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顾宁的选择
“陆昭……又是你！”
顾北战眯着眼凝视着突然出现在程煜身前的人，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愠色。
“看来顾大人似乎不太想见到晚辈。”
陆昭戏谑一笑，用自嘲的语气说道。
“还是说，晚辈刚刚的话戳到了大人的心窝子呢？”
“小子，你把路走窄了。”
顾北战冷哼一声，顿时周身玄力迸发开来，无数只金色手掌从其身后凝聚成型向着陆昭的方向肆意地拍去。
陆昭的出现，让本来打算献祭顾宁的顾北战有了更完美的选择。
但他不知道的是，陆昭比起他们上次在骊心城相遇时变得更加强大了，所以想要轻易地制服后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见陆昭的身形快速在那些玄力手掌之间不断穿梭，速度快得只能让人看见他留下的残影。
而那些玄力手掌则是无一例外地被陆昭手中的寒光尽数击溃。
顾北战见此情景，面色凝重。
一方面是他从未见过陆昭所使用的功法，另一方面则是其察觉出了陆昭外溢的七阶玄士特有的玄力波动。
陆昭所使用的玄技，则是《天璇诀》中的特有功法——雪无痕。
该招式的精髓在于施术者将自己的身体与剑意合二为一，从而做到身随心动、虚实莫测的骇人之威。
同样被震慑到的，还有顾北战身后的顾宁。
他一向自诩是同辈最强，故而每每在慕容姝吹捧陆昭的时候，他都对其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自己唯一输给陆昭那家伙的地方就是容貌。
直到他亲眼见到陆昭仅凭一招一式便轻易地化解掉了顾北战的进攻以后，不禁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顾宁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挎住，回头只见慕容姝正挽着自己的胳膊，美目之中尽显勾魂夺魄之势。
“姝儿，你……”
“对不住了，阿宁。为了让你看清你爷爷这些年造过的孽，只能先委屈你一下。”
一边说着，慕容姝一边将顾宁拉离顾北战和陆昭的旁边。
她之所以对顾宁使用魅惑之术，并不是真正想要控制顾宁的行动，而是想用最为直观的方式来让后者与自己感同身受。
虽然她这些年来一直苦恼顾宁对自己的死缠烂打，但是放眼整个顾家，也就只有后者对自己无条件的好。
所以慕容姝不想看到顾宁被顾北战利用甚至被夺去生命。
她不爱顾宁，也不会因为顾宁的行为感动了自己从而被迫接纳对方。
但站在朋友的角度，她也不会放任顾宁白白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慕容姝从来就是一个拎得清的人，这点倒是和陆昭颇为相像。
陆昭：在任何不牵扯到阿煜的事情上，我都能保持绝对的理性。
陆昭这边见顾北战没有再继续发动进攻，便也没再乘胜追击。
毕竟直到此刻，他们仍在进行着沐泽溪的计划。
“顾北战大人，永生对您来说，真有那么大的诱惑吗？大到让您不惜顶着遗臭万年的风险屠戮无数同胞。”
沐泽溪早就预料到了顾北战可能会直接在琳琅村炼化永生魂，所以他要求陆昭一定要在后者面前多多地说些“风凉话”来。
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作壁上观的人说些自以为是的公道话更让人恼火。
尤其是陆昭这样一个实力直逼自己的年轻后辈，他的这句话可谓是精准地踩在了顾北战的逆鳞之上。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晓了老夫的秘密，但是这都不重要了。老夫原本还打算用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子来炼制永生魂，现在看来，你比他更为合适！”
顾北战气急，终于没忍住亲口承认了炼制永生魂一事。
说罢，他身形一动，催动着全身的玄力径直向着陆昭突刺而来。
然而他的这句自曝的话语，也一字不落地被刚刚神智清醒的顾宁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从小到大，顾北战对他总是很凶，可他是能感受到爷爷是疼爱自己的。
所以就算在慕容姝的术法中看到了顾北战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信后者会打算把自己献祭来炼制永生魂。
直到他亲耳听到了那句话。
“……阿宁。”
原本能游刃有余地应对顾北战攻击的陆昭，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御剑格挡的动作，甚至连躲避的意味都未曾展现。
就在顾北战以为是其放弃了抵抗的时候，他却看到眼前人突然抬起头冲着自己邪魅一笑。
忽地，两道铺天盖地的玄力威压席卷而来，竟直接将顾北战此招硬生生抵住。
三股玄力相撞，产生了巨大的烟幕，剧烈无比的震荡在陆昭面前陡然炸开。
然而一向体贴入微的陆昭却没有留意身后程煜是否收到了震荡的波及，直到后者的身形消弭在了震荡产生的波动之中。
原来，之前出现在顾北战面前的程煜自始至终都是被真正的程煜施展咒法创造出来与自身无二的傀儡。
与璨之前潜伏在白银佣兵团时操纵的傀儡不同，程煜所使用的这招是融合版《冥心术》中更强大的傀儡咒法，所创造出来的傀儡甚至连顾北战这样的强者都难以分辨其真假。
这也是为什么陆昭放心大胆地让程煜独自诱敌的原因。
怎么会？
顾北战不可思议地望着还未消散殆尽的烟幕，他不相信陆昭居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化解自己的全力一击。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才解开了他心中大半的疑惑。
“顾老，真是别来无恙啊。”
“沐岳峰！你怎么会在这！”
顾北战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似是没有想到沐岳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啊，我们怎么会在这呢？”
沈祯的声音也从另一处玄力威压的方向传来。
“沈祯……”
顾北战直到此刻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陆昭给耍了，后者一直在诱导自己承认炼制永生魂的这一事实。
“顾北战，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沈祯不紧不慢地开口。
“好一个兴师问罪，呵呵呵……”
顾北战眼神凌厉，狠狠地盯着陆昭继续说着。
“陆昭，你费尽心思把老夫骗到这里，难道就不怕挑起三大帝国之间的内战吗？”
“顾大人可真爱说笑，哪里是晚辈骗您来此，若是您清清白白，不对阿煜抱有非分之想的话，又怎么会中了我们的计谋。”
陆昭反唇相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大人，如果远山帝国的座上宾们知道了您的所作所为，您猜他们是会继续追随心术不正且随时有可能戕害他们性命的您，还是临阵倒戈和其余人族勠力同心呢？”
“伶牙俐齿！”
顾北战再也忍受不了陆昭的言语羞辱，当即凝聚玄力向着后者的方向轰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祯身形一动，一道威力丝毫不逊色的顾北战玄力光波乍现，替陆昭挡下了后者的进攻。
“沈祯！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顾北战怒喝道。
“三十年前，人人都夸我的儿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玄士天才。可惜我儿福薄命短，不然这云水帝国的家主之位还不至于传回我这个老头子的手里。”
沈祯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继续说着。
“我的儿子是剿灭影族的有功之臣，所以，我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拼死扞卫的和平。”
说罢，沈祯右手凌空一握，一杆银色长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拖拉，在长枪中注入了恐怖玄力，枪枪直逼顾北战的要害，打得后者连连后退。
虽然顾北战的实力与沈祯同为七阶后期，但一旁还有一个观战的沐岳峰，如若以一敌二，那前者不出三个回合必定败下阵来。
同时，身处人群中的程煜则是思考起刚刚沈祯的话来。
怪不得之前从未听沈若冰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原来是在与影族的交锋中不幸牺牲了。
难怪她会对影族恨之入骨，除了作为帝国天骄的责任感之外，居然还存在着这样一份复仇的执念。
“沐叔叔，我们一起上，直接杀掉顾北战，以免夜长梦多。”
陆昭对着一旁看戏的沐岳峰说道。
后者思考了一番，点了点头。
两人分别掏出了各自的玄器，从一左一右两个方位协助沈祯攻向顾北战。
面对三名七阶玄士的攻击，哪怕是顾北战也应接不暇，只得狼狈地一再躲闪，全然不复刚刚的威风。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被打得抱头鼠窜的顾北战冲着自己身后的慕容姝和顾宁两个人大声命令着。
虽然他清楚即便是人数上能与陆昭三人齐平，但仅凭顾宁和慕容姝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做到逆转如今的局势，所以他只是想让后两人替自己短暂地拖延时间。
只要他能逃回远山帝国，届时他就可以编造一个真相来堵住悠悠之口，而即便是沈祯和沐岳峰联手也是绝对不敢贸然闯进他们顾家的。
数百年来，不论是三大帝国中的哪一个，只要率先发动战争，那必然会落得万人唾弃的下场。
只要到了那个地步，所谓的事实也就不重要了。
人们不会记得是他顾北战先抛弃了人族，只会认为他们顾家是求和不成，最终无奈卷入了这场战斗。
顾宁在听到顾北战的命令后下意识应了一声，旋即就要站出去战斗。
但是还不等他迈出一步，就被身旁的慕容姝攥住了手腕。
“姝儿……”
“阿宁，你可想好了，如果你现在站了出去，那就等于是站在了整个人族的对立面。”
慕容姝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在沈祯和沐岳峰的联手下，顾北战他今日必败无疑，倘若你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立场，那顾家恐怕就要永远地在动荡大陆上除名了。”
她冷静地替顾宁分析出了当下的局势。
如果顾宁真的不顾一切地前去帮助顾北战的话，那么顾家便是彻底再无统治远山帝国的可能。
而慕容姝则可以凭借远山帝国第二大家族慕容氏神女的身份正式接管整个远山帝国。
所以，于理而言慕容姝应该放任顾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是她并没有如此。
“阿宁，顾北战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他自己，你我的性命也好，人族的未来也罢，他都可以拿来当做满足自身私欲的垫脚石。”
说完这些，慕容姝松开了束缚顾宁的手。
她能做的已经全都做完了，如果顾宁还是执迷不悟，那她也不会再阻拦。
顾宁没有挪动脚步，只是眼神呆愣地望着地面，脑海中不断闪过有关顾北战的画面。
时而是严厉又慈祥的长辈，时而是狰狞又可怖的魔鬼。他回想起在魅惑术里所看到的顾北战的所作所为，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战场上，沈祯、沐岳峰和陆昭的配合越发默契，顾北战势单力薄，很快便招架不住。
最终，顾北战惨败，整个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伏在地面上，他的双手已经被废，周身玄力波动十分凌乱。
此时的他，衣着破败、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模样。
“顾北战，我们有着一样的遭遇。早年间，人族与影族纷争不断，那时的动荡大陆人心惶惶。
“后来，你我二人都当上了各自的家主，又都有至亲之人死在影族的手里。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恨极了影族。”
沈祯望着地上的顾北战，语气里尽是无奈。
“笑话，我怎么不恨影族！他们害死了我的妻儿，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最爱的人死在我的怀里！”
顾北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过往，用力想要爬起来最后却没能成功，累得气喘吁吁。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暗自发誓，我一定要亲手灭杀全部影族，但是你知道吗？当我修炼到动荡大陆顶峰的时候，我的寿命不多了！
“我快死掉了！我还没有杀光影族余孽，我怎么甘心！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替我最心爱的人报仇呢！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程煜听完顾北战的话，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惆怅，如果说自己没有被小说君复活的话，恐怕陆昭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