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落
前头的宫女掌着灯,小心翼翼地照着路,走至太子庭落前顿步,回头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郡主,到了。”
宋玖禾的指尖微动,轻“嗯”一声:“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敛秋,“你且在此地等着。”
敛秋微微俯身,道:“是。”
宋玖禾立于门口,抬起的手正准备叩下去时,却又忽而悬顿在原地,神色纠结地看着。
微弯的指尖渐渐握紧,缓缓落了下来,垂落在裙摆一侧,低垂着头,沉思许久,却也迟迟不见抬手敲响。
就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纠结了多久时,面前的这扇门突然就打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在脑海中一直萦绕着的人,好似突然撕开了画卷,走至她面前。
屋内的烛灯在他身后亮着,让人看不清他面前的情绪,一片昏暗。
“怎得如此徘徊。”谢珩打开门,微微侧身,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下多了一丝凉意,“进来吧。”
宋玖禾的脸颊渐渐染上一抹绯红,连带着耳垂都有了一丝红意。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何时敲响。
“敛秋说今夜你派人来寻我。”
谢珩倒茶的水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她的方向。
只是淡淡的一眼,很快便又落在了面前的茶水之上,轻“嗯”了一声,继续道:“你不在。”
“所以你便半夜来寻我?”
谢珩将茶水递到她面前,轻声问道。
可能是因为考虑她年纪太小,夜间不宜饮茶,故而说是茶水,其实也不过只是几片花瓣漂浮在那水面之上。
宋玖禾心下一跳,借着端起茶杯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谢珩。
他身披着一件白色外袍,墨发乌丝不似往日一般束在身后,而且随意披散在其后,发尾甚至还是带着一丝濡湿。
模样散漫,半抬的眼皮似笑非笑,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几分慵懒。
看样子,应该刚沐浴完不久。
一想到这里,宋玖禾的脑子忽而就浮现了一幕浮想联翩的画面,这画面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浅饮的茶水一个不察,便硬生生地呛住了她,止不住的轻咳,就连手中的茶杯都没有端稳,尽数泼洒在了她的衣裙之上,渐渐晕湿了上面的所有。
谢珩一开始还是懒洋洋的模样,看到她此番模样,慌忙起身,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调节着呼吸。
咳了一会之后,喉间的痒意也渐渐缓解了不少,可终究还是有些不适。
突然,她的面前便多了一杯水。
她顺手接过,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凉的手心也都有了一丝回暖。
宋玖禾轻轻饮下一口,刚好缓解了一下喉间的酸涩。
“好些了吗?”
宋玖禾一时没有听到,手里捧着茶杯,抬眸看向身旁之人,“啊?”
因为难受而泛红的眼圈,黝黑的眸子里甚至还挂着些许泪花,在烛光下显得懵懂而又迷茫,没有听清的反应,下意识地轻眨,似乎在想刚刚他说的什么。
咳了许久的嗓音,又轻又哑,好似一片羽毛轻轻划过他的心尖,一片酥麻,从那心尖蔓延来,最后落在他的指尖。
谢珩的嗓子也跟着有些哑了,眼底的神色暗了暗,继续重复问道:“还难受吗?”
宋玖禾摇摇头,软糯地说道,“好些了,只是这里还有些难受。”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间,微微撇嘴,说出的话还有些委屈。
谢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白皙如玉的脖颈,线条流畅而又自然。
因为盛夏的原因,她的衣裳轻柔而又软绵,衣襟也都是有些松散,刚好露出她精致的锁骨,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谢珩的喉结不由地上下滚动了一番,就连呼吸都有些变化了一番。
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她衣裙上那一片湿濡,微微蹙眉,眼底浮上一丝担忧。
“来人。”
过了一会,门口的羽书闻言,推门而入。
低垂着头,双手抱拳行礼,“殿下。”
“让敛秋取一套郡主的衣裳来。”
羽书心下泛起阵阵的波澜,可他面上并未有任何不显,“是。”
说罢,便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开,连带着将门也给轻轻掩上。
宋玖禾看着谢珩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轻笑一声,好奇地看向面前的谢珩,“太子哥哥怎么如此紧张?”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说出口时,心里不仅仅只是好奇,更多的还有不易察觉的期待。
随即含着笑意,继续说道:“其实还好啦,可以等回去之后再换也不迟的。”
谢珩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水渍,脱口而出道:“孤从小便养着你,自小身子便体弱,自不得多紧张几分才可。”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玖禾脸上的笑意忽而僵在了面上,心下也不免涌上一阵复杂之色,连带着低垂着的眼底都带上淡淡的失落和委屈。
紧握的手松了又紧,最后又缓缓松开。
不由在心里自嘲一笑,带着几分苦涩,落寞而又失落。
“从小养着”、“自小”……
这些字无不是在告诫着她,谢珩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罢了,只有自己沉沦在了这场不对等的情愫之中。
错将亲情误认为爱情。
一切都是她越界了。
手中紧握着的茶杯,连带着指腹都有些泛白,脸色泛上一丝苍白无力,软糯的嗓音都有些冷,“不必了,我自己来吧,就不劳烦太子哥哥了。”
她微微侧身,谢珩手中的裙摆就这样从他的手心划过,在他的手心落下一道痕迹。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想要去抓住什么,却还是没有所动,任由那裙摆划走。
淡淡地收回自己的手,将自己手中的手帕递到她面前,轻声道:“用这个吧。”
宋玖禾低着头,接过他手中的手帕,眼眶渐渐泛起泪花。
一颗泪还是不堪重量,从那眼眶之中掉落,最后落在那一片濡湿的衣裙之上,融入其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