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进退两难

“你要和我谈什么？”安璃哑着声音问。

男人的脑袋搁在她减半上，半晌，才闷闷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安璃沉默，表情有些错愕。

她的沉默仿佛加重了他的不安，君凌又道：“我不是故意避开你。”

安璃心道：所以现在是在给她解释？而且为了证明他不是故意避开的，所以一进来就先献上一个吻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她有些好笑，前两天的气闷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别把自己关起来了。”许久，君凌又说道。

虽然他语气听上去并不软弱，但是安璃还是听出了话语中慢慢的示弱情绪。

所以……君凌是以为她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是因为她那天索吻不成心情抑郁？安璃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许久，感觉到身上的人越来越僵硬，仿佛快要被不安给压垮，安璃才道：“不要胡思乱想了。”

安璃觉得自己谈个恋爱，谈的挺贱的。

她从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始终被对方牵着走。

但偏偏，她好像甘之如饴。

就像这个时候，都是安璃去哄君凌，在把自己关了几天之后，心情没有变美好，但是有些事情却似乎想通了。

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不过你的秘密好像多了点，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她先妥协。

“那你……不生气了吗？”君凌小心翼翼的问。

问完，他顿时有些羞愧，其实心知肚明是他出了问题，是他的做法不对，是他创造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可是到了最后，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却偏偏无耻的希望对方不生气，渴望被原谅。

安璃推开他，径直坐到了床上，淡淡道：“不生气，我们是要一直走下去，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君凌愣了愣，站在原地没有动，心脏仿佛被那“一直走下去”几个字刺痛。

此时此刻，他心底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把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他恶意满满的想，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着沉甸甸的真相呢？为什么要一个人品尝求不得放不下的痛苦呢？就该让安璃也感受一下他是怎样的挣扎。

但末了末了，他抿着唇，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他想。

“所以……你这几天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安璃沉默，许久抬起头，问君凌，“你知道造化弄人是种什么感觉吗？”

君凌：“……”

他后背一僵，差点以为安璃察觉到什么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当然知道！

造化弄人四个字，旁人听来好像只是一场因缘巧合的戏剧，可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难以抉择。

两人坐在一起，皆是心事重重的，相顾无言。

但安璃想了想，还是把林雅芸的事情对君凌说了。

听完，君凌悄悄的松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竭力隐藏的秘密尚未被洞悉而感到放松。

他也总算是明白了安璃的迷茫与纠结。

安璃静静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她异常渴望从他嘴里说出来一些什么。

君凌也果然如她所愿，反问道：“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会怎么样？会后悔吗？会觉得当初自己做的太过了吗？”

安璃微微睁大眼睛，抿着唇沉默了许久，低声回到：“不会。”

君凌不再多言。

安璃是聪明人，她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该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学姐林雅芸对她而言，是仇人，是恨不得置之死地的仇人，所以她这样做了，并从啦不会为此感到后悔和愧疚。

而她现在所有的纠结，都不过是因为一夕之间，现仇人变成了血脉亲人，所以痛苦，所以愧疚，但同时左右摇摆，在本心和伦理只见备受倾轧。

可实际上……后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安璃闭着眼，并不因为这一句话就完全打消心中芥蒂，但到底好受了一些，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被她压到了心底，轻易不愿再显露出来。

她仿佛释然了，君凌一边安抚着她的后背，脸上的表情却是忧心忡忡的，他却并不能释然。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即便他回来了，他的内心也始终是处于不断的挣扎之中的。

因为没有办法抉择，面对一个无解的难题，他根本无计可施，之所以回来，只不过是短暂的，纠结被本心给压制住，选择了在一段时间内顺从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而已，但并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了。

有时候真想，若是时间能够停下来就好了，永远留在某个时间节点，便不会出现进退维谷的窘境。

可是时间永远是最残酷，它只会不停的往前走，然后他们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天，那一刻，终将来临。在最终审判来临前的这段时间，几乎就是一场名为凌迟的酷刑，操刀的正是时间这把看似温柔，实则残酷到极点的刽子手。

君凌想，若是一开始就没有靠近就好了，那样便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他如今的纠结，他照样是那个冷心冷情，一往无前的人，怕什么？什么都不怕，就算心知肚明所做的一切只会为自己换来永世孤独也无所畏惧，只会偶尔在某个时刻感到一丝寂寥而已。

可如今，因为有了纠葛，感受到了情感交融的美好滋味儿，便再也难以割舍，八分是至甜的蜜饯，两分是至毒的砒霜，他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状态。

可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到时候又该是怎样的皮开肉绽，粉身碎骨？

……

安璃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一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然后便迎上了众人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啊，你们别看了，都散了散了吧。”安璃失笑道。

松灵慢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十分不开心的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罕见的张口问道：“你不开心了吗？”

安璃揉了揉她散落的黑色长，安抚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开心，不要担心我啊。”

这时，叶青羽走了过来，说道：“你把自己关起来的这几天，林家人来找了你好几次了。”

安璃歪头，漫不经心道：“是吗？”

“嗯。而且……”叶青羽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顿了顿才说道：“而且基地里还是有谣言传了出来，关于……你是林家私生女的事情。”

安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往往这种流言是传的最快的。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叶青羽说道：“你知道吗，本来咱们小队在基地算是非常低调的，也没几个人认识我们，现在因为你，咱们都成名人了，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拨人上门拜访，拉进关系。”

安璃：“……”

“以前怎么没现这基地里的人都这么热情呢？现在看见咱们跟苍蝇看到屎一样的扑上来，真的是……”

安璃：“……”

叶秦：“……你他妈就不能用个好一点的形容？”

“哦。”叶青羽面不改色的耸耸肩，果然换了个形容词：“他们现在看咱们就跟时殇看到吃的，松灵看见安璃，梁非看见实验室一样。”

其他人：“……”形容的非常到位。

时殇愣了一下，被人点破本质，顿时恼羞成怒：“……去你妹的！”

安璃笑了笑，说道：“除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林家人，谢楷最近有来过吗？”

叶青羽点点头，“来过几次，在京城基地里的那些流言开始流传的时候。”

安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听叶青羽又补充道：“不过挺奇怪，江家也有人来过，所以咱们现在是怎么回事？京城基地四大家族里面有三家都盯上咱们了。”

安璃：“……”她也很绝望啊。

“前几天，你明明说，是得罪了林家，还要带着我们跑路的，为什么几天时间，风向就完全变了？”叶青羽又问。

安璃沉默，虽然她知道叶青羽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关心和好奇，但此刻这种好奇于她而言，几乎算得上是咄咄逼人了。

君凌走了上来，打断了叶青羽的询问，淡淡道：“早做准备吧。”

安璃无言。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安璃当初做事算不上隐秘，她根本就没想着去隐藏，总有一天，别人会知道她做了啥，到时候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现在事情还媒曝光这个时候，是去是留便成了问题。

安璃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许考量，其他人则是古里古怪的看着她，叶秦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安璃，流言是真的吗？那什么林家家主真的是你亲爹？”

安璃恍然，无奈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话说到这份上，便几乎算是承认了。

“那……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安璃看了众人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