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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为什么就不能改?

对上齐汝略带探究的视线,嬿婉才一个激灵想起来他一直都在旁边。

她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齐太医,你再给七阿哥看看吧。”

齐汝虽然才因为七阿哥是否能到门口片刻,刚给七阿哥诊脉不久,可嬿婉开了口,他也还是很温和地走到床边,给七阿哥诊脉。

“并无不妥,贵人可是心里有什么担忧?”

“七阿哥的身体一直在变好,可他睡得越来越多了。齐太医,阿哥真的只是因为元气大伤,才多瞌睡吗?”

齐汝顿了顿:“贵人可确定,七阿哥每日都会多睡吗?”

嬿婉点点头:“今天已经比昨天多睡了一个时辰了,可您瞧他,不过是跟娘娘招招手,怎么就又困了呢?”

齐汝心头咯噔了一下:“每日都比前一日要睡得多?!”

嬿婉被他的脸色吓到了:“都是一刻钟一刻钟地多,今天忽然多了一个时辰。齐太医……”

她心里害怕得紧,上一世,七阿哥就是除夕的时候殁了。

是了。

正是因为今日是除夕,她才会心慌意乱,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齐汝快步回到床边,细细诊脉,甚至扒开了七阿哥的嘴巴去看舌苔。

嬿婉头晕得越发厉害:“我去找老参,娘娘让人送进来了一颗千年人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又为何,这样说了之后,头晕得更加厉害,她心里害怕,不敢让皇后娘娘着急,这会儿只觉心慌得厉害,特别想见见进忠和春婵。

可她才刚刚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前,摸到盒子,就听见背后齐汝的大声叫喊:“快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嬿婉猛地回头看去,好几个太医匆忙冲进去内室,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呼吸困难地抓起人参就往床前冲:“人参!千年人参!”

有人颤抖着手从她手里拿走了人参,她被远远地挤走。

嬿婉跌倒在地上,却很快自己爬起来,紧张地盯着床铺。

周围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她站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忽然看见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嬿婉的心跳都停滞了。

“七阿哥……薨了!七阿哥薨了!”

滔天的哭声里,嬿婉不知道哪里生出的牛劲,撞开众人,扑到床前,一把将七阿哥抱了起来,踉跄着往外面冲。

怀里的小身体软软的,甚至还带着温热,怎么就没了?

为什么就没了?

明明不久前,她还抱着他跟娘娘打招呼!

明明他软乎乎地被她抱着,两只眼睛笑成小月牙,请她哄好额娘,也不过才一会儿!

她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冲进院子里。

带七阿哥让娘娘看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出来才发现,原来已经月上中天。

外面的夜黑漆漆的,只有灯笼笼罩的范围里带着暖融融的光。

天空哗啦啦地往下倾倒着硬硬的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

嬿婉哭都哭不出声,冲到院子里的灯笼下,凄厉地喊:“娘娘!娘娘您再看他最后一眼!娘娘!”

得了豆疫而死的人,尸体是必须要火化的。

皇后贵为天下人之母,不能沾染病原分毫。

这剜心之痛,难道真的要叫皇后娘娘连永琮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吗?

她泪眼模糊,一边大喊着皇后娘娘:“永琮他睡着了过去的!娘娘,娘娘他没有痛苦离世!娘娘!您快看他最后一眼吧娘娘!”

一边大喊着素练和莲心:“拦住娘娘!别让娘娘进来!”

她模模糊糊听见了富察皇后的哭喊声,摇晃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地昏死了过去。

永琮小小的身子被她紧紧抱在怀里,雪粒子砸在两个人的身上,仿佛一块要将两人一起盖住的白布。

……

嬿婉又做梦了。

梦里,她进宫没多久,就进了长春宫伺候皇后娘娘。

娘娘待她如同亲妹妹,疼爱她如同亲生女儿,教她写字,读书,规矩,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她就像是一个被禁锢在旁的旁观者,看着面容不清楚的富察皇后和自己,她们一个温柔慈悲,一个聪明乖巧,轻松欢快得像是一对儿姐妹,母女。

在娘娘身边,她就像是一个只需要好好学习,什么都不用管的小孩子,就连后来被皇上封为妃嫔,都是皇后娘娘替她操持,一开始就是贵人。

那个梦境,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命数,而连失一女两子,英年早逝,也是富察皇后无法更改的命数。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更换开头的因,最后都只能得到命定的果。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人都有命数。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命数就一定不能改!

明明七阿哥已经扛过了豆疫,明明太医们都说,他过几天就能跟皇后娘娘一起过年了!为什么,他偏偏还是不容抗拒地倒在了除夕夜前?!

命数不能更改?

不!

她不认命!

她要是肯认命,早就烂在花房,死在启祥宫了!

没保住永琮的命,她就拼尽全力去保住皇后娘娘的命!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无数次!

她就是不认命!

她就是要逆天改命!

“婉婉!婉婉,我已经失去了永琮,你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令主儿!奴才求求您,您快醒醒吧!”

“主儿,您快醒过来吧!王蟾和澜翠他们都吓坏了,您真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啊!”

她最关心的人全都声音哽咽,她只觉得,自己哪怕已经身入地狱,也能硬生生爬出来。

艰难地睁开眼,她先看见了进忠。

这个人瘦了好几圈儿,就跟上辈子被她弄死前,关押许久没吃饭的狼狈样儿一模一样。

她还没开口,进忠就猛地睁开眼睛,抓着她指尖的手收紧,慌张看向嬿婉,见她看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从来能言善辩的男人,这会儿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嬿婉眼眶酸酸的:“进忠,我渴。”

进忠一个起身,却直接翻在了地上,也顾不上疼不疼,爬起来就去拿水。

外面守门的春婵澜翠听见动静,擦着眼泪冲进来,王蟾也凑到了门口,只是害怕的看着进忠,又把腿给收回去了,就在门口张望。

嬿婉心疼地看着他:“没摔疼吧?怎么这么着急。”

进忠沉默着把茶水给她,一勺勺喂到嘴边,却只让喝了三口就不让喝了。

嬿婉望向他。这是生气了?

她那双眼,带笑的时候都瞧着让人心软,更何况这样担忧犹豫地看着他?

进忠的小性儿使不了一点儿,颓败道:“太医叮嘱了,您昏迷太久,不能贸然喝水,就这样润一润,往后面再慢慢地增加水量。”

嬿婉就想坐起来:“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进忠一把按住她的手:“嬿婉!”

他失态地叫了她的名字,隐忍地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直勾勾盯着她:“令主儿,皇后娘娘身边有皇上和太医陪着,她还好,不好的是您!”

他握紧她的手:“您这是,真想要了奴才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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