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离开山村
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让爱洛更加积极地寻找食物。
原本不怎么跟大孩子一起行动的她,也不得不加入捡拾的队伍,试图走得更远,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准备。
得益于泰勒夫妇养孩子上心,虽然最近一年多过得艰难,爱洛也明显比同龄的孩子个子高,长得结实。所以,大孩子们才愿意带着她。
当然,需要给领路人一点“报酬”:当日收获一小部分,爱洛可以接受这样的“信息费”。
否则,就凭她对野外的认知能力,不仅现在每天的这点收获都找不到,更可能遇到危险。
这天,在山坡上忙活了大半个早上之后,散在杂树林里,试图带走最后一波蘑菇的孩子里,一个十三、四岁的红发姑娘高声问道:“爱洛,我明天要去镇上买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这是琳达的好友安娜婶婶的女儿,莉丽丝。在采集小队里一向比较照顾爱洛。
“莉丽丝,去镇上买什么呢?我也没有钱。”爱洛小声回答。
其实,前几天盘点家当之后,爱洛就急切地想知道手中的十几枚硬币能够买到什么。
但是,在这个经历过瘟疫打击的村庄里暴露自己的财富,肯定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所以,爱洛只有偷偷地通过平日里的聊天来打探。
“可以先去看看,然后再想办法,反正有便车可搭。”莉丽丝冲爱洛眨了眨眼睛。
说得没错。乐观地想,如果能在镇上找到什么来钱的活儿干,说不定就有钱买粮食了。
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女孩,能说出“想办法”的话,让爱洛有点刮目相看。
“是坐磨坊的马车?要付车费的吧?”爱洛想了片刻,问道。
莉丽丝咧嘴笑道:“我家有一个远房表亲,跟着商队到了镇上,带信说脱不开身到村里来拜访,邀请我们去镇上见面。磨坊都停工这么久了,安德烈叔叔天天去镇上拉货。说好了,顺道坐他的马车,去镇上见亲戚,也看看有没有活儿干。”
“我们也能去吗?” 一块儿找蘑菇的小孩们七嘴八舌地问。
“当然可以了,但是只有两个空座了。有谁想一起去镇上?就是不保证当天一定能回来。”
“那不行,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出门的。”
“我得带着我弟弟,要不家里没人看孩子。”
“可以挤一挤,让我阿嬷跟着一块去吗?她一直想去教堂见见牧师。我们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
“好了好了,想去的人明天一早到村口大树下等着。爱洛,如果你确定要去,就把位置给你留下,谁让我们俩关系好呢。”莉丽丝再次跟爱洛强调。
“好吧。那我去教堂看一下还发不发黑面包,没准还有手工带回来做。”爱洛想到所剩无几的土豆和空瘪的钱囊,点了点头。
带着半篮子蘑菇和山野菜,傍晚时分,爱洛回到了自家的小石屋。
推开门,把篮子放到少了一块木板的桌上,整理好今天的收获。煮了一小锅土豆野菜汤,勉强填饱肚子后,爱洛开始收集家中可能值钱的物品,准备带到去镇上去换钱。
屋子很小,靠墙立着一只掉漆的五屉柜。爱洛把抽屉一个个拿出来,从里到外地翻看。
琳达和艾登留下的,浆洗后才收起来的衬衣长裙、外衣长裤,都是重要日子才会穿的。件数不多,质量普通,多少有些磨损。
除了身上的灰色长袖旧裙和深咖色围裙外,爱洛有两条棉布长裙,一条浅棕色,一条褐黄色,袖口和裙边都已经洗得微微发白起毛。
这是六岁的那个圣诞节,琳达改了自己的裙子做的。那会儿还说,爱洛一天天大了,需要有出门的衣服,以后每年圣诞都给她做新裙子。
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初专门做大的裙子现在已经短到露出脚踝。
此外,一件摸起来还算厚实的冬季半长外套,黝蓝色,看得出是用一件陈旧的男士大衣重新裁剪来的。
再加上两条衬裙和脚上的一双已经挤脚的横带布鞋。这些,就是爱洛的全部衣物了。
床下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两双成人鞋子,爱洛能认出是艾登和琳达外出时才会穿的皮鞋。虽然表皮都已经有点磨坏了,但打理得很干净。
折腾了半天,跟先前翻找的结果一样,没发现什么密匣机关,宝石首饰。
可以确定,这是个表里如一的乡村赤贫家庭。
其他的零零碎碎,像烛台马灯,铁锅铁铲,日用物品不少,却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目前看来,那十几枚硬币,是爱洛仅有的财富了。
“所以,不能再苟了,必须去镇上。”爱洛无奈地对自己说:“这是架空版的走出大山么。。。”
“无论身处何地,脱贫都是亟待实现的梦想。”
心里有事,睡得并不踏实。大清早,爱洛就醒了。既是睡不着,又怕睡过头。
干脆起来,用凉水洗了脸,漱了口,把乱七八糟的半长头发编成两根长辫子,再用仅有的发绳回折扎成双层短辫。
换上平日里穿的灰色裙子,套上鞋。爱洛打开抽屉,把泰勒夫妇的衣服放在床上,再把床底的两双皮鞋拿出来,放在一起,用床单打成一个包袱。
然后,把自己的衣服叠在一起,拆下家里仅有的那块洗得半透的窗帘,打成第二个更小的包袱。
接着,爱洛把看上去能用,且带走不易碎的生活物品,和仅有的土豆野菜干面包,装进一个麻布袋子。
环视了略显空旷的小屋,爱洛下定决心:“必须孤注一掷。虽然莉丽丝说只是去镇上看看,但离开这里的机会很大可能只有一次。不管是做女仆,还是做乞丐,总比冬天冻饿毙命于偏远乡村强。那样也太给魂穿女丢脸了。哪怕换张地图,也算努力地证明过自己没躺平,绝不死于新手村必须是底线。”
爱洛把手里的钱币分成两份,一份连夜缝在裙子内侧的暗袋里,另一份塞进身上的外套内袋,还用针线缝得只留一个硬币大小的口子。
为了避免发出声音,爱洛甚至先用自己最喜欢的波点发带裹了硬币,才放进口袋。做完这些,拎着大小包袱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天还没亮。
爱洛深吸一口气,转身关好门,用绳子把门扣绑死。走到路边,又停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沉默在黎明前黑暗中的小石屋,双手提着行李,大步向村口走去。
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时,爱洛就看见了树下停着的双轮载货马车。黄挽马甩着尾巴,不时低头在吃地上的干草。车上隐约有几个人影,树的后面,站着两个人在低声交谈。
走到马车的侧面,大小包裹上高高坐着莉丽丝的家人,空了一半的位置,并没有见到村里的其他人。
“爱洛,你来了,快点儿把东西放好,上来等着,就要出发了。”莉丽丝的大哥,十七八岁,有着同样红发的莫里森·波比勒跳下车,憨厚地冲爱洛一笑,接过她手上的包袱,跟其他的行李放在一起。再伸手把爱洛托上马车,让她挤到莉丽丝的身边。
“谢谢莫里森哥哥。”爱洛的小嘴有点甜。
“安娜婶婶,你今天看起来真精神。” 跟莉丽丝的母亲问了好,爱洛没再说话,伸手拍了拍莉丽丝的妹妹,这会儿迷迷糊糊格蕾丝的头顶,招来小姑娘的嘀咕声。
稳稳地坐好后,爱洛用手碰了碰莉丽丝,低声问道:“就这些人去镇上吗?”
“当然不是。还在等铁匠法里斯叔叔和他儿子。”莉丽丝回答道。
“他也去镇上找活吗?”
“应该是吧,我听见他跟我爸爸这样说的。”
“哦。”没等爱洛再问,从远处又走来两个人。一个人背上有长长的铁锤手柄,另一个人背着行李,是法里斯和他唯一的儿子韦克。
“人齐了,我们出发。”在树后低声说话的车夫安德烈,和莉丽丝的父亲,尼克·波比勒走了过来。
安德烈伸手把拴马的绳子从树上解下来,尼克则绕到了马车侧面,莫里森伸手拉了父亲一把,让他坐到了马车前部,距离车夫最近的位置。
铁匠法里斯同尼克和安德烈打完招呼,就跟韦克走到马车的尾部,将行李架上去,从后面爬到了车上。这个位置背对着马,脸朝后方。虽然颠簸,却是个避风的好地方。
“出发了,大家坐稳。”磨坊车夫安德烈扬了扬手里的马鞭,黄挽马拉着载满了人和货的车,缓缓起步,跑起来,沿着蜿蜒的土路向着小镇的方向前行。
一路无话。。。
颠簸了三个小时后,马车顺利地到达小镇的外围,停在一间有些破败的旅馆外。下车后,行李被卸在墙脚,大家各奔东西,去办自己的事。
安德烈去货场找拉货的活计,晚上回去。如果谁要回村,天黑之前还在这个地方等他。
法里斯父子去镇上的铁匠铺。铺子接了大单,需要更多的熟手。之前他已经跟铁匠铺说好了,去干计件的活。
莉丽丝一家和爱洛,则肩扛手提地走进旅馆。莉丽丝家的远方表亲,带信儿说他就在这个旅馆落脚。
说是旅馆,不过是一栋沿街的二层小楼,招牌上的字母已经掉得认不出来。斑驳的石墙,漏风的木门,无一不彰显出岁月的痕迹和生活的艰辛。
站在不大的门厅里,能看见左手边的接待柜台后,一个穿着蓝色细条纹长袖宽边裙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