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所谓天命,凡人神仙总喜欢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些情由、因果、巧合时,用上这个词,显得多出许多不可道的玄机,个中到底有多少意思,炎胥萝并不甚明白。但是或许也只能用这个此词,来解释如今出现的这又一桩意外,或者说,巧合。
她方才想到耿青穆,想到耿家赤敝一族,想到赤敝一族善于用火,在她落地之前,她分明已经感受到还没被灭的火光,舔舐了她的衣裙,脸上被长海之水灌着,身下被火烤着。却突然被一双张开的红色翅膀捞了起来,包裹住腾地往上空飞去。
透过翅膀裹住自己而漏出的缝隙,一双斑斓的红色尾巴曳在后侧,嗯,虽然没有见过耿家的原身,但是也可以推断出来,这是她正疑惑着的去了哪里的耿青穆。
耿青穆飞在上空,翅膀包裹住炎胥萝而盘旋,并不着急落地。同时,应当是用了避雨的诀,炎胥萝终于从冷水浇身的窘迫里缓了一缓,也幸而赤敝一族擅于御火,没受什么伤,还顺带着将她一身湿透的衣裙烘干了。
飞的不太稳,这阵法炸开的余威也着实不小。不过,这桩人情,她炎胥萝认下了。心下终于一定,方才她连要用什么样的药来缓解一身的疼痛,要用个什么功法来缓解内伤导致的气血乱穿,都开始想了,看来她的运气还是可以的。定下来后,炎胥萝开始透过缝隙,观想四海之中传闻颇多的陌桑神君,此时一把折扇在大荒之境显现出来的神通。
陌桑神君的那把折扇到底是个什么功用,其实传说中并没有特别讲述过。虽说野史传说轶闻这些,对神只的介绍,总是事无巨细,甚至有些没个什么过往身世的,都要杜撰个什么身世出来,有一些手头捏个狗尾草都要续写一篇,说是从哪片深山,或是哪道海沟中,历经额多少个劫难才幻化出的法器狗尾草。
所以,传说中只作为陌桑神君肖像画作中,一个装饰品出现的折扇,到底是个什么威力,怎么写都显得浅薄,本以为会留下来一些自由杜撰,没成想,一个否定一个的,最终竟然谁都无法说服谁,到底成为了不值一提的配饰,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如今就在眼前的这把折扇,威力着实不小,四方未燃成的业火,被旋转在空中的折扇不费吹灰之力压制,折扇将那些尚在暗中游走的电光吸纳,空中几个花式翻转,带动长海水似豪雨一场,火势便也没有了。待到周遭终于寂静下来,云层也似乎被折扇的风扇褪去,天空中满布星辰,倒是个好光景。
只是不知道,九重天上可有见这一场。
陌桑神君收了神通,扇子稳稳落在他的手上,墨绿色的外袍随风摇动,颀长的身形显露着神只的威严。陌桑就着扇子摇了摇,心里叹息,那阵法着实厉害,舔的火星子燃起来,倒如同师宝天尊那炼丹炉中的真火一般,妘家做起事情的狠辣,甚至都不给自己留后路,也是自折元神也不是谁都做的出来的。
面上表情端着的还是洒脱,扇子摇出的风也是凉爽,但陌桑神君的如炬目光,盯着方才造成这一切的炸开的雷电阵方向上,里头是一派冷厉,方才腾起的战意未退,有肃杀之气。
他同商炏一个眼神,便布下后续的安排。
阵法炸开之时,陌桑亲眼见到中间围着的闯阵之人完好无损,至少看过去还察觉不到哪里受了伤。在层层火光电光之后,一张熟悉的脸,兴许是破阵耗费了太多气力,眼神之中是怒气腾腾,是杀气腾腾,涨红的双颊倒似豆蔻少女青涩情动时的红晕,衬托着双眼的刀光血影那样的不合时宜,浑身依稀可辨曾着青绿色的衣裙,应是在同阵法缠斗是被火蚀过,一头长发白了一半,有些乱,散在肩头腰际。
若不是知道方才她使了灭世之力,只这样看着,倒显得有些可怜。
除了那双眼睛,同霁欢全然不同,其他确实,同霁欢一模一样。
商炏在感知到阵中之人趁乱逃遁之后,撤下长剑造出的屏障,同陌桑的一望,留下了一句“望神君日后同去九重天,详谈今日之事。”后,继续追着那人远去。
去不去,怎么个详谈,日后再说,他倒还好,若去,必定牵扯出予绎,予绎既然在避自己的父母,就不应当牵扯出他。日后再想,顺其自然了。
现下还有几桩事情要他留下主持。他担着上古神只的名声,又是冥君北翼衡亲请的证婚人,连接的、承担着的不只是冥君北翼衡、九凤妘家一族,更是魔族神族未来的命途,更重要的是,如今末址几人已经牵扯到明面上,还有音楠来此的目的,这件大事师兄凌珩之虽然没有怎么交代过他,但是几番纠葛,他亦是责无旁贷。前面的都还好说,有身份摆着的。
但是协助音楠取得竖亥遗骨这件,闹了这样一场,这么个结果,他原先的盘划倒是一丝也用不上了,总不能用身份来要吧?
远处炎胥萝在耿青穆的保护下稳稳落地。
“在下多谢耿家公子,危难之际不顾自己安危搭救之情,日后家中长辈必当亲自登门致谢。”炎胥萝拱手谢道。
耿青穆也没有想到自己急匆匆赶来正好遇到这一场,当时他还没有看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看到飞到空中的炎胥萝,心下诸多疑问,也没管个危不危险安不安危的,看得出来炎胥萝在半空中的挣扎几番的无奈,耿青穆觉得她有些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
“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不是一同出末址,但到底也都熟悉,叫耿家公子显得过于身份,直接唤我耿青穆罢。出来的历练的遭遇,未免长辈们后怕担心,就不要劳家中长辈了。”耿青穆摆手说道。
“本姑娘承情。”炎胥萝笑道,又问:“不过,你不应当同君上一路么?怎么现下才来?是有其他安排?”
耿青穆听此一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不忿:“这桩事嘛,我也想问一问君上师兄,是个什么安排。走吧,霁欢姑娘似乎受伤了,也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