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出轨的男人
零号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这是他的床，“他”一大早便回到这里，没和夏雨晴打招呼便先睡了一整个白天。
期间管家来敲门，探视，零号没醒，他累得好像条脱了水的沙丁鱼。
“轰隆隆隆。”
外面雷有些响，暴雨将临，紧闭的眼皮中有光影划过。
方舟几乎只有晴天和暴雨天，海上的天气都这样。
零号睡醒了，睁开眼睛，怔怔看着天花板，昏暗中的浮白之色像少女的肌肤，雷光照亮他面如死灰的脸。
他持续盯了天花板好一会儿，开始傻笑。
哈哈，哈哈哈哈。
傻笑了一会儿后禁不住捂脸，悲从中来。
完了，他出轨了。
他出轨了！
如果说夏雨曦的事还可以商量，那么这件事一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去跟夏雨晴坦白？
他会被杀掉的！
什么都不说怎么样？
对啊，不说的话天知地知我知她知，秘密烂肚里。
说我出轨？你有证据么，你拿出证据来啊。
只要不遇上中二丫头，任凭夏雨晴再怎么柯南也抓不到他的把柄。正好，在夏雨晴家住上一个月，避避风头，他再出来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天才！我真是个天才！
零号傻笑了两声，拿开手，盯着天花板。雷光闪过，照亮天花板上的发光纸，发光纸上描画的纹路清晰可见，花纹、波浪、海中之岛……联想到少女身上的绷带。
为什么会想到绷带？
绷带……
能不想嘛，那一幕冲击感简直如利箭穿脑一般强烈！像是拿相片贴在了他眼珠子上！
那是艺术！少女缠绷带的手法堪称艺术！
难怪说对“手法”挑剔的小魔鬼也赞不绝口，条纹与条纹之间，每个间隙都仿佛黄金分割线条一样讲究；“一镜到底”的布局更是大胆，从胸到足从足到胸，沾染了火山灰的白以及更为白的少女肌肤，两者水乳交融般和谐交错；紧缚之感罪恶又神圣，无生命的绷带好像活了过来，成了一条灵敏的小蛇。
果然，只有中二少女最懂怎么缠绷带……不，应该说只有中二少女会缠绷带！
那半露不露比露了还要让人流鼻血，想想就罪恶滔天，越想越感觉自己离监狱不远矣。
虽说他不是在第一现场，只是接收到了零后来反馈给他的记忆——一份含有完整触觉的记忆！零号难以消受。
没错，对中二少女做了这样那样事的根本不是他！他的身体被魔鬼操控了！
不过说是他也没差了，现在摸了人家的右手还有些抖，指尖火辣辣的。
零号老实承认，他是第一次亲一个女孩，如果是他来的话指不定“嘴法生涩”，零来的话就不会，小丫头熟练到叫他害怕。
还伸舌头？怎么能伸舌头呢，太罪恶了啊！
梦里那句“哥哥会感激我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倒是的确很感激……
感激个屁！我出轨了啊！
想零号几十年来活得窝囊，但他自认对夏雨晴问心无愧。
他一辈子只爱了一个女人啊，为这个女人他连女孩大腿看的都少了啊，忽然有一天就出轨了，像是情景剧里演的那样，老总应酬时被人灌了酒，第二天醒在陌生的大床上，旁边睡着自己的女秘书。
夏雨晴不会再跟他结婚了，有谁会跟一个出轨的男人结婚？
等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对咯！夏雨晴不是他老婆啊！我神经病啊！我特么根本没出轨，顶多算不成文的背叛！
这下可以心安理得了吧？这下可以问心无愧了吧？
心虚……
瞒下去！这个秘密一定要守住！
零号把前前后后想通，念头顿时通达。
直起身子，扭头就见管家直勾勾盯着他，恰巧雷电的闪光划过，管家俏白的脸就像午夜月光下的女鬼。
零号：“……”
“你你你什么时候在这的！”零号语无伦次，脑子疯狂回想他刚才有没有自曝，想了半天没有，好像话都是在心里说的。
零号舒一口气的同时板起脸。
“从零先生疯笑开始雨婧就在了。”雨婧一脸严肃，“零先生需要叫私人医生吗？”
“不需要。”零号没好气。
“哦，那好，请零先生移步用餐吧，小姐有些事想和零先生说。”
夏雨晴有事和我说？
零号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正转身的雨婧停下，回头提示：“零先生出门前最好换一套衣服，虽说这件睡衣也很可爱，宴会场合还请避免。哦，对了，零先生散落一地的装备我给捡走了，下午时已经吩咐小雰退还给了协会，零先生可不必操心。”
零号看着管家出门的背影，想着贴心真贴心，恨相见晚。
零号每每想过早之前要是遇到铁疙瘩，就没有夏雨晴的事了，要找结婚对象，还得找铁疙瘩这种，你想她骂你她骂你，你想她贴心她贴心。
难怪方舟人宁可找AI结婚也不找人，这是人能比的了的么？
零号低头看自己的睡衣，粉红色的——他的睡衣其实是蓝色的。
回来时“零号”姑且冲了澡，洗去“犯罪证据”——身上残留的硫磺味和香味，只是换睡衣时发现睡衣是蓝色的，零就给换成了粉红色。
这可让人误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一颗少女心呢。
…………
今晚的用餐氛围犹为特别，零号刚来到时一度以为是他的凯旋之宴。
烛光晚餐，餐厅飘着典雅的音乐，女仆中除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雨露，全数到场。
“爸爸，你回来了！”夏雨曦高兴地喊。
她这才知道零号回来了。中午从学校回来夏雨晴没告知她，怕她知道后逃课。
夏雨曦和夏雨晴坐在长桌尽头，她们身边端坐着莺莺燕燕，管家赫然在列，只有她穿着西装，女仆们都穿着百合花一样纯白的长裙。
烛火映在不一样美丽的俏脸上，光是见这一幕，就能让人食指大动。
零号对夏雨曦点点头，点头中见属于自己的一份烛台，一份牛排和一瓶开了的红酒。
他被排除在外了。他的座位在走廊边，和往常一样与夏雨晴隔了一整条长桌。
零号也不知道夏雨晴什么意思，下马威也不至于这样吧？整得自己好像她们一家子的佣人。
零号拉开椅子，夏雨晴却制止了他，“那不是你的位置。”
不是我的位置？那这摆给谁的？鬼？
零号也不管摆给谁了，仔细瞧过去才注意到夏雨晴身边还有一个位置，位置再过去就是坐得笔直的管家。
这是、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哥咱终于站起来了？
零号屁颠屁颠往那挪，走过一阵阵香风，摇杆比电线杆子还直。
拉开椅子，舒适地坐下，再次与管家扮演起面无表情二人组。
不能笑啊，笑了不就小人得志了？
“开动吧。”夏雨晴说。
女仆们齐齐动用刀叉，切着完全煎熟的牛肉，不一会儿欢声笑语。
管家也动用刀叉，在零号完全惊异的眼神中将一小块肉送入嘴中，细嚼慢咽。
零号看着她把肉吞下，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不是，铁疙瘩能吃饭？变形金刚都吃不了饭吧？
“是肉排不合零先生口味么？”管家看了过来。
随着管家声音落餐盘里，女仆们齐刷刷看了过来。
管家的话里有严重歧义——肉排不合你口味，我更合你口味是么？零号正盯着人家看！
“没有。”零号收回视线，专注眼前。
“爸爸工作做完了吗？”夏雨曦明媚的小脸偷偷绕过了夏雨晴。
夏雨晴扭头一瞪，夏雨曦又乖乖吃饭了，古灵精怪的样子。
愈发像小魔鬼！
零号也不知道这几天里经历了什么，夏雨曦似乎性格变化很大，想起前些日子她哪敢公然忤逆夏雨晴，夏雨晴可是明令禁止她吃饭说话了的。
“尝尝，不是牛排，是三角龙幼龙的腿肉，阿卡曼恐龙公园昨日对外拍卖了一批食用恐龙，雪儿特意拍下来的。”夏雨晴幽幽地说。
零号听着夏雨晴的声音感觉有些瘆人，像深水幽潭一般。
“今晚有什么事吗？”零号扫一圈用餐的女仆们，往日女仆们不会和他们同席。
“不是今晚。”夏雨晴淡然地说，“明天我要走了，出任务。”
“妈妈要走？”夏雨曦再次发声，声音和当初挽留零号时一样惊乱。
夏雨晴欣慰道：“和爸爸一样，妈妈也有工作要做。不过曦儿放心，妈妈可比爸爸强多了，很快回来。”
“很快是多快？”
“最多一天，曦儿醒来就能再见到妈妈了。”夏雨晴微笑。
夏雨曦轻松地笑起来，“那妈妈快点回来哦。”
夏雨晴恨不得当众波自己的小甜心一口，最终只是摸摸她的头，“吃饭吧。”
“嗯。”
夏雨晴转又和零号交谈。
“事情就是这样，你要照顾曦儿一天，明天由你接送曦儿上下学。”
“我？”
零号看见夏雨曦偷笑的脸。
夏雨晴虽然没有回头看，也知道小丫头什么表情，左眼角跳了跳。
“不是你还能有谁？你是她父亲！”夏雨晴掷地有声。
“……初中生不用接送了吧？”零号说，就见夏雨曦的小脸焉了下来，像三天没浇水的小花。
零号觉得自己没说错啊，要接送的不是小学生？当然他小学一年级就自个去学校自个回家了，连他班主任都不记得他父母长啥样。
夏雨晴就不太高兴了，掐着嗓子：“没人疼没人爱是吧？初中生哪不用接送了？不法分子瞄准的就是小学初中生，何况我女儿那么可爱。”
零号心说你女儿可爱是真，但没人敢动啊。她自己就是个S级，不法分子用麻醉剂捂她鼻她还笑人手帕味道难闻呢，拿枪顶她脑袋她反手就把人手枪捏了，又是百毒不侵又是金刚不坏之躯的，你倒是说说怎么绑架？除非她不会反抗。
“好吧。”
零号琢磨着只是一天，做的也只是接送孩子上下学的简单事，没什么好推脱的，他作为“孩子父亲”，没尽到几次父亲责任说不过去。
是嘛！这样多和谐，中二少女纯粹是跳出来搅局的。
搅局？
梦里那死丫头该不会不单是捉弄他那么简单吧？零号心底发寒地想到。
夏雨曦微笑着喝果汁。
“这几天去哪了，不是不回来了吗？”夏雨晴抿了口红酒，“还穿着作战衣，是去做任务了？”
“简单任务。”零号敷衍着说。
“简单任务？”夏雨晴笑了，“我听说有个叫‘勇气小队’的佣兵小队在R岛上发现了会说话的天启兽，不知道这个‘勇气小队’里有哪些人呢。”
你消息还真灵通啊！
零号知道瞒不下去了，沉着声音说：“会说话的天启兽是真的，一条S级的大蛇。详情我不是很清楚，那是一类我们从未见过的天启兽。之后天照掩护我们撤退，撤退过程中我们又遭到A级天启兽的伏击，我也是勉强逃出生天。”
“勉强逃出生天啊……”夏雨晴绕有意味地品着零号这句话。
零号低头切着“龙排”。
“然后呢，你就一路远逃到了我家？跋山涉水，途径上万公里的海域，只为了早日见到我？”
零号手上的刀叉停住，神情同样是。
女仆们看着零号，很明白夏雨晴那句话的深意，不单单是夏雨晴故意谈暧昧那么简单。
一个b级不到的家伙，还不会飞，是怎么回到方舟的？乘坐海底列车都要一小时呢。
又是遇S级天启兽，又是遭A级天启兽追杀，结果在军方接到协会的消息不过一小时，你就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回来后还有闲心睡大觉？
零号知道自己露出马脚了，道理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到时夏雨晴一对东方姝静的“口供”就真相大白。
“这不是想你了嘛。”
零号心里想了句烂话，结果他真说出来了！
寂静啊，死寂啊，杂音全落在了餐盘里，唯有音乐声飘扬。
不，还有一个杂音，夏雨曦在切肉排，只是当下她也注意到了有什么不同寻常，停下了手上的刀叉。
“叮。”
夏雨晴的叉子掉到餐盘里，她回神把叉子拾起，好像什么没听到似的继续切肉。
夏雨晴自觉得自己这辈子什么风浪都见过了，可还真没见过鬼。
见鬼的！老家伙疯了！
暖洋洋的烛光照得夏雨晴脸蛋有些红，她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
女仆们有一个算一个动刀，值得在意刀子摩擦餐盘时的声音远比刚才的响。
零号一个人傻在原地，雨婧看了看他后继续用餐。
他疯了！
零号只是想想那句话，可没真想说出来！
说来惭愧，他脸皮虽然厚，当众表白这种事他还是不会做的，除非夏雨晴主动问。
搁这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多丢脸。
零号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某种无形的影响已经开始左右他的思想，他或许已经不是他了。
他开始用餐，全程无话。
…………
宴席散去，夏雨晴故意屏退了所有人。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由夏雨晴开口，说的却不是刚才的事。
“明天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什么事。”零号现在是有求必应。
“我怀疑曦儿谈恋爱了！”夏雨晴说。
零号一惊，心想现在的女孩子那么开放么，才去学校几天就谈恋爱，换他班里同学名字还记不全呢。
“你怎么知道她谈恋爱了？”
“哼，我撩男人那会儿她还没出生呢！前一天还闹着找爸爸，第二天就笑嘻嘻，半夜里我去查房还没熄手机在跟人聊天，慌慌忙忙躲被窝里以为我没看到。”
“她或许只是看动画片看得太投入了，没注意时间。”零号皱眉。
夏雨晴银牙闪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看动画片？看动画片可不会一边点手机屏幕一边傻笑！”
“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那个男人就是学校里的，还有一种是所谓的‘网友’。”
“你查不出来？你手段可比我多，翻她上网记录不就好了。”
夏雨晴翻了个白眼：“哪有做母亲的翻孩子聊天记录的，曦儿知道了会记恨我的。”
“所以你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了，让我做坏人，你一举两得，坐收渔翁之利？”
“我没让你翻她聊天记录，你直接问她就好，她信任你。”夏雨晴说。
那你就不是一举两得，是一举三得了，既搞清楚了夏雨曦的状况，又不会引得夏雨曦记恨，还把我在夏雨曦心中的印象降下来。
“我会去问她的。”零号接下重任。
能把夏雨曦对他的印象降下来再好不过，这个女儿长得太像魔鬼，要不得。
夏雨晴顿了好一会儿，还是问道：“你刚才发什么神经？”
零号：“……”
该想想谎话怎么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