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闲
傍晚的时候,萧决岭和路晚岑正在用晚膳,宫里的旨意就传出来了,初一祭神,由二皇子代替皇帝去。
“老皇帝动作倒是快。”萧决岭头也不抬,把一块炖鹿肉放在了路晚岑碗里。
路晚岑跟萧决岭一起用膳还是今年冬天开始的,以前她是不敢,也觉得不合适,但她的嘴被萧决岭频繁的赏赐养叼了,府里给侍卫的饭菜就越发进不了她的嘴。
一开始她比较收敛,就是一到用晚膳的时候就来萧决岭面前晃悠,萧决岭看到她,赏她两道菜,假装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后来她来得越发频繁,早晨晌午都来,就算不是她当值也能看见她。
过了起先逗弄的心思,萧决岭干脆直接让陈公公准备两人的碗筷,路晚岑假装推拒了两日,后来一到饭点,比萧决岭还准时的坐在饭桌上。
陈公公一开始还觉得不合规矩,哪有侍卫和主子一起用膳的,可一想到萧决岭也二十了,身边也没个可心人,侍卫就侍卫吧,身份虽然低了些,但一切都以主子喜欢为紧。
今儿的鹿肉是昨儿皇后赏的,萧决岭知道路晚岑喜欢,吩咐厨房全炖了,路晚岑吃得也的确开心,一块接着一块,那欢快的样子,陈公公看了都忍不住跟着笑。
“还不止呢。”陈公公收回视线,接着说道:“皇上以年下事多繁琐、皇后凤体抱恙为由,把除夕夜宴的事宜交给了贵妃,听说皇后生了好大的气呢。”
“这下皇后和大皇子可给别人做嫁衣了。”陈公公幸灾乐祸的开口。
萧决岭轻笑一声,道:“不必管,还有得闹呢,你盯紧老五那边,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年后的殿选。”
“那二皇子那边?初一祭神的事,咱们可需要准备什么?”现在的水还不够浑,搅得越浑,他家王爷得机会才更多。
然而萧决岭却淡定摇头,“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咱们都给老二把台子搭好了,他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戏如何唱。”
陈公公立时恍然大悟,他怎么忘了,二皇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是了是了。”陈公公认同的点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主子,今日您在皇上面前那样说,皇后不会把账算到您头上吧?”
“算到我头上?我可半句假话都没有。”萧决岭坦然道。
“可是...”陈公公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不妥,“要不还是防着点吧,奴才明儿就给您告病,等除夕夜宴您再露面?”
萧决岭没有点头,反而是问起了路晚岑,“阿岑觉得如何?本王告病,咱们去城外的庄子住几天?”
路晚岑刚吃完最后一块炖鹿肉,拿牛乳茶的手正伸到半路,猛地被提问,还以为萧决岭问她如何解决皇后呢,直接开口道:“属下已经摸清凤仪宫的路线了,可直接剑指皇后的寝殿。”
萧决岭愣了片刻,好一个釜底抽薪,从根源上解决了麻烦。
他无奈的笑了笑,动脑子的事,还是自己来吧,他把自己的那杯牛乳茶也推到了路晚岑面前,“你还是喝这个吧。”
路晚岑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的原则是多吃多做少说话,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办法有什么问题,但她不聪明,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要是因为这个难为她,那肯定是对方有问题。
翌日一早,陈复起就派人往宫里递了消息,明王得了风寒,这几日不宜进宫,左右年下的事也落不到萧决岭身上,皇上大手一挥,就让他好好养病。
得了恩准,当天下午,萧决岭就带着路晚岑去了城外的庄子。
城外积雪颇深,路不好走,他们足足走了四个时辰才到庄子上,庄子里管事的已经等候多时了,昨夜接到王府的消息,他们就把庄子给收拾出来了。
这个庄子后面是一个天然的温泉,即使现在大雪纷飞,别的地方都有厚厚的积雪,这里也不冷,甚至称得上暖和,屋子里只烧炭也不觉得冷。
庄子管事的把萧决岭带去了收拾好的院子,一边说一边给萧决岭讲这一年庄子的收成情况。
萧决岭听得心不在焉的,可以说根本没听,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路晚岑听的认真,她不了解这些庄子是怎么运作的,只当是听新鲜,还挺有趣的。
“今年入冬早,又碰上大旱,收成比去年低了四成不止,但奴才已经想到了法子填补,还请王爷给奴才些时日。”在管事的看来,寒冬腊月的,王爷突然要来这庄子小住,肯定是因为他们报上去的收成太少来找麻烦的。
不然这寒冬腊月的,王爷不在自己王府舒舒服服的待着,来这庄子做什么,难不成这庄子比王府还好了?
管事不明白,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家主子就是图个稀奇,王府住腻了,来庄子透透。
萧决岭一直没说话,听到管事的说想到了法子,这才来了点兴趣,“想了什么法子?”
管事答道:“三年前庄子引进了一批桃树,奴才让人在后山种了半个山头,如今正是采收的时候,等桃卖出去了,庄子欠下的款项就能补回来了。”
“桃不都是六七月成熟吗,怎么这寒冬腊月的还有鲜桃?”陈公公好奇,问道。
管事闻言,笑道:“公公有所不知,这桃也分品种,咱们这个品种的桃就是这十一二月里熟的,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呢?”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销路了?”陈公公继续问。
“这桃口感甚好,又脆又甜,水分也足,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预定了,都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卖的全是好价钱。”
桃子本来就不该是这个时节的水果,市场上只有他们这一个地方有,价钱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路晚岑不懂什么价钱时节的,她只听到了管事说的又脆又甜。
“真的很好吃吗?”路晚岑突然开口。眼睛亮亮的看向管事。
她今天也是一身侍卫装扮,还带着个侍卫的帽子,管事的没见过,只把路晚岑当成了一个一等侍卫,“奴才已经命人送到了王爷屋子里,大人待会可看看,确实是好桃。”
只是看看?
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能只是看看。
路晚岑看了看管事的,转头又瞥了一眼萧决岭,思索着待会能不能讨一个尝尝。
萧决岭多精明一个人,路晚岑一个眼神,他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但却没有开口,吊着她。
管事把他们带到院子里就去安排晚膳了,陈公公是个劳碌命,伺候了萧决岭一辈子,不愿意把萧决岭的事假手于人,一到院子就开始忙起来,这看看,那瞅瞅,就连屋子里的炭火都得亲自看着。
倒是显得路晚岑很清闲的样子,她跟着萧决岭进屋,美其名曰检查屋子里有没有暗器之类的,其实从她进去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桌上那一盘桃儿。
这桃儿估计是管事特意挑选的精品,又大又红,心都是红红的,香味也很浓郁,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路晚岑眼神都瞟飞了,萧决岭都将其收入眼底,他玩心大起,就是不开口说赏赐。
“这桃儿闻着还不错。”萧决岭坐在榻上,用小叉子叉起一块已经削皮切好的桃,拿在手里装模做样的开口。
路晚岑本来站在屏风边上,一听这话,抬腿就往萧决岭跟前走,走了两步又感觉好像有点刻意,又退回了屏风边上,可她不甘心啊,只能眼巴巴的说:“吃起来应该也不错。”
应路晚岑的话,萧决岭吃了一口,确实不错,脆,甜,水分也足,咽下去之后嘴里还回着香。
“好吃吗?”哪里还需要问,听声音她就已经能想象到多好吃了。
看着路晚岑眼巴巴快要流口水的而样子,萧决岭实在不忍心,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等路晚岑坐下之后,把整盘儿都推到了她面前,“吃吧。”
路晚岑真是馋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人生在世才多少年啊,更何况她还出生入死,吃一口就少一口,多吃是福。
“多谢王爷,王爷真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萧决岭赏赐她,她就不客气,甚至都忘了要换一个叉子,拿起萧决岭用过的就往嘴里塞,反正平时没少在人嘴下讨吃的。
当然,吃东西的同时,也不忘奉承一下主子,边吃还边吹嘘萧决岭,把萧决岭说得天上有人间无的。
萧决岭也吃她这一套,被吹捧得相当舒心,见她快吃完了,主动拿起小刀削皮,完了又切成小块。
就等个晚膳得功夫,路晚岑就吃下了两个桃、半盘点心外加一碗牛乳茶,要不是萧决岭拦着,她还能继续吃。
管事送晚膳来的时候看见桌上的桃消耗了那么多,心想王爷竟然如此喜欢,明日得多备一点,他哪里回知道,他家王爷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进了侍卫肚子里。
晚膳是炖羊肉,挑羊小排炖的,还有一只烤羊羔,路晚岑本来已经半饱,可看见满桌子的美味,不自觉的又坐到了桌子面前。
然而这里也不是王府,管事哪里知道要准备两副碗筷,看见路晚岑坐下拿起桌子上唯一的筷子就吃的时候,吓得当场跪下,话都说不出来了。
意想的震怒没有来,反而是听到了明王殿下宠溺的声音:“才吃了冷的又吃热的,当心闹肚子。”
“不闹不闹,以前在山上跟师兄他们又吃冷的又吃热的都没事。”路晚岑百忙之中抽空回答萧决岭。
管事的这下明白了,火速又拿来了另一副碗筷。
当天晚上,管事就吩咐了庄子上下,王爷身边的那个侍卫,身份不一般,得小心伺候。
当然这一切路晚岑都不知道,只是突然第二天早起的时候,觉得大家对她客气得很,管事的还问他要不要吃桃,给她拿了一大筐。
昨天不是还只能看看吗?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该吃还是要吃,她从小就喜欢吃桃儿,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和师兄给她种了好几棵桃树,一到吃桃的季节她能守在树下吃,一日三餐完全可以用桃代替。
只是下山之后就不行了,到了明王府,吃得也很不错,萧决岭对她也好,但让她成筐吃桃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偷摸的吃,吃个桃跟做贼一样,还得暗地里交易。
为此她没少在背后蛐蛐萧决岭。
萧决岭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在他看来,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太多,更遑论不正经用膳成筐吃桃了,这样再好的身体也会垮掉。
他了解路晚岑的性子,没个节制,所以管事前脚给了路晚岑一筐桃,后脚萧决岭就把它们没收了,限制路晚岑,一天最多吃三个。
“三个!?”路晚岑抱着筐不撒手,气愤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决岭,“三个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陈公公抓着筐也不敢撒手,他实在是左右为难,看看路晚岑又看看萧决岭,进退两难,萧决岭他是不敢劝的,只能好心的劝路晚岑,“岑姑娘就听王爷的吧,这大冬天的,不能多吃这些。”
“而且你身上的伤刚痊愈,该多吃些好东西养养。”
“这就是好东西,值不少银子呢。”路晚岑嘴硬辩驳,她要收回昨天晚上说萧决岭天下第一好的话,根本一点都不好,一筐桃都舍不得。
“这...”陈公公语塞,转头看向萧决岭求救。
在让路晚岑养身体这一点上,萧决岭是绝不会让步的,他脸色很快沉了下来,浑身的散发的气息比漫天大雪还冷,“路晚岑。”
萧决岭很少叫路晚岑的全名,逗她的时候唤她路侍卫,一般都是阿岑,叫全名从来没好事,路晚岑心里很清楚,她其实还是有点怕萧决岭生气的。
比如现在,萧决岭一开口,她立刻就不敢再继续呛下去了,依依不舍的收回手,眼巴巴的看着那筐桃,“不能再宽限几个吗?”
“再说就两个。”
萧决岭不留余地的开口,吓得路晚岑连忙改口,“三个,就三个,不能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