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桩又一桩,目的难寻
老皇帝看萧决启的眼神充满了考究,他心里充满了疑惑,想不明白萧决启拖着病体也要帮萧决衡的原因,真的如此兄弟情深?
皇帝让人扶着萧决启坐下,然后开口:“怀王说这件事不是老大做的,可有证据?”
萧决启虚弱的倚在椅子上,摇头,“父皇,儿臣没有证据,可儿臣从心底里觉得,皇兄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此事疑点重重,所有的证据全都是冲着皇兄,未免太蹊跷了。”
“就好像,是被人设计好的一般。”这句话,萧决启是看向萧决容说的。
“刺客出现的时候,儿臣有仔细观察那些人,那些刺客不算功夫了得只胜在出手突然,所以护军才会措手不及,但很快护军就掌控了局势,那些刺客被包围之后,纷纷服毒自尽,儿臣让随行的太医查证了,毒药是剧毒的鹤顶红,服下之后顷刻间便可没了气息,绝不可能等到崔大人赶到现场把人救下。”
萧决启话音落下,崔正远连忙抬头看向皇帝,随后不住的磕头,“皇上明察,微臣绝不敢弄虚作假,从现场带回来的那名刺客,当时的确是还有气息,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崔正远想了想又说。“兴,兴许是他怕死,不敢服毒自尽也未可知啊。”
“崔大人这话前后矛盾如何让人信服?”萧决衡突然出声,“既然怕死,那为何要干这种杀头的大罪,他难道不知道,被捕之后会受尽酷刑最后也难逃一死吗?”
萧决衡嗤笑一声,“横竖都是一死,他何不选择更痛快的方式?”
这个时候的萧决衡已经顾不上萧决启有没有什么居心了,既然他肯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那他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萧决容不等崔正远开口,又说道:“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将此人留下,栽赃本王!崔大人未曾证实此人的身份就拿着所谓的证据来父皇面前指罪本王,居心何在?”
崔正远慌了,爬到皇帝面前,“皇上,微臣奉旨办事,不敢陷害衡王殿下啊,微臣只是把现场勘察到的情况如实汇报,实在没有一点陷害衡王殿下的心思啊。”
“你没有,那你背后的人就没有吗?”这话是萧决启说的。
萧决启话音未落,崔正远立刻大惊失色,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反驳道:“怀王殿下这话何意?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哪里有什么背后之人?”
面对崔正远的反驳,萧决启从容不迫,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太监广玉,广玉点头,从沾血的衣袖里拿出了一封信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狐疑的打开信封,他越看,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萧决启见状,说道:“据儿臣所知,刑部尚书崔正远,乃是襄王近臣,襄王禁足期间,崔正远多次出入襄王府。”
“父皇现在看到的,便是襄王写给崔正远的亲笔,里面清晰明了的写着,老五是如何指使崔正远在今日诬陷皇兄,将刺杀之事嫁祸到皇兄身上,因为襄王对此前皇兄告发他贪污受贿一事耿耿于怀。”
“胡说!”萧决容大吼一声,“我没有做过这件事,也没有给崔正远写过什么亲笔!”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被禁足了一个月,怎么可能有机会和功夫安排刺杀,儿臣都是解了禁足出来才知道怀王代替父皇祭神一事,如何能未卜先知把刺杀怀王这件事嫁祸到衡王身上?”
萧决容没想到怀王会突然诬陷自己,殿选一事已经暴露,若萧决衡真掌握证据,自己必然在劫难逃,但不至于真的丢了性命,毕竟这关乎到皇家颜面,皇帝丢不起这个人,肯定会瞒下来。
可若刺杀的事再落到自己身上,他真的就是难逃一死了。
“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决容跪在皇帝身边苦苦哀求辩解,这时候,缓过神来的德妃也跪在了皇帝面前,“皇上,容儿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德妃越说越激动,甚至都有些疯魔了,她面目狰狞,竭力辩解,“老大和老二一向不喜欢容儿,皇上又看重容儿,肯定是他们心怀嫉妒,联手陷害容儿,将容儿害到死无葬身之地啊!”
“皇上您明察啊,千万不要冤枉了容儿。”
德妃悲凄的跪在地上,没有一点形象可言,这时候,原本坐在她右侧的一个禧嫔开口说道:“德妃娘娘想为襄王开脱也找个合适些的借口,您打眼瞧着,皇后娘娘和贵妃,是会联手的吗?”
说话的女人讥讽不已,她此前受够了德妃的白眼,现在终于有机会还回去,自然要多扔几块石头,“皇上,嫔妾和德妃娘娘同住一宫,偶然间听说了一件事,似乎是关于德妃娘娘母家的。”
禧嫔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德妃、萧决容和突然对视一眼,都是彼此眼中看到了心惊。
皇帝已经被今晚的事整得头痛不已,一桩接着一桩,一个牵连一个,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听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把手里的佛珠一扔,呵斥道:“说!”
禧嫔站起来朝皇帝行了个礼,随即说道:“皇上知道,德妃娘娘出身不高,不过是淮万县县令杜邡之女,可嫔妾偶然得知,其实德妃娘娘其实并非姓杜,而是姓崔!”
禧嫔语惊四座,在场的人无不唏嘘,姓崔,难道...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崔正远。
“你个贱人,竟然敢污蔑本宫,本宫饶不了你!”德妃彻底被激怒了,站起来就要打人。
禧嫔吓一跳,幸好身边的宫女反应灵敏,这才没让她伤到。
如果说禧嫔的话皇帝只信了三分,那现在,他已经信了七分了,“继续说!”
禧嫔站定,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德妃,继续道:“当年崔正远之父,昔日的淮都巡抚崔颢奉旨南下巡查,在淮万县结识了一名女子,一年之后,崔颢被召回京都,那名女子却被留在了淮万县,嫁给了还是秀才的杜邡,其实当时那个女子已然有了身孕,最后在杜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了她和崔颢的野种,也就是咱们的德妃娘娘。”
“崔正远和德妃娘娘同属一脉,崔正远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便一直效忠于襄王殿下。”
“恐怕今日怀王遇刺之事,崔正远蓄意陷害大皇子,恐怕跟襄王脱不了干系。”
禧嫔说完,萧决启接着说道:“父皇,儿臣还知道一件事,内务府总管虽然是母后一把提拔上来的,但儿臣查到,他乃淮万县人,当年进宫,是德妃娘娘帮了忙的。”
禧嫔随意甩下一个惊天巨雷,再加上怀王的加持,直接把毗澜殿震得上下抖三抖,也坐实了萧决容和崔正远是一伙。
萧决岭在后面,一直紧皱眉头,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出乎意料,走势完全不在掌握之中,他心里压着火,这种被人戏耍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他帮萧决启搭好的戏台,这人却乱唱戏,怎么不让人生气呢!
倒是跪在他身边的路晚岑看爽了,果然天下秘闻,属爱恨私仇最能牵动人心,再加上牵扯到了皇室,那更是吸引人了,她都顾不上吃,仔细瞧了德妃和崔正远几眼,别说,还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爷,那襄王是不是要喊崔正远一声舅舅啊?”路晚岑好奇的问,她压低声音,不敢大声。
萧决岭面若冰霜,但回头时却不露分毫,还朝她笑了笑,随后认真道:“今日情况复杂,要小心。”
路晚岑虽然没心没肺,但这种时候还是保持着一颗敏锐的大脑,她点头,“王爷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此时已经是深夜,审问却是越问越糟糕,幸好这时李茂同从宫外赶回来了。
李茂同越过众人,把他从衡王府找到了证据呈到了皇帝面前,同时说道:“为洗脱大皇子冤屈,奴才还去了一趟刑部的大牢,本想着把崔大人抓到的刺客带回宫审问,可奴才赶到的时候,那个刺客已经死了。”
衡王瞪大眼睛,怒道;“死了?”
这么关键的证人,怎么能死了?
李茂同点头,“刑部的人说,是崔大人下令严刑逼供,不用管其死活。”
李茂同话音未落,萧决衡怒不可遏的踢向崔正远,“崔正远,你竟敢秘杀证人!”
踢完了崔正远,衡王转身又朝皇帝跪下,“父皇,儿臣冤枉,请父皇做主。”
紧接着,众人纷纷下跪,“请皇上明察秋毫,严惩心怀不轨之人。”
萧决容颓然的坐在地上,见皇帝半天没说话,突然又升起一点希望,爬到皇帝面前,“父皇,儿臣...”
皇帝盯着萧决容,迟迟没有说话,随即又在众人不解之时,把手里的证据掷在了萧决容脸上,“你自己看看,实打实的证据,其中不乏你的亲笔,舞弊名单都列出来了,你还要狡辩?”
那是萧决容舞弊的证据,也是他陷害皇兄的证据。
“父皇...”
“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皇帝闭上眼睛,已经不愿意再看萧决容,“襄王萧决容残害兄长,舞弊受贿,压入天牢听候发落,其余相关之人,一应打入天牢,不得任何人探视,违者一律同罪处罚。”
皇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毗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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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澜苑的闹剧终于散场,可事情并未就此落下帷幕,萧决岭回到王府,直接进了书房,随后书房内跟着进去了好些人,不一会儿,书房里就传来了萧决岭盛怒的声音。
他费尽心机挖出萧决容舞弊的证据,损失了多少人,费了多少功夫,却成全了老二,他如何能不生气,他恨不得把手底下那些人的眼睛剜出来看看,老二那么多动作,他们为何没有发现!
陈公公侍候在门外,听得冷汗直冒,一向什么都不在意的路晚岑也抱着斗斗守在门外,不敢离开。
斗斗大晚上被自家主人从窝里抓起来抱在怀里折腾,非常不开心,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路晚岑怕它被牵连,连忙捂着它的嘴,“乖乖别叫。”
方才回来的马车上萧决岭一言不发,浑身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势,逼迫感太强,路晚岑都不敢多说一句,喝水都不敢。
“砰——!”里面又是一声摔东西的声音,陈公公听得心尖都在颤。
恰好这时下人端来了要送进去的茶水,下人不敢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陈复起求救。
陈复起苦巴着个脸,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进去啊。
他伺候萧决岭十几年,从未见他如此生气过,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遇到。
不得已,他只能把目光转移到了路晚岑身上,路晚岑当然也接收到了他的意思,干笑着后退了几步,抱着斗斗朝陈复起摇头,“陈公公是王爷身边的老人,自然最知道他的脾气。”
“不不不。”陈复起摇头,端着托盘朝路晚岑走近,“王爷看重姑娘,必然舍不得朝您发火。”
路晚岑摇头,躲到了柱子后头,“不不不,公公是王爷最信任的人,也只有您的话王爷才能听进去几分,还是您去吧。”
“姑娘这话说得,老奴不过是个奴才,哪比得上您,您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你看王爷何时生过你的气,不时常给你好吃的还带你出去玩吗?”
陈公公说着,又把托盘往路晚岑面前怼了怼。
“额...”路晚岑无话可说,只能一直往后退,满脸纠结。
“路侍卫你就行行好,您难道忍心看我一把老骨头遭罪吗?”陈复起哭丧着,那可怜的样子,直接让人于心不忍。
路晚岑受不了,可屋子里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她也不敢啊。
“公公。”路晚岑咽了咽口水,郑重道:“其实我觉得这个时候王爷不一定想喝水,他正在气头上呢,哪有功夫喝茶啊,还是别送进去了。”
陈复起迟疑了片刻,随即赞同的点头,“有道理!”
说时迟那时快啊,陈复起把托盘还回了下人手里,朝她招手示意他快走,然后他和路晚岑一起,假装根本没事发生。
可怜萧决岭气了一晚上,骂了半夜,口干舌燥却连一口水都没得喝,苦苦熬着,嘴唇都起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