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艰难抉择
众人纷纷摇头。
公仪天珩依旧维持着捂着胸膛、弯腰躬身的姿势，仿佛痛苦得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公仪可雪幽幽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她身侧的母亲，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她颤抖地喊了一声“祖母”。
柳氏连忙抱住她，安抚道：“雪儿别怕，祖母会护着你的！”
公仪天珩一手捂胸，一手支着墙壁，脸色苍白，虚汗淋漓，整张脸涨得绯红。他勉强说道：“今早起来后，我就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一直咳嗽，现在嗓子里堵得慌，恐怕是伤寒加剧了……”
柳氏神情悲恸，急忙问道：“医师呢？”
“我去请医师。”公仪天珩说罢就往外走去，脚步踉跄，好容易来到了院子中央的亭子前。
他喘息着，指着不远处的小屋说道：“我记得……那里有个小诊室。”说完之后，他一手按住胸口，似乎痛苦不堪。
“哎呀，七哥！你怎么了？”有人关心地叫了一句。
公仪天珩摇头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先走一步了……”
柳氏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他：“天珩！你不能去，万一你有什么闪失……”
公仪天珩却不理会，执意走了出去，径自走入那小屋中，躺了下来，合上眼帘。
他的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毯上。
……
公仪可玉看到公仪天珩这幅模样，登时傻眼了，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呆滞地坐在椅子里，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在花园里，她与公仪天珩谈论诗词，以及那首《桃夭》的时候。那时候，她曾试图用诗词勾引他，可他却毫不留情地驳斥了她！她原本还在奇怪，公仪天珩这般出挑的美貌，竟无视自己这绝色佳丽，原来是早就对他心有所属！
她的心里升腾起嫉妒与愤懑：这个乡下土包子哪里比她好了，为什么她的七哥却宁愿要一个山野丫头，也不要她这个堂堂国公府千金？
公仪可玉恨恨地瞪了公仪可雯一眼，心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嫡长房的庶女，一个是庶三房的姑娘，凭什么能得到我最优秀最俊朗的七哥喜欢！
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我的！
公仪可玉猛地站起身，快步朝公仪天珩走去，蹲□伸手推了推他：“喂，七哥！你快醒醒啊，别睡啊！你不能死！七哥你要是死了，二叔会杀光你的家人，夺走我们国公府的产业的！”
她推搡了几下后，发现公仪天珩仍旧毫无反应，便急得哭了起来：“呜呜……七哥，你不能死，我求你了！你要死了我也活不成的！”
“你不许死，听见没有！你不是要娶我吗？你怎么能死？我还等着嫁给你呢！七哥……七哥……”
她哭得肝肠寸断，凄凉至极。她的身边，众多宾客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公仪天珩的病情，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
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公仪天珩不会是真的要死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还得靠公仪家养着呢，要是公仪天珩死了，谁给咱们送银子吃饭？”
“……”
公仪天珩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仿佛昏迷了过去。
柳氏见状，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悔恨之意。
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她就应该拦着公仪天珩，不让他喝那杯茶水，也不让他离开！如果公仪天珩真的有个什么差池，她该怎么办？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他要是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柳氏心乱如麻，她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吩咐人道：“快！去找孙管家，快！”
一旁的公仪可雪突然说道：“娘！您先等等！或者七哥是假装的呢？他这一招苦肉计使得不错啊，就是演技稍微差了点，他都流血了，可他自己居然都不觉得痛！”
柳氏闻言，愣怔了一下，旋即，她也意识到公仪天珩并非是真的病了，而是在演戏。
她迟疑道：“可……他为何要骗我？难道说……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欺骗众人？他不想娶我，却还想利用我达到某些目的！”她想了想，恍然大悟，怒骂道，“他这是在报复我当初逼迫他休妻的仇怨！他简直是卑劣至极，不配为人！”她咬牙切齿地咒骂，语气中满含憎恶。
公仪天珩一直沉默，直到这时候，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说道：“大嫂误会了。我并无恶意，只是不想拖累家族。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大伯和三婶对我们兄妹三人的恩德，若我真的为家族尽忠，就不应该辜负这份厚待。只不过，这是我的私心。我喜欢二姐姐，也喜欢六妹妹，所以，我想和她们共结秦晋之好。大嫂不必担心我，这世上，除了祖父之外，我最敬爱的人，就是大伯一家人。”他轻轻握住公仪可玉的手，诚恳道，“若是大嫂认定了我欺骗于你，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不会因此退婚，只会祝福大嫂和大哥、大伯和三叔。”
公仪可玉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懵懂。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的面庞，耳朵悄悄红透了。
柳氏听了，不由叹了口气。
她从前一直以为，公仪天珩是个痴傻之人，可今天看到他的表现后，她却知道他其实是明白的，否则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番话。他虽然没有说明他对可雯、对公仪可兰、乃至对她的感情，可仅仅是那句“我喜欢二姐姐、也喜欢六妹妹”的表示，就足以令人脸红心跳，难怪连向来清冷孤傲的公仪天磊也为之心折……
柳氏不再纠结于公仪天珩的身体状况，她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痕，郑重道：“好，既然你如此选择，作为一个妇人，作为可雯、可兰和天磊的婶婶，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请你尊重我，不要再叫我‘大嫂’，我们各交各的罢！”
公仪天珩颔首，道：“是，大嫂。”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会立刻写封信给我爹娘，告诉他们这件事。至于大哥、二哥、三哥，就暂且瞒着他们。”
柳氏道：“这也行。天珩，你先好好躺着，有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跟婆婆说，她会安排妥当的。”说完后，她又看了看四周，皱眉说道，“这里吵闹太久也不是办法，你们都先出去，让你们七弟静一静。”
公仪可玉拉着公仪可妍和公仪可雯的手，一同离席了。她们出门之后，正巧瞧见公仪天磊和公仪天璇走进花厅。
她们脚步一顿。公仪天磊看看公仪可玉，又转头看向公仪可萱：“五妹妹，你也随大嫂出来吧，免得扰了七弟歇息。”
公仪可萱乖乖地点头：“嗯。”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公仪可玉的身侧，很快消失在了走廊上。
她们离开后，公仪天珩才睁开了眼，露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说道：“父亲，母亲，儿子方才不过是吓唬你们罢了，儿子并无大碍。”
公仪天阳松了口气，笑道：“原来你在装病。”
公仪天珩淡然点头：“儿子并未受伤。”
公仪天磊也放下心来，说道：“七弟，我们还是去看看七婶吧。”
“好。”
公仪天珩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屋子里另一张床榻边坐下，然后对着公仪可雯说道：“六妹妹，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
公仪可雯抿唇，垂眸看着被褥。
公仪天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让我迎娶你。”
公仪可雯蓦地抬起头。
公仪天珩继续道：“我心悦你，我不想勉强你，我也不愿你委屈了自己。”
他凝视着她：“我曾经有心上人。但那是我一厢情愿，她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我只是个傻子，她不屑于搭理我。所以我放弃了。”
公仪可雯神色复杂：“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我不在意的，只要我们彼此喜欢，这世间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公仪天珩摇摇头，道：“不，你错了。她不值得我为了她牺牲我自己。她的确很美丽，是个绝世佳人，但这不足以吸引我。我喜欢她的是她对权势的执着，喜欢她的聪颖和果敢，也喜欢她对家人的维护。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喜欢上那个懦弱胆怯的男子，可我知道，若我娶了她，她必定会遭遇诸多磨难。”
公仪可雯呆滞了，心脏处似乎传来隐约的刺痛。
公仪天珩微微一笑，语调温润：“我是个废人，不能保护她；我也不能保证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万一哪一日我突然死了……或者我残疾了，或许我会拖累她，让她一辈子郁郁寡欢。与其如此，倒不如早早分别，互不相扰。”
他缓慢而认真，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六妹妹，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意，好吗？”
公仪可雯怔忡了半晌。她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仍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她喃喃道，“你骗人……”
公仪天珩轻叹一声，语气低沉：“你不肯信我，我也不便逼迫于你。只是，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公仪可雯咬紧牙关，没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