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生就是一场追逐
人生,是一场追逐。
坐在高高的驾驶室里,李维忽然有种淡淡的忧伤,屁股下,是460马力6X4牵引车的配置,火石重卡满载起步冲到80迈,撑死了十几秒。
后视镜里,两个鬼噬骑士,还有变身罗汉虎的王老虎,简直是哭天抢地一般追逐着李维,好似在说,李维你别走啊,走了我该怎么活啊。
人力有尽时,追是很难追上的。
这有种不真实感,就这么把火石重卡带走了?
李维拔出了点烟器,摸出了别人的香烟,点上,一缕青烟飘出,烟还未入肺。
枪便顶上了脑门。
人生,果然是一场追逐。
“停车。”洪白驹说道。
李维手稳脚稳,火石重卡在他操控下,稳妥迅捷地穿越过密密匝匝的石林,向着出口奔去,按这个速度,两刻钟内,就能冲出毒蝎石林,赶到铁锈荒野。届时天高任鸟飞,李维的后手和Plan B也布置在那里。
可惜,车上还有人。
“停,车。”
洪白驹咬字极清晰,手枪击锤扳开的声音也极清晰。
李维默不作声,他盯了眼仪表盘,显示时速已过100码,于是李维顿了那么漫长的一秒。
猛踩刹车!
在时速100码的状态急刹车!
势能汹涌而来,重卡车头深深犁进土里,车头前压,车尾翘起,刹那间,驾驶室失重!
“嘭!”刹车的刹那,子弹擦过李维耳垂,在驾驶室里变成跳弹蹦出无数火星。
李维反应极快,人猛然前仰顺势将洪白驹甩了出去,洪白驹再是精悍也扛不住,半身砸在了风挡后,再度“嘭”的一声,安全气囊弹出,又将他甩了回来。
一柄轻薄的蝴蝶刀自洪白驹衣袖下掣出,贴到了李维脖颈上,皮肉翻卷间,高高扬起的车尾又猛然坠下,“轰”的一下,驾驶室中的两人又重重弹起!
二人在空中扭打着,混战间,李维薅住了洪白驹那一头长发,用力一拽,竟是真的把他薅得头皮发麻向后倒去。
“去你的!”李维趁势一脚,将洪白驹踢出驾驶室,熟料这人身姿敏捷非常,两脚一勾又缠住了李维,借力打力撞了回来,对李维脸颊闷声一拳。
李维后槽牙都差点打松了,他一口血喷出,他也不管别的了,薅紧了洪白驹蓄起的长发,给他脑袋死死摁住,双腿一夹锁死了他的脖子,脚踩住了他的手。
然而洪白驹又怎么可能示弱,他这样子被倒立起来,他的脚也锁住了李维脖子。
双方都被制住,李维尚且能勉强腾出一只手。
“多锻炼,你个细狗。”李维喘着粗气道。他腾出的手,够不到洪白驹亮出的咽喉。
洪白驹的手被李维脚踩着踏上了油门,李维腾出的手,把着方向盘,在洪白驹疯狂的动作骚扰下,艰难地操纵火石重卡开动。
事情孰轻孰重,李维分得明白,鬼噬骑士与王老虎在后边穷追不舍,与其是拼着两败俱伤局面,浪费时间去杀了洪白驹,还不如专心开车。
但是洪白驹又怎么肯让李维专心开车,还是这副模样开车?
洪白驹脑袋就被摁在李维裤裆那儿,一夜激战,汗渍血渍加上驾驶位垫子那酸爽劲,那是腌入味儿了。洪白驹强忍着被熏得闭过气,张开嘴狠狠咬着李维。
“你他妈能不能安分点?”李维哭笑不得,他这是帆布裤子,哪是那么容易坏的?洪白驹不恶心,他还恶心着!
洪白驹发出“呜呜呜”的声响,一双腿把李维脖颈绞得更紧了。然而,这是左右去绞,而不是前后去夹,除了让李维难受外,并不能真的压制李维。
李维的右手一直在扣住洪白驹脚腕,这小子力气颇大,李维一使劲直接扒了他皮靴靴底。
一股极具刺激性的气味当即充斥驾驶室,差点熏得李维干呕。
这股味道过于刺激,李维当机立断,踩下刹车,忍着脖子要被绞断的痛苦,拎起洪白驹,扫了眼这个眼泪鼻涕齐下头发垂下的小兄弟。
别说,这小子倒真有点战损版的阴柔美。
“快滚吧你!”李维把拽下来的鞋底拍到洪白驹脸上,一脚给他踹下了火石重卡。
甩开了洪白驹,驾驶室通风良久,气味才恢复正常,重卡穿越过了毒蝎石林。
李维面前豁然开朗,他望到了骸骨高原的轮廓线,重卡轮胎微微有了塌陷感与泥泞感。
这里就是铁锈荒野。
李维打开了车载无线电,怀着一丝兴奋呼叫起了自己的援手。
沉默,完全的沉默。
不对劲。
所有的通讯频道,全部沉默了。
这里是在荒野上,怎么可能会没有通讯信号?
李维心说糟了,在他决定冒险打开车灯前,来自空中的光束,便笼罩住了火石重卡!
车载通讯恢复了一瞬,响起声音。
“停车。”
李维这次非常懂事地停车了。
荒野中骤然亮起灯光,穿透黑暗,直照到火石重卡。
剥皮人援兵?
李维听到了隆隆的履带声和液压声,在强光里,李维眯着眼睛,望见了一辆趴地行驶的蜘蛛坦克,正在变更为战斗模式。坦克的四条履带竖起,变为四根立足,其上,一门双联装炮管,在冷漠地注视着它。
蜘蛛坦克下,是更多的战斗车辆,这不是张狂魔改的废土重卡,而是军用战车,一板一眼的制式全地形载具,以及统一的徽章。
红白黑三色,最底下的沙黄色象征着沙漠沙海,中间的白色日轮,则是太阳,顶部的黑色,有人说象征黑夜,也有人说象征星空。
这是沙海帝国的徽章。
拦住李维的,是帝国军队!
“下车。”通讯又响了。
这次李维没听话,他手仍把着方向盘,他很清楚自己下了车,就会当场被帝国武装击毙。他们现在不动手的原因,无非是投鼠忌器,担心伤到了重卡里的火石。
李维背后冷汗下来了。他大脑急速运转着,为什么,帝国军队会知道这颗火石?
太平洲这个穷乡僻壤除了首府以外的地方,帝国军队根本不屑于插手,军队有的是叛乱要镇压,有的是税去强征,来骸骨高原这烂地方一趟的收益,连燃料钱都补贴不了。因此才会把这块烂地发包给赤心要塞做包税官。
能知道今夜剥皮人车队有火石存在的,又怎么会去泄密给帝国,招来雷霆剿灭?
李维攥着方向盘,今夜,他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