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野种

将士们目送着旭王离开，有人挽留，有人脱离战场跟随其脚步，也有人茫然失措，怔怔的愣在原地。旭王离开了，剩下的战士们也不知道他们该为谁而战，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血水漫过的地面，之前所有的牺牲突然变得毫无意义。当权者的一句话，他们便抛头颅洒热血，本以为可以在这次宫变中立下军功，从此封侯拜将，没想到旭王就这么轻飘飘的离开，没有任何的交代，让他们的牺牲都变成一场笑话。

群龙无首的亲旭派，就这样在旭王离开后纷纷放下兵器，恒珂成功的平叛了此次宫变。

旭王去了哪里，无人知晓，炎荣皇也没有派人去寻找旭王。

旭王的离开并没有让炎荣皇感到高兴，当“小伍”回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炎荣皇佝偻着背，让侍从搀扶着离开了前殿。这场宫变没有赢家，旭王放弃了为诗玥报仇，炎荣皇永远的失去了弟弟。

恒珂呢？或许是个例外，他在这场宫变中平定叛王，阻止了一场政权变动，救驾有功，定会收获朝臣的认可。

“姐姐，先去休息吧。”恒珂站在石阶上，少年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几滴血，此时已经被风吹干，或许这血的主人已经牺牲在这场宫变当中了。

“小伍”点点头，便跟着恒珂往外走，走到转角处，她下意识回过头。侍从们将尸体运走，只留下一地的血水，天快亮了，朝阳升起，照的地上的血更加鲜红。

恒珂将“小伍”送到东宫，将她暂时安顿到这里。白天一直在赶路，晚上又经历了一场宫变，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想今天的事情了，得知煜儿已经被安顿好了，她便倒头就睡。

恒珂掩好门，离开。

他回寝宫更衣，摒退身边众人，只身来到炎荣皇帝所居住的常福宫。常福宫本是帝后居住的宫殿，如今只留下炎荣皇一人居住，让偌大的宫殿更显得空旷。恒珂推门而入，室内空气死寂，整个寝室密不透风，也隔绝了一切声音。炎荣皇刚刚喝完药，空气中还弥留着药味。他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经历了亲人的背叛，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一般，面色灰败，整个人透着死气，若不是那胸口微微的起伏，甚至看不出他还有口气。

恒珂来到龙榻前，垂眸看着炎荣皇，眼中不带任何感情。

似乎觉察到身边有人，炎荣皇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恒珂站在面前。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似乎想要抓住此生唯一的儿子，又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可面前的恒珂却无动于衷，表情甚至透露出厌恶。

“父皇。”片刻后，恒珂开口，言语间不带任何感情。“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最近巫医给你换了不少药吧？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好端端的突然病重，而且巫医一直给你吃药，却迟迟不见好转。”

这话是问句，却也是肯定句，到了此时炎荣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盯着恒珂，似乎想将这个儿子看穿。他不提宫变，不提旭王，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他的病症，难道说？

他不敢深想，这是他的儿子，他如此的器重他，他怎么能？

“不用想了，你身上的毒不是我下的，这是你前半辈子造下的孽，你只是还债罢了。还记得你是怎么夺了他人所爱，又怎么将那女人害死的？”

恒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恨恨的开口。

“皇叔说的对，你总是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皇位和利益，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当年你用给她的药物，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我想作为儿子我无法动手杀了你，但是我也不能说服自己去救你，所以我把机会留给你自己，如果你能躲开他的毒杀，就说明你命不该绝，可惜你作孽太深，天不留你。”

炎荣皇失望的瞪着恒珂，眼里早没有了锐利，只剩下一片浑浊。他用颤抖的右手指着恒珂，胸口也因为剧烈的起伏而发出粗重的呼吸音。

“孽障，枉费我这么栽培你。”

“你栽培我？我从出生起就被送到了外祖家，一直到了我应该启蒙的年纪，你都不愿意把我接回来。你是如何栽培我的？要不是外祖父一次次的进宫求你，说皇室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你会把我接回来吗？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野种，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字就像是用刀子刻进我的心里，即使后来我回宫了，我仍被宫里的人当作野种。那些侍从在背后是怎么议论我的，难道你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