前滑了出去，可谓千钧一发。

零号右脚踏碎了火山岩地，反作用力推着他回去，他如风车回旋，手上暗物质凝成的双刀齐振。

他体型完全说不上纤细，此刻如旋涡龙卷一样的攻击方式难说优雅，反而带着暴戾。

黑暗双刀吞没了周围的光彩，瞬间将白影覆盖在刀影之内。

“啊啊啊啊！”

毫无章法的乱砍，却将速度与暴力演绎到极致。

白影与他过招，她的双爪坚固到足以抵挡暗物质的侵蚀，在短短一秒内，交锋无声中进行了几百次，底下岩浆跟着刀影爪影逐渐牵引离了地面，升起一个完整的圆球。

岩浆球转而如泡沫崩碎，零号如炮弹飞出，狂猛地扎入岩柱中，轰裂半边岩柱，深陷在火山岩里。

脚掌、或者说利爪在零号眼中放大，零号抬双臂格挡，力量将他像按压泥潭里的虫子似的按压在火山岩里，他双臂在咔嚓声中骨折，周围火山岩因吸收力量变得裂纹密布。

白影抽了出来，大量的火山岩从岩柱上脱落，零号混在那一堆落石中，被埋在深处。

底部直径超一百五十米的火山岩柱子在一击之下毁了大半！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零号抬起压身上的火山岩碎片，刚站起，白影犹如见缝插针一般，从众飞起的火山岩碎片中间袭至。

零号右手猛握，火山岩碎片聚合挤压成一个球，白影就在球中间。

零号大刀高举过头——无比巨大的刀，浓郁粘稠的暗物质爆燃，黑暗如饥不择食的野兽不断吞噬周围的火光。

大刀斩下，亦如先前甩出去一道狂浪，岩石球瞬间被浪潮淹没，无尽的黑暗冲向上涨的炎河，黑暗湮灭光明。

结束了……

才怪！

白影顶着浪潮，她像是海中不移的礁石，又高速突破了零号引以为傲的暗物质攻击，像海陆装甲车碾过一条小溪一样轻松。

零号垫步后撤，地面在两者狂暴的力量下成了齑粉，爪子划开了零号的胸膛，胸铠在慢镜头下下落，零号左手抓住了那只利爪，右脚踹一脚白影的小腹，借着力逃出白影的攻击距离。

零号捂住胸口，五指指缝间不停往外渗血。

白影又来到零号的侧方，她太快了，攻击没有间歇。

零号一时想到和管家对战，也是这般狼狈，像只被猫拿捏的耗子。

然而，这不是格斗训练！

零号嘴角闪过一道狰狞的笑，黑雾腾了起来，他本人也在白影的爪下成了一团烟雾。

速度力量不够，阴谋诡计来凑！他现在不是无能力者，再也不用像当初莽夫那样地去肉搏。

时代变了！

他可以是魔法师，可以是剑士，也可以是暗杀者，他现在就是一名暗杀者。

卑鄙？卑鄙又如何！他又不是小说主角，要个鬼的正义凛然刚正不阿？能活下去，能杀死敌人，再阴险他照样干！

零号在暗处寻找着角度，这是他的领域，他的身形潜伏在黑雾里，形如鬼魅，就算周围架满了最先进的光学摄像机也无法捕捉他的影子。

此时零号仿佛才是恶党，又于某一刻，如狼露出獠牙，双刀力压着斩向敌人双翼，这是零号判断敌人防御力最为薄弱的部位。

不得不说对方速度惊人，早一步横移了出去，又以一个及其尖锐刁钻的角度向零号杀来。

零号早有防备，故技重施，与敌人拉开距离。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零号模拟出自己的十个影子，干扰敌方判断，自己悄悄摸向后方，双刀齐砍，依旧是那对薄而美丽的龙翼。

敌方不动，眼看就要得手之际，她身上忽然爆发出强劲的光芒，弥漫此间的黑暗瞬间瓦解、溃散。

见鬼！她的能力是光！

零号疾步后撤，一把光刃却在零号反应不过来的时间里夺去了他的右臂，眨眼又穿刺到十几公里之外，钉在了一根岩柱上。

零号果断舍弃右臂，几个闪现到一根岩柱后，喘息不止。

光系！该死的她是光系！

光系是天启能力中最弱也是最强的一个系，弱就弱在它在A级以下的能力者手里，没什么用处，强的话强在A级以后，该能力将产生质变！

光是最接近时间之物，它像个调皮的小精灵，想要操控它非常非常困难。

另一方面，虽然光物质也对三维物质有侵蚀作用，但侵蚀作用很低，远不如暗物质。

零号现在同是b级的光物质掌控使，能制造大范围强光场，拼一拼或许能让光液化，但要想将光固化，对敌，几乎不可能，那是A级和S级的特权。

如果说A级以下的光系天启者是杂耍艺人、节能灯泡，那么A级、S级光系天启者就是最恐怖的杀手——他们拥有最快的攻击速度！光有多快，他们的攻击速度就有多快，那是每秒三十万公里！

毫不夸张地讲，在偷袭的情况下，A级光系天启者甚至有可能干掉S级！

“方舟第二狠人”大天使米迦勒就是一名光系天启者，他的攻击无法闪避，强横霸道，如果不是第一的那位“时与空掌控者”太过变态，他“方舟第一”无可争议。

失去右臂，零号的一颗心随即下沉，全身起了冷汗。

他深呼吸一口，在看到背后的光芒黯淡下来后，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轰隆！”

零号之前背靠的岩柱直接粉碎，她一拳把根百来米直径的大柱子轰塌了！

她找不到零号，于是全屏的光剑升了起来，悬在范围一公里内的头顶，如北极星的星芒。

星芒闪逝而下。

这是全屏攻击，纵使零号再灵活再隐蔽也断然无可能毫发无伤，除非他能像根橡皮筋那样拉长。

“轰隆！”

又是一声，在她从空中向下凝望之时——爆炸声却不来自下方，是一公里之上的穹顶，它突然坍塌了！

大量火山岩砸了下来，速度飞快——那是因为火山岩受到了异常重力场的影响，就像是有人用巨大的网球拍送了它们一程。

她鼓动双翼，迎了上去，五爪切开岩石的同时，一并切口躲在岩石后的暗影。

暗影消散，并非零号。

“人类呀，可是很卑鄙的！”

在她攻击暗影之时，零号早从地面纵跃升空，像支穿云利箭。

零号此前一直在地面，纵使被光剑钉穿了身体也没有解除隐身。

利用暗物质去到穹顶的是零号的一个分身，真正的零号利用光学迷彩藏了起来，即——将反射身上的光全部屏蔽，让敌人看不到自己，为的就是这一刻。

不得不说此计极为冒险，要是光剑钉穿了零号的脑袋，那就game over了。

一个黑球将她裹住，她本能之下，身上爆发强光。

光暗物质两者会引发湮灭反应，形成空间。只不过往往光暗物质形成空间时并不为人察觉，因为光暗物质的密度或者说浓度不够，它们的反应就如铁在空气中锈化一样，甚至无法形成空间扭曲。

可是当极为浓郁的光暗物质相触时，反应就不是铁锈化，而是可乐里加入薄荷糖，黑火药遇上火！

零号左手上捏着一支固体的黑暗长矛，无形的扭曲在黑暗长矛周围立显，当零号突袭到她背后，这个反应加剧，无比剧烈！零号和她处在空间扭曲的中心，零号顶着五指快速形变的左手，将长矛送入了她的后心。

一个爆炸紧跟着在零号和她之间发生，零号为了不被卷入空间漩涡中，也为了让湮灭反应加剧，特意加了点料。

火光将零号推出，而她不出所料被卷入了空间漩涡中。

零号脱离漩涡后平躺着自由下坠，他的左手像极了泡椒鸡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把自己弄得这般糟。

想想人真正的主角那多飒，多威风啊，无形中装x，洒脱的同时不忘把妹，战后还能梳理一番自己放荡不羁的秀发呢。

白与黑在零号头顶狂搅，零号像是一片被风吹下树枝的枯叶。

就在零号不放松盯着那个漩涡时，漩涡忽然撕裂，一道染血的白影突破了那个漩涡，她双翼折断，纤细的身体各部位有不同程度的扭曲，一身靓丽的鳞片更是被剥落了近三分之一。

不是吧？这特么都没死？！

白影向下45度角加速，目标是正在享受坠落中的零号，明明失去了双翼，她却比之前的速度更快。

零号空中起了身，不过没能逃，右爪贯穿了他的腹部，五爪抓断了他的脊椎。

“真疼啊……”

零号嘴里吐出粘稠的血块，他看似已经无力回天。

只不过他眼睛依旧明亮凶狠，像末路的狼。

忽然，零号覆盖了坚冰的左手前刺，左手不是左手，是一把拳剑，寒刃贯穿了面前有些变形的脑袋。

这回才是真的结束。

两者掉到地上，零号被上面的尸体砸得又吐了两口血。

脑袋顶有点热，是岩浆，它缓慢地爬，快要烫到零号头了。

不过无妨，脊椎断了他还可以爬，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不是难事，零号甚至还有闲心摸摸自己胸口上的脑袋。

“到了地狱别迷路了。”他轻轻对她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轰隆隆！”

又是地震，这次的震感犹为强烈，零号被震得弹了起来。

“七级、不，超过七级的强震！”

零号惊恐意识到要赶快逃离，否则洞穴一塌他很可能会被活埋。

正这么想着，头顶的穹顶忽然成片瓦解，靠近这里的几根石柱同时断裂，落石雪崩般倾覆。

“卧槽……”

零号闭眼等着被埋。这时候就别想着逃开了，头顶塌下来的可是一整座广场，他肚子里还塞着只爪子呢，那只爪子还“舍不得”似的抓着他的脊椎呢。

爱咋咋的吧，反正压不死他，他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只希望那两个S级的狠家伙别把战场移到这，否则他埋土里也不安全。

“轰隆隆！”

零号心满意足的盖上一层土。

难怪说曾经死人都喜欢用土来埋自己，入土的安心感不是火化或海葬能比的。

…………

零号在一片欢呼声中醒来……是欢呼声吧？只是形式像是乌鸦的狂躁。

头顶艳阳高照，入目所见他来到了一个角斗场，欢呼声就是从环形观众席上传来的，只是当你放眼看过去，才发现观众席上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条大蜥蜴！

见鬼的！

零号很快清楚自己在哪，他在梦中。

旁边适时传来了娇俏的喊声：“下面有请我们的挑战者，也是我们斗兽场上的新星，天照！”

蜥蜴们欢呼，用带着长指甲的手鼓掌，指甲与鳞片的刮蹭声像是在磨刀。

角斗场左边的铁闸门打开，门前弥漫了一丝烟尘，忍者从烟尘中走出。

零号往侧面一看，果然是小魔鬼，也只有小魔鬼能整出这样的闹剧。

小魔鬼穿着极为引人犯罪的服装，赤脚、两足足踝上系着银色的小铃铛，往上是修长的小腿又修长的大腿，小腿曲线优美，大腿小腿两者比例让人看了直咂嘴。

大腿往上，才是服装，那是一件古罗马时期穿的丘尼克连身衣，即“tunic”，简单理解为像束腰连衣裙一样的衣服。

研究表明如果不是特别需要，古罗马人不会穿短裤，穿了反而会遭人鄙视。

当然，短裤一般是皮革制，不穿比穿了好，会不舒服。

只不过……

“tunic”不是男人穿的衣服么，女人应该穿“Stola”或者“palla”啊。

零号虽然历史差，可零号看过电影啊，斯巴达的暴力美学正是零号所追求的，而古罗马和斯巴达两个国家的服饰差不多。

还有，你别擅作主张给裙子改短了啊，都包臀裙了都！

穿成这样别说古罗马市民们受不了，就是现代人也受不了！

里面可能又没穿，上个街不被人按倒都稀奇，正好，男女双方都不用脱裤子了。

等等，为什么要说“又”？

白色的托加（toga）很正经地穿在少女身上，那是一种床单一样的外袍，只有身份显贵的人能穿。

零号身上是紫色托加，更是尊贵中的尊贵，他也的确坐于高位，往下能俯瞰整个角斗场。

零号很庆幸，因为零给他安排了一条“内裤”——不，是说“皮裤”才对，就是斯巴达士兵上战场时穿的家伙，像张腌制好了的笋干。

用于遮羞足够了，不然风吹蛋蛋凉。

零号看着零娇好的背影。她金发璀璨闪耀，光华灼目；两股发辫往后编成橄榄枝形，发辫中间是丝绸般向下的直发；浑身素白，光在她身边像牛奶一样晕开。

只看上半身穿着，她就是象征和平的女神厄瑞涅呀。

可是她却在主持一场角斗，角斗场上即将上演杀戮和血腥。

“下面有请我们的被挑战者，也是我们角斗场的无冕之皇，他是~~~八岐大蛇！”少女以古怪的音调高喊。

角斗场上响起更热烈的嘶叫声和掌声，蜥蜴们如群鸦闻到了血腥味般开始沸腾，它们纷纷起立恭迎它们的皇。

右边的铁闸门打开，“迷你版”八岐大蛇昂着八颗头颅S形游出。

不同于零号此前所见的八岐大蛇，这条“迷你版八岐大蛇”长度只有五十米左右，通体白色，八颗脑袋颜色各异。

“谢谢，谢谢！我爱你们！”

八岐大蛇八个脑袋向左右又向后逢迎，一副宠爱热情粉丝的拳坛明星样子。

蜥蜴们回应的喊声震耳欲聋，鳞片与爪子的磨刀声更重，他们像是来到一个大型屠宰场中。

不久双方斗士各就各位，角斗场上杀气弥漫，黄沙轻轻扬起，只等着主持宣布决斗开始。

“Fight！”和平女神手刃挥下。

角斗场中心，黄沙沉降又高扬，一场“枪版的现实”就此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