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小狐狸
正是北疆寒冬时候，大地冰封，飞雪满天。在魔族大本营的最深处，厚重黑沉的殿宇最里面，竟然隐藏着一座普通的小院。
院外种着一棵梨花树。
寒冬世界，梨花竟然盛开，花瓣混着雪花一起落下。
池清被涂山岁晚抱着，穿过风雪，来到了殿宇前。
领路的魔族对涂山岁晚行了一礼，“请稍等，君上马上就到。”
走入殿内，空旷寂静，只有镶嵌在墙壁上的明珠散发着光芒。
这是第一代魔君遗留的宫殿，千年来一直没有迎来第二个主人。涂山岁晚也是第一次来到魔族，好奇的打量四周。
一路上，她们见到了魔族的混乱和血腥，大部分魔族都相貌丑陋，因为魔气侵蚀导致脾气暴烈，如果没有魔君安排的护卫队，路上也不知道会打多少次架。
而涂山岁晚之所以来魔族，是因为魔君邀请她，共商反攻无量宗的大计。
想到那个叛族的人，涂山岁晚心中颇为复杂。
那人在身为无量宗少宗主的时候，也曾杀了不少妖族，但她杀的都是混迹人间作恶的妖魔，很少涉及无辜的普通妖物。
二十年前的大战，她还是个孩子，未曾参与，若说仇恨，和她其实牵扯不上。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堕魔，和无量宗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比起妖族，人族更痛恨魔族。
池清自从进入魔族地界后，就罕见的安静下来。涂山岁晚只以为她来到陌生的地方紧张，未做他想。
希拉早已将情报告知池清，她早就想来找微生钰，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这次过来还是她强烈要求的结果。
没有涂山岁晚的允许，无论是偷偷溜走还是不告而别，对狐族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池清还要利用狐族对付云岚，不可能那么做。
一阵脚步声响起，涂山岁晚和池清同时抬头看去。
小狐狸对上了一双黑而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她所熟悉的，她曾无数次抚摸，亲吻，赞叹过。
像神灵的艺术，清澈干净又漂亮。
如今却成了蒙尘的宝石，不复往昔。
剑客换下了当年的白衣，没有锐而潇洒的意气。她穿着黑色的长衫，气质沉郁，眉目中带着阴沉，给人一种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涂山岁晚皱眉，她不喜欢微生钰给她的感觉，像压着什么，总觉得一旦爆发，会十分可怕。
微生钰的目光落在了涂山岁晚怀里的小狐狸上，定定看着，久久未说话。
涂山岁晚下意识的收紧手臂。
微生钰收回视线，走到上方的王座上坐下，“涂山族长，请坐。”
涂山岁晚坐在王座下方第一个位置，她看着微生钰，“不知道魔君有什么计划？”
“我会支持涂山族长坐上妖王宝座，之后佯装大举入侵边境，拖住无量宗宗主即可。”
“那你呢？你准备做什么？”涂山岁晚并不信计划如此简单。
“我会去杀了云岚。”
太累了，比想象中还要累。
她无法再坚持下去，这一次，就算是自爆，拼尽一切，她也要杀了云岚。
想必云岚和她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涂山岁晚沉默，她不理解微生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选择堕魔如此激烈的方式，更不理解她和云岚有什么深仇大恨，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杀死对方。
“涂山族长心有疑虑是正常的，你可以考虑，但我不会一直等下去，最迟来年二月，我会动手。”
池清耳朵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微生钰。
微生钰再次看向小狐狸，目光带了一丝哀伤。
“请问，你怀里的小狐狸……是你的族人吗？”微生钰突然出声。
涂山岁晚正在思考，突然被打断，她点了点头，“是我的侄女，还未化形。”
还未化形。
也就是还未成年。
微生钰苦涩的笑了笑，她在期待什么呢？明明亲眼见到阿池化为青烟消失，又怎么可以将眼前的小狐狸和阿池牵扯到一起呢。
她没有再说话，似乎刚才的询问耗尽了她的精力，看起来疲惫不已。
涂山岁晚正准备告辞，神色却一僵，她不动声色看了眼池清，对微生钰说道：“容我在此考虑一晚。”
微生钰没想到涂山岁晚还会留宿，她点了点头，“您随意。”
跟着护卫来到了宫殿内部的房间，房门关上，涂山岁晚设下屏障，将池清丢到了桌子上，“说吧，为什么要留下来一晚。”
“我和微生钰认识，我有话和她说。”池清直言。
“你怎么会和她认识？她是无量宗少宗主。”涂山岁晚皱眉，越发好奇侄女曾经的经历。
“就是认识，她救过我，你别管了，她不会伤害我的。”
池清不想说太多，转了身，跳下了窗台。
“哎，你这臭丫头！小心点！”
嗖嗖嗖，小狐狸像一只大耗子穿梭在魔宫，不时停下来嗅一嗅微生钰的味道。
很快，她来到了最深处，见到了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小院。
也见到了躺在树下，被花瓣落满全身的微生钰。
她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花瓣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黑衣上面布下凄美的画。她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察觉不到，只有紧扣在胸前的手还在轻轻颤抖。
小狐狸的脚步慢了下来，在即将走到微生钰身边时，阴沉的魔君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那双从来温润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穿过那层雾，可以看到荒芜死寂的灵魂。
池清为之震动。
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和微生钰相认。
她迟早还会离开，到那时又是二次伤害。微生钰该怎么办呢？
她停了下来，甚至开始后退。
只是刚退了一步，就被微生钰一把抓住。
她被拢在怀里，刚要挣扎，就感觉到毛发被浸湿。
微生钰在哭。
“阿池……我的阿池……不要走……”
池清不再挣扎，安静的任由微生钰抱着。
过了一会，她转过头，轻轻舔去微生钰脸颊上的泪水。
微生钰深深的看着她，“阿池……是你回来了对不对？你回来找我了……”
池清刚想回答，瞬间想起自己现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她闭紧嘴，决定装哑巴。
点了点头，当做回答。
微生钰整个人都在抖，她再次抱紧池清，怕又是一场难以醒来的梦境。
“阿池，阿池，阿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