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巧
宫照晚在一个普通的周五早上醒来,她洗漱一番后,随便烤了两片面包对付了一顿早饭。下楼检查了一番花朵绿植,在笔记本上记录缺了哪些,准备乘船去市里进点货。
明天是周六,市里会有一些大学生组团来玩,最近两年流行什么软文推广,很多人来小岛打卡,花店的生意还不错。
十月的天,不冷不热,中午的时候太阳稍微毒一些,宫照晚的两轮小车堆满了各种没开苞的花。
下午三点的轮渡,没什么人,她推着小车上船后,到靠边的座位那里坐下休息。刚坐下,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宫照晚平静抬头,撞入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很快,那双眼睛漾起笑意,举起一支花骨朵递到她面前,“你的花掉啦。”
宫照晚看着那人的笑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想,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在她短暂又漫长的25年人生里,她没有见过比这个人更好看的人。
就算是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有明星到她们学校路演,也不及眼前人的美丽。
宫照晚张了张嘴,有些慌张的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谢谢,我是哑巴,不能说话,只能这样沟通。花被你捡到,和你有缘,就送给你吧。】
一束一束包好的花,怎么会突然掉下来一枝呢?船上人来人往,怎么偏偏被她捡到呢?所以,只能是有缘。
轮船旁边防撞的轮胎上面蹲着一只黑猫,但没人看见它的存在,它舔了舔毛,深藏功与名。
宫照晚见惯了那些听说她是哑巴而露出的怜悯视线,从一开始的难过,到后来的麻木,她早就无所谓了。
世人总是喜欢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人的悲痛,然后予以两句无关痛痒的安慰彰显自己的善良。
但宫照晚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仅仅只是惊讶,转瞬即逝的惊讶。
“那我就谢谢你的花了,我可以坐这边吗?”
宫照晚点了点头。
那人坐下后,安静了一会,又主动搭话:“我要去石头岛玩一段时间,你是岛上本地人吗?”
【不是。】
“哦,那你是花店老板?”
【嗯。】
眼见宫照晚不怎么想聊天,那人不再开口。
轮船行驶了二十分钟到达岛屿,宫照晚推着小车下船,将花一一摆放到自己的车内,然后将小板车还给了百货店的老板。
临行前,宫照晚看了看等在岸边的船,又看了看四周,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回到店里,修剪,整理,弄好已经快七点,宫照晚擦了擦额上的汗,后知后觉的感到饿。
她正准备关门上楼做饭,门口悬挂的风铃响起。
“你好,请问一下有枫小筑是在附近吗?”
是熟悉的声音。
宫照晚僵硬了一瞬,转身看去,再次看到那人昳丽的脸,还是会觉得惊艳,以至于难以控制视线。
很明显,那人也很惊讶。
“真有缘啊老板娘。”
宫照晚抿了抿唇,走了出去,指了指花店旁边的巷子。
“谢谢,对了,见面两次都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池清,池塘的池,清澈的清。”
是一个,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夏天的名字。
宫照晚没带笔记本出来,也不想回去拿,她只是淡淡看了眼池清,没有什么额外的表示。
池清对她笑了笑,自然不是等她回答。“我定了有枫小筑的房间,之前下了轮船在镇子里逛了一圈,这里的风景挺漂亮的。那我就去办入住了,再见。”
目送池清拖着行李箱走入小巷,宫照晚回到了店内。
关门,上楼,下面条。
吃饭,打扫,洗澡进房间。
宫照晚在拉上卧室窗帘的时候,注意到有枫小筑正对她这边的那间房亮起了灯。
她心中一跳,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池清,就住在那里。
睡前,宫照晚在日记里写完了一天的事情,末尾,她犹豫许久,加了一句。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人。】
有枫小筑内,池清将那枝花骨朵插在了花瓶里,而民宿本身搭配的那枝花则被她放在了矿泉水瓶里。
希拉扒拉着地上做装饰的竹藤球,玩的十分开心。
大约十点左右,池清拉开窗帘,看到对面的灯已经关闭。
“睡的真早。”她嘀咕了一句。
宫照晚是一个警惕心很强的人,她受过太多的伤,面对过太多莫名其妙的恶意,让她对一个一面之缘的人露笑脸是不可能的事情。
和池清曾经经历的那些一见面恨不得就天雷勾地火的任务世界不同,宫照晚就像一朵含羞草,碰一碰她,她就要蜷缩起来了。
但这朵含羞草,其实很渴望阳光和雨露,再让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下去,她会枯萎而死。
池清很怜爱宫照晚,在轮船上见到对方的时候,那是比起调查里更让她震撼的美。
宫照晚长得并不是攻击性的美丽,她不高,很瘦很白,骨架小,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色雪纺衫,可能因为推花累到,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很冷漠。汗水浸湿了一些脸颊旁的发丝,她随手擦了擦,也不怎么在意。
没有化妆,素颜,眉毛不浓不淡,唇有些薄,唇形很好看,坐在那里很安静,像与世隔绝。
单拎出来五官,宫照晚并不是最优秀,但组合在一起,再加上她的安静就会给人一种特别的美。
像是峡谷中生长的无名小白花,纤弱,可怜,却又在坚强的活着,哪怕它照不到一丝阳光,也接不到什么雨水。
池清一向喜欢享受被宠爱,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去撒娇,去示弱,去让对方迁就自己。
但在此时,在见到宫照晚的第一眼,她觉得,她应当去保护,去宠爱,去照顾宫照晚。
这个女孩太苦了,她想做她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甜。
之后的几天,宫照晚和池清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每天早上,宫照晚营业后,八点左右,池清外出跑步回来,会到她的店里买一枝花,无所谓品种,让宫照晚来选。
池清给她的说法是她住的房间有一个漂亮的花瓶,住进去的那天里面就有一枝花,她觉得十分好看,所以想要每天都在里面放一枝鲜花。
宫照晚其实想问她,那天自己送她的花,被她如何处理了。
但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奇怪,送出去的花,为什么还要去追究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