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惊鸿一舞
云因山泽的毛寨子都离主城很远,一般只有特殊需求,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很多人嫌远都只是放在脑子想一想就过去了。
红楼外的墙用的是砖红色,红色的灯笼挂在墙上,到了晚上,一盏跟着一盏亮起来,像秋天的柿子。进了这红色的城墙,一家家的毛寨子各有彩头,有的门口挂着秋千,姑娘就和公子坐在秋千上咿咿呀呀地摇秋千,喝酒水。有的门口,姑娘的妙指在琴弦上拨动,引来老的少的围观。有的门口,摆着大鼓,姑娘光着脚踩在鼓上跳,没见过小脚的男人瞅着比自己小几圈的脚掌,心想怎么会有怎么可爱的小脚。
凤飘雨和元慕直往里头走,路边看到才艺好的,就停下来,观赏一二,递上几个赏钱。元慕换了一番面貌,不怕人识出来,给钱时大方,都是真金白银地往罐子里丢。有的姑娘见他出手阔绰,把他往怀里拉,元慕给凤飘雨使眼色,让她帮忙解围,凤飘雨这样说道:“他有龙阳之癖,姑娘就放了他吧。”
这里的姑娘都普遍相信,有龙阳之癖的男人身上都不干净。听到凤飘雨这样一说,撒手都来不及。
元慕受了好大的冤枉,不禁埋怨道:“我好心陪你来这寻热闹,你倒把我害了。”
凤飘雨倒不以为然:“名义上是你陪我游玩,可到这里,却是你最受欢迎,走过之处,这些女子莫不对你倾心,争相对你投怀送抱,这么多宠爱只给你一个人,你说我害了你,这一点我是不认的。”
“她们哪是倾心于我,分明是看上我的钱而已。”元慕心知肚明,这里的女子都是把钱看第一,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凤飘雨微笑不语,他们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遇到一处最热闹的红楼,门口排着长队等着进去。
元慕打听一番回来讲给凤飘雨听:“这里有三个天仙一样的美娇娘,今天晚上,当首的花娘子挂价初夜,所以很多人都是来抢这个机会的。”
“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也来凑个热闹吧。”凤飘雨提议。
“什么破地方,要花老子这么多钱。呸,老子不稀罕。”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过去。
凤飘雨正诧异发生了什么,元慕解释给她听:“这里的门槛费比外面的人高了几十倍,少一分都不能进去。”
“哦,原来如此。”凤飘雨点点头,然后抬起头,很有深意地看着元慕。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元慕道。
“劳烦元公子破费了。”凤飘雨笑道。
“我万万没想到,啧啧,你这么败家。”元慕道。
“把这句话收回去。”凤飘雨极少见地认真道。
“怎么了吗?”元慕不解,是他话重了?
“我不是你家的。”凤飘雨道。
“那你是谁家的?”元慕顺口一问。
“小风家。”凤飘雨俏皮地笑道。
元慕倒吸一口气,感觉被刺激到了。这可不是他认识的凤飘雨,她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开的这么认真。
“走吧。”凤飘雨看着前面道。
“等等。”元慕拦着她,在她脸上施了一个法术道:“就你顶着这张脸进去,不是去砸人招牌吗?”
经过元慕的易容术,凤飘雨还是原来的五官,只是看到她的人,都只会看到一张很平凡很普通的脸。元慕以前并不知晓钱财来之不易,去了一趟凡间,经历了多年历练,才晓得一个普通人赚钱有多难,对钱财用度也变得珍惜起来,只为了踏进一个门,就花了平常人家三个月的吃穿用度。
唉,小风家的人可真败家!
里面的宾客济济一堂,确实好不热闹。正主还没出来,台子上已经热闹起来了,一个女子蛇段子腰上系着两根红绸,红绸段子在女子手里玩出花样,忽长忽短。短绸舞地,在一声声节奏轻快的音乐声中随着女子的身体起转、鼓动。长绸舞天,勾起宾客的扇子,走一出九曲十八阵,阵法自是随舞者的心情,舞者青睐台下的一位戴面具的男子,就把红绸伸到他眼前,蜻蜓点水地拂过男子的茶杯。凤飘雨的视线随着红绸的心意移到面具男子身上,男子的身形在她心里留下痕迹,总觉得似曾相识。三百年了,遇到过的一些人,消失在时间洪流里。男子感受到凤飘雨的视线,也向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最后是男子不感兴趣地撇到了一边。凤飘雨也没有多想,世上相似之人很多,不一定就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那个人你见过吗?”凤飘雨询问元慕,以他天南地北的江湖阅历,也许有所闻见。
元慕立即摇摇头:“这个人应该不是狐族的,我们狐狸擅长易容术,几乎没有人会戴面具。”看到凤飘雨对他的话露出了疑虑,元慕接着说:“这个地方已经靠近云因山泽的边缘地带了,我母亲不爱管这里的事,所以防守不严,有很多外面的人会进来。”
凤飘雨明了地点点头。
桌子上摆着一些狐族特产,大多都是坚果一类的东西,狐狸爪子利,剥这些硬壳的东西毫不费力。凤飘雨捡着没壳的东西吃,干了就喝口水。
到了戌时三刻,红娘打着皮扇出来,吆喝着对不住客官等了这么久的话。红楼里的红娘不似凡间青楼里的鸨妈妈,她是这里的房主,也是这里的管家,照顾这里的姑娘,她不独吞姑娘们的辛苦钱,但姑娘们需要每个月把自己赚来的钱分她六成,楼子里里外外都需要张罗置购,她只要六成,已经很良心了。
红娘下了台子后,一个竹影屏风被搬了上来,台上的光线变暗,然后又突然变亮,只见那屏风后出现一个玲珑身段的姑娘,她坐在屏风后,独抚了一段琴,琴音令人陶醉,只一曲,便让凤飘雨喜欢上了这个叫宴舒清的女子。清欢的调子讲述了一个伤心的故事,讲故事的人,没有大悲大喜,她将她平静的心绪注入琴声中,宾客听着她的故事,调笑她的命运,这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她只做那个讲故事的人。
“好,舒清姑娘真是才貌双全,惹人爱啊!”马才郎听完宴舒清的曲子,拍手叫好。
“要我说,宴姑娘这等人间绝色,就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刘相道。
何仁义今日对宴舒清势在必得,这种时候,也忍不住在宴舒清面前露个好印象。
“何某听闻,宴姑娘琴技一绝,舞技更是一绝,如果今日有幸能够亲眼见到宴姑娘惊鸿一舞,在下愿出白银千两赠给百花阁。”何仁义大放豪言道。
“哇,白银千两啊!”刘相道。
“这也太多了吧!”杨三道。
“看来,这花魁之首果然不同凡响,随随便便跳一只舞就可以给百花阁挣一千两银子。”贾蒙道。
“哎哟,各位公子,不好意思,我们家艳艳最近扭伤了脚,这舞今日是跳不了了,谢谢这位公子的美意,不如让艳艳给大家唱个小曲吧。”红娘花妈妈给百花阁的姑娘们都取了小称,宴舒清在她嘴里就是艳艳,这百花阁最艳的姑娘。
“这不是扫兴吗?真扭伤了脚,还是假扭了啊?”许辉道。
“是啊,该不会是根本不会跳舞,所以就找借口推脱吧。”贾蒙道。
“哎呀,哪敢欺瞒各位啊,艳艳是真的扭伤了脚,不好意思了各位。”花妈妈笑着赔礼道歉,屏风后的女子却突然说话了:“刚才那位何公子说的可是真的,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买我一支舞?”
听到宴舒清娇柔的嗓音,大家都满怀期待地朝屏风处看去。声音尚且如此好听,不知人是否也如传言中那样艳丽多娇。
“在座的各位可以给我何某人做个见证,只要宴姑娘愿意为大家一舞助兴,我定说话算话。”何仁义当着众人的面许下诺言。
“何公子真是爽快,一千两说给就给,我等甘拜下风。”杨三抱拳道。
“兄台客气了。”何仁义回敬道。
“好,小女子愿意献这一支舞,还请各位公子给舒清一点时间,换一身衣服。”宴舒清道。
舞台上的光线暗了下来,屏风和古琴都被撤了下去,在舞台中央,落下来四条紫色的绸缎。花妈妈看到紫绸落下,走到后台责骂店里的帮夫:“你们怎么回事,艳艳脚受伤了,哪还能跳彩绸舞。到时候脚跳废了你们负责吗?”彩绸舞主要靠手腕脚踝收住绸缎,不让人掉下去,如果是这两个地方受伤了,还要坚持用力,只会伤上加伤。
“花妈妈,不是我们,是宴姑娘自己要求的。”帮扶小刘说。
“这艳艳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今晚上……算了算了,拿她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花妈妈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