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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077章

等萌萌终于睡着了, 她看着萌萌的小脸蛋,笑得很得意:“咱萌萌自打出生, 这一天一天就变了个样, 你们瞧瞧, 多可爱。”

站在摇篮边上的, 都是萌萌最亲的亲人,冯益民的心已经融化得像水,“妈,萌萌刚才好像看了我一眼。”

“什么看你?”冯老太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指着自己说:“那是在看我。”

冯益民摸了摸鼻子, 不敢再说什么, 他缓步走到床前, 给苏婉紧了紧被子,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都是他甜蜜的负担。

冯老太看着萌萌, 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老大家的要生孩子,她这个做婆婆的,也给提前准备了一些小衣服,其实也没费多大的事儿, 全是大娃二娃穿过不要的旧衣。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萌萌出生了,这么娇的小闺女, 当然不能穿哥哥们穿过的臭衣服了。

冯老太在心里一拍板, 就决定要给萌萌重做新衣裳。

她快步走回正房, 搬开了两个木箱,从后腰处摸出钥匙串,打开了橱柜的门,从最上面一层拿下来一块布料,用手捻了捻,轻柔,绵软,但还是不够。

这难不倒冯老太,她关好橱柜,夹着布料走出了门,站在院子里一声大喊:“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到我这里来。”

冯老太三个儿子,老二老三结婚后就分出去住了,住得也不远,就在左右两边。他们渔家的房子不值钱,山上随便捡些石头就能垒起来,尽管往大里造,家家户户还都有院子。

听了冯老太的喊,赵春花和陈红梅很快就赶来了,直接被冯老太按在了井边,“就是这块布,给我使劲揉。”

陈红梅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这块布,这不是她婆婆一直攒着的吗?几年了一直舍不得用,她结婚和月子里,几次三番要求都没有,顿时心疼得牙酸,“妈,这布足足一丈,给五娃六娃做衣服都够了,揉了多浪费。”

冯老太想也不想就怼:“谁跟你说要给五娃六娃做衣服?想得倒挺美啊你,你怎么不说给你自己做衣服?”

“我,我……”陈红梅倒是想,这块布她眼馋很久了,颜色是纯正的军绿,还是上海产的厚棉,尺寸刚好够给她做一身。要是能穿上这块布做的衣服,她死也无憾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又不敢回嘴,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话:“六娃周岁快到了,我就想给他做一身。”

冯老太的眼睛都瞪起来了,虽然恼怒却还压着嗓门说:“老三家的,你眼皮子咋这么浅呢?这布是你的吗,你就敢开口说要?告诉你,这是给萌萌的,快给我揉。”

陈红梅憋不住了,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用这么好的布?她生了儿子都没用上呢,急得嘴都白了:“妈,萌萌才做了一身,怎么又……给她做?”她的话在冯老太吃人的眼神里越小声,心就先怂了,最后乖乖地蹲下去,认命地揉着衣服。

这人比人气死人,按说她嫁的是小儿子,应该最受宠才对,冯老太偏偏把心都偏到大儿子身上去了,不用分家另过,老两口的私房都是大伯的,村长也让他当了,陈红梅越想越酸。

冯老太才不管她怎么想,等布料揉好了,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不满意的地方让她们继续揉,终于把这块布揉得绵绒绒。

赵春花一直默默干活,完了还主动说:“妈,要给萌萌做衣服吗?我来帮你。”

陈红梅却找借口开溜,她站在院子里张望,突然担忧地说:“我好像听见六娃在哭,妈,我过去看看。”

现赵春花歉意的眼神,冯老太耻笑一声说:“随她去吧,就她那手艺,咱萌萌才不想穿呢。”

冯老太把布料对着萌萌比了又比,毫不心疼地裁成一块一块,喜滋滋地说:“多软乎,穿在萌萌身上她肯定喜欢。”

“是啊,妈,咱萌萌这么嫩,是要穿得软乎一些。”赵春花手里飞针走线,抽空还能看一眼萌萌,觉得这娃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她是自己的闺女。

冯老太最喜欢听人夸萌萌,笑眯眯地瞅着萌萌的小脸,自己就先夸开了,“你看她现在闭着眼睛多乖,但是只要一睁眼,那眼神别提多机灵了,这一点像我。”

赵春花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她瞥了一眼冯老太的老脸,再瞥了瞥虽然小却很娇美的萌萌,违心地说:“妈,你说的是。”

冯老太笑得一脸慈爱,用脚轻轻地摇晃着摇篮,越看越稀罕,一颗心都泡在蜜水里,柔声地哄着:“咱萌萌咋这么可爱?奶奶的心都要化开了。诶,萌萌,你醒啦?奶奶给你做了新衣裳,你看,喜不喜欢?”

萌萌睁开又圆又大的眼睛,跟黑葡萄似的,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忽然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把冯老太美得要疯,“萌萌真乖,自己都会说喜欢了。”

赵春花也蹲在旁边瞧稀奇,“妈你看,她还会吃小手,这么小就学会吃小手啦,咱萌萌真聪明。”

这时门板吱呀一声,一个小小的头颅探了进来,是一个小男孩,他头天生微卷,细碎的刘海拂过眉毛,显得小鼻梁格外高挺。

“这不是张会计家的儿子吗?”冯老太疑惑起来,朝他招手说:“睿哥儿,你来找二娃吗?他吃过饭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张思睿摇了摇头,从门缝中溜了进来,轻巧地走到摇篮前,这才从背后变出来一束小野花,很有礼貌地说:“冯奶奶,我来看妹妹,花送给妹妹。”

“哎呦,我怎么记得这娃比二娃还小一岁,说话就这么利索了?”赵春花难掩惊奇,拉过小男孩说:“睿哥儿,你今年是不是三岁啦?”

“冯二婶儿,我三岁了。”睿哥儿浅浅地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这娃长得真精神,像城里孩子。”赵春花最喜欢小孩了,她自己生了一对双胞胎还嫌不够,还想再生,可惜这些年一直没怀上,因此看到小孩子格外喜爱。

“嗨,老张家谁不认识?早八百年前就来我们村落户了,九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哪是城里来的?”冯老太嘴上虽这么说,心里也觉得这娃又乖巧又有礼貌,比她老冯家几个孙子强多了。

“嗯,是挺精神的。”冯老太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笑眯了眼睛说:“睿哥儿还知道给咱萌萌送花,比她几个哥哥强多了。”

睿哥儿有些羞涩,却勇敢地扬了扬手中的花,声儿还很稚嫩:“冯奶奶,花给妹妹。”

“好好好,睿哥儿真乖,”冯老太欣喜地接过了花,随手插在摇篮边上,现萌萌已经睡过去了,转过来说:“等萌萌醒了,我再给她看,你去玩吧。”

睿哥儿瞅了瞅摇篮,没看到小萌萌的脸,有些舍不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清晨的海滩,天边刚升起一丝橘红的朝霞,把浩瀚的大海也染成金灿灿的色调。霞光透过云雾的肌理,照在村后绵延的山峰上边,幻化出柔美的线条,恍若梦境里的仙山。

这本该静谧的世界,却被早起的村民们打破了宁静。

“赶海咯,大娃二娃三娃四娃五娃,都起来,奶奶带你们去赶海,老三家的,你手脚快点儿!”

苗玉凤站在院子里一通喊,转身进了萌萌的屋子。萌萌刚吃完奶,苏婉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些不确定地说:“妈,要把萌萌也带去吗?”

“那当然了,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怎么能把萌萌留在家里?”见萌萌打出了一个奶嗝,苗玉凤把她接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说:“萌萌乖,奶奶带你去赶海,咱坐小木车去。”

今天是赶海的日子,桃源村的人都出动了,就连三四岁的小娃娃都提着小竹篓跑了出来,渔民都是靠天吃饭,渔民家的孩子也从小就学会帮忙。

苗玉凤给萌萌加了件衣裳,给她戴了顶小草帽,就把她放在一辆小木车里,推着她走出了家门。在她的身后,跟着老冯家的女人和孩子们,苏婉也趁着上课前的空档去赶海。大家都包着头巾,戴着草帽,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老冯家走到村口,一路上都是女人和孩子,男人们比她们起得更早,大半夜就去出海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走到海边,天刚蒙蒙亮,但已经到处都是人影,背篓竹筐藤篮铲子树枝啥的,凡是能用得上的东西,他们都带来了,这里一群,那里一堆,都埋着头在沙滩上寻找呢。

刚退了潮,苗玉凤眼睛尖,一眼就瞄到了一个好位置,赶忙催着大家说:“快,到那块礁石边上去。”

大娃二娃他们跑得快,提着竹篓就呼啦啦跑上去了,把这块地儿占下来,让跟在后面的村民后悔地拍着大腿说来晚了。不用大人们催促,几个小男娃就开始找地方下铲子。

苗玉凤推着小木车随后赶到,她把木车停在礁石的后边,这里吹不到风,又在车棚子上盖了一件旧衣服,也不管萌萌能不能听得懂,就直接叮嘱说:“萌萌,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奶奶一会儿就回来。”

苗玉凤从车子后解下背篓,提上铲子就去赶海了。她经验老到,很快就在礁石的边缘现了一片海蛎子,这可是好东西呀,晒成干货能卖不少钱呢。那还等什么,苗玉凤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下手去挖,还招呼身后的儿媳妇说:“老大家的,赶紧挖,别等一下涨潮了就没了。”

海蛎子的壳很硬,小娃娃们是挖不动的,他们把礁石上搁浅的小海鱼捡了,又忙活着挖沙子找洞。刚刚退潮的海滩还很湿软,一铲子下去,有时候下面就有一窝一窝的螃蟹蛏子蛤蛎啥的,要是能挖到带子螺,那就更好了。

再远一点的海面上,一群年轻的媳妇划着小木船,潜到礁石群里去收篓子和捞海菜,这里面就有冯老二的媳妇赵春花,她身形壮硕力气大,向来是收篓子的好手。本来陈红梅也得去的,但她家六娃不是才周岁么,这会儿被她妈背在背上才能放心,所以陈红梅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呆在沙滩上挖沙子。

萌萌的小木车是她爷爷做的,一个木框编上树藤,前后安上两个支架,下面四个木轮子,萌萌躺在里面,既安全又舒服,但顶上被衣服盖住了,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丝丝天空。

她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流滴流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得无聊了,她又哼唧了两声,没人搭理她,她就把小胖手划呀划,终于伸到了嘴边,嘴巴一张含住了,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小手,过了一会儿,又把另一只小手也给吃上了。她像只小仓鼠似的,两只小手横在颈间,一不小心就勾到了脖子上的项链。

这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小手一扯,竟把上面那根红绳子给扯断了。这原本就是一根单薄的细绳,只有一根丝线,萌萌随便一扯,可不就扯断了么?

这下好了,萌萌的手里只有那颗光溜溜的圆珠子,她盯着这颗珠子看得一动不动,忽然喂进了嘴里,用舌头顶着这颗珠子逗了很久,玩得特别开心,正想咧嘴笑呢,这颗珠子就顺着她的喉咙滑进去了。

婴儿的喉咙多娇嫩啊,萌萌立刻难受极了,小胳膊小腿儿乱蹬,憋得小脸儿通红,还是吐不出来,就在这时,变故生了。

这颗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珠子,竟像糖球一样,在萌萌的嘴里化开了,伴随着一丝丝神秘的亮光,全部被萌萌的身体吸收殆尽,眨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萌萌一下子不难受了,还觉得特别舒服想睡觉,她眼儿一闭,听着海浪温柔地轻吻着沙滩,就好像最舒适的摇篮曲,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海滩上的人们还在忙碌,根本没有人知道,萌萌的身上生过什么。

等海潮开始上涨了,赶海也就到了尾声,苗玉凤盘点了一遍收获,现还不错,各种篓子都装满了,大娃还挖到了一小篓带子螺,这可是比海蛎子还珍贵的稀罕物,晒干后就成那什么瑶柱了,在山外可以卖到五毛钱一斤呢。

苗玉凤高兴坏了,让儿媳妇孙子们提着东西回去,她自己来到小木车边上,一揭开衣服就现小孙女睁着大眼睛在看她,那眼神特别灵动,要多有神就有多有神,让苗玉凤一瞬间忘记了辛劳,疼爱地说:“咱萌萌真乖,等这么久都没哭,奶奶抱你起来。”

此时天光大亮,红彤彤的彩霞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把沙滩都染成了金色。萌萌睡醒了,也精神了,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苗玉凤逗弄着她,指着前边的海水说:“萌萌,那是海,那是咱桃源村里的海,等你长大了,奶奶就带你去海里游,你想不想玩海水呀?”

她说着说着,抱着萌萌在海边蹲下来,捏着她的小手说:“来,咱摸一摸,是不是暖暖的?”

说来也奇怪,萌萌的手指头刚一碰到水,从下面的沙子里就游出来几条蓝色的小鱼,它们徘徊在边上,很想啄一啄她的手指头,把苗玉凤吓了一跳,赶紧把萌萌抱开了。

萌萌其实觉得很舒服,还想继续玩水,但她又不会说,只会哭唧唧地扭动着小身子,让苗玉凤更以为她被吓着了,搂着她柔声哄:“别哭别哭,奶奶的乖萌萌,咱不玩水了,瞧这吓的。”

这一大早就起来忙,她琢磨着萌萌也该饿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儿没干,就推着她回了村里,经过村里的小学校,还顺便让苏婉给萌萌喂了一次奶,这才回了家。

家里只有大娃二娃在,他们二婶儿三婶儿回了自己家,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不兴以前工分那一套,渔民自个儿的收获都归了自己,老二老三分家另过,并不需要留下来帮忙,苗玉凤也没指望他们。

她把小萌萌安置在堂屋的走廊边上,自己招呼上两个孙子,一起蹲在井边开始清理鱼获。螃蟹蛏子小海鱼洗干净了腌起来,海蛎子蛤蛎带子螺得赶紧把外壳去掉,一颗颗铺开来晒,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不新鲜。

这些活儿苗玉凤是做惯了的,大娃二娃帮忙清洗晾晒,她负责腌制去壳,没一会儿就干完了,看着院子里满满的收获,苗玉凤非常满意,这些东西渔家人舍不得吃,都是要拿来卖钱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望着门口嘟囔着:“奇怪,今天咋这么晚还没回来?”昨晚大半夜,她家老头子和三个儿子都去出海了,平时这时候早该回来了,她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是她家老头子的声音:“凤儿,快出来帮忙,把老二老三家的也叫上。”

听着这声,隔壁两边的儿媳妇们也都跑出来了,苗玉凤赶紧回头交代一声:“大娃二娃,你们在家里看好妹妹。”自己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还没到村口,村里的男人们就抬着一筐筐鱼走回来,各家各户的女人和大小伙子也赶来帮忙,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没看到她家里的男人。

苗玉凤脚力好,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海边,到了那里一看,我滴个乖乖,这次出海是满载而归啊,瞧那一条条船上,鱼都满得快溢出来了。村里的壮劳力排成好几队,正在把一筐筐鱼送回到岸边,其他人跟着源源不断往里运,大家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她家几个男人也在里边,老大在组织人搬运,旁边还有张会计在帮忙计数。

她逆着人潮走,就听到村里的男人在说:“真是妈祖保佑,本来我们忙活了老半天,连一根毛都没捞着,等我们把船往回划,你猜怎么着?突然海里跳出来好多鱼,这肯定是遇到大鱼群了,哈哈哈哈……”

苗玉凤也很激动,忍不住在心里念佛,渔民这行当,就是靠老天爷赏饭吃,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捞不到一条鱼,但有时候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她嫁到桃源村也二三十年了,还从没有见过一次能捞到这么多鱼!

没说地,这一条条鱼,可都是一张张人民币,改革开放了,日子也好了!

村里的男女老少齐上阵,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把所有的鱼都运回到村里。出海捕捞是危险的活计,必须依靠集体的力量,收获也是属于集体的,只要家里有人出海,最后就能拿到一份子。

在这样大的收获面前,就算有再多的疲惫也都忘记了,除了小学还在上课,其他村里的人都跑出来帮忙,宰杀腌制晾晒,到了最后,从村头到村尾,再到各家各户的大小院子,全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鱼。

这样的收获把大家给喜得哟,没人舍得自己吃,都跑来老冯家问冯益民:“村长,咱啥时候运出去卖?”

冯益民已经盘算好了,无论谁来都这么说:“张会计已经算好了数,等鱼腌好了,就组织大家运到省城里去,这一来一回也要一天时间,放心,有得是你们出力的时候,都回去耐心等着。”

但他私底下却有些愁,吃完了饭就跟家里人说:“路不好走啊,这出一趟山就要花七八个小时,回来又要花七八个小时,不然咱们村儿离省城这么近,要是能有路运出去,鲜货比干货值钱多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不就是这样么?”苗玉凤坐在小萌萌的摇篮边上,来回地摇晃着蒲叶扇子,时不时驱走一只蚊子,回答得漫不经心。

冯益民半响不说话,只皱着眉头在心里想,桃源村三面都是海,只有一面是山,偏偏就是这座山阻碍了去路,山里只有一条多年踩出来的山路,又窄又不好走,出去一趟就能脱掉一层皮。

现在改革开放了,他作为村长,也想带领村里的人家致富。而且有了闺女之后,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

冯益民看着萌萌的大眼睛,这么美丽的一双眼,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小渔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吗?

一想到这里,冯益民就浑身都是力气,下定决心说:“要想富,先修路。看看萌萌,咱们这一辈人不要紧,不能让小辈也没有出路,就算再苦再难,我也要把路修出来。”

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冯老头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做了一辈子村长,也曾经想过修路,但现实哪里那么容易?不由得提醒说:“益民,修路不是说说就能成,咱们村后面的龙岭,几十座大山呢,光靠村里的人成不了。”

“唉……”冯益民忍不住叹了一声,看着闺女机灵的眼神,他好像在安慰自己说:“萌萌,你说爸爸能修好路吗?”

回答他的,是萌萌“咔咔咔咔”的欢笑声。

天气寒冷似冬,萌萌的屋里却温暖如春。冯老太轻轻晃着摇篮,一遍一遍地唱着摇篮曲:“蓝蓝的海,蓝蓝的天,海鸥飞处云翩翩,渔家阿公笑开颜,渔家孩子笑满面……”

等萌萌终于睡着了,她看着萌萌的小脸蛋,笑得很得意:“咱萌萌自打出生,这一天一天就变了个样,你们瞧瞧,多可爱。”

站在摇篮边上的,都是萌萌最亲的亲人,冯益民的心已经融化得像水,“妈,萌萌刚才好像看了我一眼。”

“什么看你?”冯老太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说:“那是在看我。”

冯益民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什么,他缓步走到床前,给苏婉紧了紧被子,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是他甜蜜的负担。

冯老太看着萌萌,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老大家的要生孩子,她这个做婆婆的,也给提前准备了一些小衣服,其实也没费多大的事儿,全是大娃二娃穿过不要的旧衣。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萌萌出生了,这么娇的小闺女,当然不能穿哥哥们穿过的臭衣服了。

冯老太在心里一拍板,就决定要给萌萌重做新衣裳。

她快步走回正房,搬开了两个木箱,从后腰处摸出钥匙串,打开了橱柜的门,从最上面一层拿下来一块布料,用手捻了捻,轻柔,绵软,但还是不够。

这难不倒冯老太,她关好橱柜,夹着布料走出了门,站在院子里一声大喊:“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到我这里来。”

冯老太三个儿子,老二老三结婚后就分出去住了,住得也不远,就在左右两边。他们渔家的房子不值钱,山上随便捡些石头就能垒起来,尽管往大里造,家家户户还都有院子。

听了冯老太的喊,赵春花和陈红梅很快就赶来了,直接被冯老太按在了井边,“就是这块布,给我使劲揉。”

陈红梅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这块布,这不是她婆婆一直攒着的吗?几年了一直舍不得用,她结婚和月子里,几次三番要求都没有,顿时心疼得牙酸,“妈,这布足足一丈,给五娃六娃做衣服都够了,揉了多浪费。”

冯老太想也不想就怼:“谁跟你说要给五娃六娃做衣服?想得倒挺美啊你,你怎么不说给你自己做衣服?”

“我,我……”陈红梅倒是想,这块布她眼馋很久了,颜色是纯正的军绿,还是上海产的厚棉,尺寸刚好够给她做一身。要是能穿上这块布做的衣服,她死也无憾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又不敢回嘴,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话:“六娃周岁快到了,我就想给他做一身。”

冯老太的眼睛都瞪起来了,虽然恼怒却还压着嗓门说:“老三家的,你眼皮子咋这么浅呢?这布是你的吗,你就敢开口说要?告诉你,这是给萌萌的,快给我揉。”

陈红梅憋不住了,一个丫头片子凭什么用这么好的布?她生了儿子都没用上呢,急得嘴都白了:“妈,萌萌才做了一身,怎么又……给她做?”她的话在冯老太吃人的眼神里越小声,心就先怂了,最后乖乖地蹲下去,认命地揉着衣服。

这人比人气死人,按说她嫁的是小儿子,应该最受宠才对,冯老太偏偏把心都偏到大儿子身上去了,不用分家另过,老两口的私房都是大伯的,村长也让他当了,陈红梅越想越酸。

冯老太才不管她怎么想,等布料揉好了,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不满意的地方让她们继续揉,终于把这块布揉得绵绒绒。

赵春花一直默默干活,完了还主动说:“妈,要给萌萌做衣服吗?我来帮你。”

陈红梅却找借口开溜,她站在院子里张望,突然担忧地说:“我好像听见六娃在哭,妈,我过去看看。”

现赵春花歉意的眼神,冯老太耻笑一声说:“随她去吧,就她那手艺,咱萌萌才不想穿呢。”

冯老太把布料对着萌萌比了又比,毫不心疼地裁成一块一块,喜滋滋地说:“多软乎,穿在萌萌身上她肯定喜欢。”

“是啊,妈,咱萌萌这么嫩,是要穿得软乎一些。”赵春花手里飞针走线,抽空还能看一眼萌萌,觉得这娃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她是自己的闺女。

冯老太最喜欢听人夸萌萌,笑眯眯地瞅着萌萌的小脸,自己就先夸开了,“你看她现在闭着眼睛多乖,但是只要一睁眼,那眼神别提多机灵了,这一点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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