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媒人

院中正堂，面前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虽然容颜已改，但年轻时应当是个美人，仔细看，眉眼和下巴似乎有些熟悉。

当周曼打量她的时候，妇人也在看她，眼角的细纹慢慢绽开，她冲周曼点点头，声音比一般女子粗了些，却不给人粗鲁之感：“是周家小姐吗？”

周曼端坐着，没说话，一旁站着的望梅答道：“大娘，您找我家小姐，有何事？”

“周家小姐，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一声粗嚎惊到了周曼手中的茶盏，她抬眼看向妇人身边的女子，就是朝辉说的“媒人”，单从长相看，她确实很符合这个身份，周曼从她浓艳的脸上移开目光，淡淡道：“两位婶子，我刚到开封不久，府中事情多，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堂下二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不同的是，媒人脸变臭了，而那位自称姓郑的妇人却摇头笑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嘟囔着：“不错，不错，这性子好。”

周曼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俩人是什么目的，想来无非是看到她长得不错，打算撮合婚事，给自己挣点月老钱。周曼不想继续耗下去，起身往外走：“朝辉，送两位婶子回去吧，我就不陪了。”身后的文颂快速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银锭子塞给俩人，笑着点了点头，便快步跟了出去。

妇人看着躺在手心的二两银子，有些哭笑不得，拉着一旁叫嚷的媒人，安抚道：“走吧，人家没这心思，你别动气，改日请你吃酒。”

出了门，媒人还在大声嚷嚷：“不就是长得齐整了些，我还没说什么呢，这就打发人了！当我们是叫花子呢！”

妇人倒是一派闲适，颠了颠手中的碎银子，“他婶，那可不能叫齐整了，你在咱们开封也做了几十年媒婆，可见过比这个美的？”

张婆子撇了撇嘴：“美又怎么样，你看看她那说话的样子，凶得很！依我说，郑婶子，这个就算了，你家老二能耐是能耐的很，就是吧，嘿嘿嘿。”

妇人嘿了声，锤了张婆子一把，笑骂道：“话别说半截，我儿子咋了？”

“你儿子啊，一看就是个惧内的！”张婆子边说边仰天笑，咯咯咯的，“我从小看他长大的，主意是有，就是待人太实在，老实！这要是娶了这么个泼辣货，以后你可怎么办？”

妇人还是笑眯眯的，不说话，张婆子就怕没人说话，伸出胳膊肘戳了戳她：“别不说话呀，你一大早急吼吼的把我喊过来，说给你家老二相面，这人呢你也见了，怎么想的？”张婆子还是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我是觉得这女娃不行，家里也没个长辈，看着就是个没规矩的，说实话，配不上你家小子。”

俩人停在路口，妇人眉毛一挑，看向张婆子：“我家老二身后的事杂着呢，太软乎的女子撑不住，我看呐，刚才那个就不错！”说罢，她摆摆手，笑呵呵的朝西棠巷走去。

***

赵时宴一言难尽的放下手里的碗，看着桌上放着的一锭银子，再次确认：“娘，您说您去找她了？”

饭桌主位上，郑夫人津津有味的撕了块面饼，细致的掰成指甲盖大小的块，全都堆在面前的小盘子里，眼皮都没抬：“啊，和你张婶一起去的。”话落，她抬了抬眼，眼里盛着三分笑意，“是个悍美人，像你会喜欢的。”

加在俩人中间的赵光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嘭的放下碗：“娘，那女人没对您凶吧？”

“你住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郑夫人戳了戳赵光轩的额角，嗔道：“没大没小！”

赵时宴重新拿起碗，平平淡淡的扫了眼赵光轩：“再不长记性，就去祠堂跪着。”

另一边坐着的赵家小妹赵昱美冲赵光轩吐了吐舌头，清了清嗓子，开始火上浇油：“三哥，你之前还跟我说，二哥看上了一个母夜叉，不会就是娘说的那个周小姐吧？”

母夜叉......

筷子放到桌边，发出清脆的声响，赵时宴脸色沉了下来，屋里一时间没人敢说话。郑夫人把自己掰好的馍推给他：“泡汤吃，新买的羊肉，阿轩在后厨炖了一上午，尝尝。”

赵光轩朝郑夫人投去感恩的目光，却听到赵时宴说：“自己去，还是我送你去？”

这下，连赵昱美都惊了。

她很少见到赵时宴发火，连对他那些粗鲁的手下都很少，更别提对自家人生气。这个周小姐，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恭敬的接过郑夫人递过来的盘子，赵时宴默不作声的泡起了馍。

椅子挪动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赵光轩闷闷的声音：“娘，二哥，我去祠堂了。”

赵光轩离开后，郑夫人笑着拍了拍赵时宴的手背：“你父亲走得早，长兄如父，他敬重你，不想看你吃亏，这才说的难听了些。”

“我没吃亏，”赵时宴呼出口气，有些无奈，“娘，我知道阿轩没有恶意，但儿子对不起那女子，实在听不得别人出口伤她。”

“二哥，你怎么对不起人家了？”赵昱美手里还拿着双筷子，巴巴的凑上去，好奇的大眼睛眨了眨，“你还有别的相好？”

俩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她，赵昱美立即战术后仰，干笑两声：“呸呸，我胡咧咧的！我可没中伤嫂子！”

“好好吃饭。”赵时宴把剩下的半盘馍块递给赵昱美，“晚上别忘了给你三哥送点羊肉汤，祠堂冷。”

郑夫人低头笑了笑，继续慢悠悠的掰馍，这种事她做了半辈子，以前帮她男人做，后来给几个小孩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孙子孙女做？

正胡思乱想，门房来报：“老太太，老爷，裴公子来了，去书房等了。”

裴渡是将军府的熟人，估计比赵时宴这个主人回来的还勤快，他嘴甜，每次来都不空手，次次都把郑夫人哄得高兴，府里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喜欢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一听到他来了，赵时宴还没说什么，郑夫人就发了话：“你们说完正事，晚上留他吃饭。”

赵时宴随口应了声，快步朝前院走去。

裴渡的习惯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大事，他不会在饭点找过来，更不会不和老夫人打个招呼。他选择直接去书房，只能说明，有什么事必须立刻见赵时宴。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冒上来，他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