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坦白
嘎吉尔将阿勒卜的尸体放在毡包中。
解开了包裹,看到了死去多日的阿勒卜。
王庭巫医的密药很珍贵,这一路都是勤换,阿勒卜并未发出尸臭味。
只是躯体早已僵硬,死前脸上的伤也无法复原,所以看着十分的恐怖。
嘎吉尔伸出手,想摸摸阿勒卜的脸,又不敢。
忍不住捂脸痛哭...
毡包外,护送王旗的勒都思被阿史那族的族人迎进最好的毡包。
勒都思不断的夸奖着许满仓,说他得到了王上的赏识。
同时也宣布了王上赐予阿史那族王旗,以及可以任选水草丰美的地方做部族领地。
阿史那族的族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可大家都有些笑不出来。
生活在草原上,生死见的很多。
但阿勒卜是族中最勇敢,最忠诚的勇士。
当初阿史那族分裂的时候,很多青壮都跟随巴尔思离开。
阿勒卜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陪着嘎吉尔,陪着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要不是阿勒卜不畏艰险,一次次出去冒险,他们都不知道能否坚持度过寒冷的冬季。
勒都思也察觉到了阿史那族的这些族人,都兴致不高。
所以他也没有装腔作势,拿王庭使者的谱。
询问了阿史那族如今是嘎吉尔担任头人,便让人喊她来接王旗。
这一步要交代的事情很多,所以不能草草了事。
许满仓见状,当先离开毡包,去找嘎吉尔。
找到嘎吉尔的时候,她已经给阿勒卜换了一身新衣裳。
这衣裳是她准备跟阿勒卜成婚时穿的,都没有让阿母帮忙。
虽然北狄的成亲仪式,不像乾国那样隆重,可嘎吉尔还是很认真的准备了。
她曾不止一次幻想着,以后要跟阿勒卜生好多的孩子,把他们养大,这样阿史那族的人口就会越来越多。
许满仓进到毡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哈只儿,你的真名叫什么?”
嘎吉尔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正在给阿勒卜整理头发。
小心翼翼的给阿勒卜编了无数的小辫,再用一只只细细的银环固定。
那模样,像是怕扯疼了阿勒卜一样。
“嘎吉尔,其实,我...我是乾国人。”
许满仓不想对嘎吉尔说谎了,因为他始终后悔,没有在阿勒卜活着的时候告诉他真相。
“你是乾国人?”嘎吉尔扭头看他,目光很平静。
许满仓点点头,简单了说了自己的身世,又把自己如何受伤的事告诉了嘎吉尔。
嘎吉尔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许满仓跟前。
“虽然你是乾国人,可是你帮了我们阿史那族,还将阿勒卜带回了我身边。”
“无论如何,你对阿史那族有恩,谢谢你,我还能叫你哈只儿吗?”
许满仓点点头,嘎吉尔的话,让他内心好受不少。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要跟王庭的使者回去吗?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许满仓抿了抿嘴,他也在犹豫。
想要借此机会回到乾国,又怕会给阿史那族带来危险。
嘎吉尔轻轻拥抱了许满仓:“哈只儿,做你想做的事吧,你已经为阿史那族做的够多了。”
说完,嘎吉尔松开许满仓,转身离开了毡包,去见王庭使者了。
勒都思已经知道嘎吉尔是阿勒卜的未婚妻。
见她这么快收拾好心情,内心很是敬佩。
嘎吉尔让阿母带族人都出去,怕他们说漏嘴,只留下了许满仓。
接过王旗,嘎吉尔郑重行礼,感谢王庭的恩赐。
然后借出去准备酒宴的理由,跟阿母简单说了一下哈只儿的情况。
阿母听完,轻轻叹息,微微点头,转身去告知族人。
阿史那族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杀了两只羊,奉上一些自己酿的马奶酒。
勒都思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嫌弃,他告诉嘎吉尔,已经跟哈只儿结为兄弟,以后阿史那族就是他的兄弟部族。
嘎吉尔看了许满仓一眼,对勒都思表示了感谢。
其余剩下的那些护送王旗的骑兵,也在隔壁毡包中享用食物跟美酒。
阿史那族的几个年长者陪着这些骑兵,殷勤的给他们倒酒。
一路疾驰,又经历了一场厮杀,这些骑兵早已疲惫不堪。
喝了几碗酒,一个个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族内几个人就劝他们安心休息,外面的马匹有族人看守照料。
放松之后,这些骑兵很快就睡去。
毡包里,留着一个族人看守,剩下的人都悄悄退出去。
另一边勒都思那边,也是喝的差不多了。
嘎吉尔请他去休息,许满仓陪着一起去了毡包内。
快半夜的时候,勒都思睡沉了,许满仓离开毡包,发现月色下,嘎吉尔带着族人静静的站在不远处。
族里,曾经被许满仓拔出来的石柱,依旧立在那,在黑暗中仿佛一个高大的守卫。
嘎吉尔递给许满仓一个包裹:“这里是干粮,马也给你准备好了,哈只儿,你走吧。”
许满仓看向嘎吉尔身后的所有阿史那族的族人。
尽管夜色很浓,可他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走了,你们怎么交代?”
嘎吉尔露出笑容,像一朵盛开在夜色中的花。
“哈只儿,回到你应该回去的地方,不要担心我们。”
嘎吉尔的阿母走到许满仓跟前,也送给他一串狼牙项链。
“孩子,这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是很公平的,不会赶尽杀绝,你只管走你的路,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阿母伸手摸了摸许满仓的脸:“孩子,你永远是阿史那族的哈只儿,愿上天保佑你一生平安。”
知道了哈只儿的真实身份,阿史那族的人都明白,他如果想离开,完全可以不用去那达会。
他有很多机会走,但他还是去了,也幸亏他去了。
否则,阿勒卜永远回不来。
也许明天,当王族的使者发现哈只儿不见了,会收回王旗。
可阿史那族的族人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就像是草原上无边无际的野草。
就算是在冬季里枯萎,也会在来年的春天再次醒来。
许满仓眼眶发热,这里更像是他的家。
但他知道,一切的安宁都是假象。
更知道现在确实是离开草原的好机会。
许满仓转身走远几步,再回身已双膝跪地,重重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