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鬼面将军顾长卿传》

各府的总管会是个什么反应？

当镇北将军府的老管家顾伯收到了顾长卿令常山转达的内容之后，很快踏出府门，笑呵呵的对着来自各个王府的总管笑着拱了拱手。

“我家少爷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出来感谢各府的犒赏，但我家少爷说了——多谢诸位王爷的赏赐，我镇北将军府原本就深沐圣恩，少爷他所做的也只是自己分内之事，如今只是偶有病痛就又有陛下与诸位王爷如此看重关照，实乃皇恩浩荡，我镇北将军府上下定然不会忘记陛下与诸位王爷的厚爱，将圣恩铭记在心。”

镇北将军府这位老管家的话说得极其漂亮，开口闭口便是感念圣恩，也不忘感谢诸位王爷的厚爱。

只是此时在门外的这些又有谁是想听他感念圣恩的？

这各府的总管想要的效果是镇北将军府收下这些赏赐之后，跟天子之间生出嫌隙，不再被天子信任，但偏偏这镇北将军府的老管家将这话一说出口之后，便将天子圣恩摆在了他们各个王府的赏赐之前。

一时之间，等候在长安大街外的这些各王府的总管脸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绿的，想要对着那老管家呵斥一番，但他们却并没有任何立场。

也是到了这时，许多人才醒悟过来——各自府里的王爷若是给镇北将军府送赏赐想要离间天子与镇北将军府之间的关系倒是也未必不可，只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将东西送来，只能暗中将东西送到镇北将军府的手中，再不济，也不能如今日这般一群人乌泱泱的将东西送到镇北将军府外……

可这些总管也都知道，京城之中的这各个王府之间本也不是什么和睦的关系，若是让其中一个王府先来拉拢镇北将军府，其余王府中又有哪个肯退后一步呢？

因而若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拉拢，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了。

这些王府的总管对于自家主子的脾气都是十分熟悉的，眼看着这所谓的’离间之计’失败，各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都明白自家王爷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必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

只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得不咬着牙从镇北将军府外告了辞。

……

皇宫之中

自各个王府派人去往镇北将军府送赏时起，天子就已经在宫内收到了消息。

对于自己这些皇弟们的动作，虞子晟其实早有预料，毕竟他的这些皇弟们对于他身下的这个位置确实是虎视眈眈的，即便经过了此前的青羊岗一役的计谋失败与北疆的失利之后，他的这些皇弟们也始终没有放弃过对皇位的觊觎与筹谋。

虞子晟自然是相信顾长卿的，毕竟镇北将军府一家对于天子的忠诚与对大胤的护卫确实是天地可鉴。

即便是在他父皇在位的时候，镇北将军府受到那般的打压与忌惮，顾家对于大胤与天子一派的忠诚也始终没有过二心。

若是他连这样的镇北将军府都不愿相信，那么放眼如今的朝廷，他能够信任的朝臣又还有几个呢？

想到这里，虞子晟默默地摇了摇头。

御书房内，同在其中的裴度看着天子的叹息，虽然知道天子是因何而叹，还是垂眸拱手：“陛下缘何叹息？”

虞子晟看着裴度，笑着摇头道：“裴度啊裴度，你这是明知而故问。”

话虽如此，虞子晟还是摇头叹道：“你说，朕的那些皇弟们难道就想不通……若是镇北将军府真能因为他们的那些所作所为而撬动，那即便他们当真能取朕而代之，可到了那时，莫非他们就还能继续信任镇北将军府吗？”

对于大胤朝的北疆而言，镇北将军府就是一道擎天巨柱，并非是说镇北将军府顾家真就永世无可替代，但替换掉顾家的过程对于大胤而言定然会是一场巨大的阵痛。

虞子晟想不明白，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何他的那些皇弟们却仿佛从未思考过一般。

若说他在登基之初对于皇位还没有那般看重的话，那么到了如今，看过了大胤朝廷被权臣把持，背后又有他那些不省心的皇弟以及这些皇弟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交织的情形……

在看过了这些势力为了争夺皇位究竟做出了多少草菅人命之事后，虞子晟如今与初登大宝时的心境有了巨大的不同。

他必须坐稳自己如今的位置，他只有坐稳了如今的位置，才能压制住底下那些不省心的皇弟们，才能一点一点将如今已经渐渐崩盘的朝纲与人心重新拨乱反正。

想到了这里，虞子晟才苦笑着道：“裴爱卿，你说朕直至如今才想当个’独断专行’的天子，是不是太晚了？”

裴度听着天子的话，平静的拱手行礼：“陛下只是开始有了帝王之心。”

无论是虞子晟又或是裴度都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说——过去的虞子晟虽然是天子，但是太过心软，所以才会纵容得手底下无论是权臣又或是他的那些皇弟们都将自己的野心滋生得越来越强烈。

但所幸，他如今重新生出彻底镇压权臣坐稳帝位的心，还为时未晚。

毕竟，经历了此前种种之后，天子一派虽说曾经一度仿佛在风雨之中飘摇一般，但是越是艰难的时刻也越是能见人心。

如今天子一派的人马在共同度过最为艰难的那段时间之后，对于天子的忠诚也越发强烈了起来。

而且现如今，朝中的局势因为此前小半年顾长卿所带来的逆转，天子一派早已经不再是最初那般被动的模样。

就如此次北疆一行归来之后，户部与工部之中已经开始多了一批心向天子的小吏——当然，这些小吏确实也是不得不心向天子，毕竟他们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原本在衙门里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地位，又在去往北疆往返的一路上感受到了天子一派的实力。

……

想到这里，天子顿了顿，对裴度问道：“裴爱卿，你说，如今朕的那些皇弟们正是气势衰微之时，我等还能做些什么，叫他们更为低靡呢？”

裴度知道，天子此时所说的定然不是将六部之中哪个与天子一派作对的势力连根拔起这种大事——毕竟如今新春将至，就连天子也快要封笔休息了。

因而天子所说的只能是一些’小事’。

想到这里，裴度拱手平静道：“……如今京畿周边诸省，不是正有能提振我等士气，又叫诸方势力气急败坏的事情发生么？”

虞子晟闻言，当即挑了挑眉：“哦？”

裴度对着天子的疑问，拱手应道：“正是如今茶馆中最盛行的故事——”

早已在青羊岗一役之后，京畿周边的茶馆内，就处处都是《鬼面将军大战青羊岗》的故事了，既然如此，他们只需要在背后稍加推动，就能将这个故事从京畿周边诸省渐次推往大胤全国各地。

不仅是《鬼面将军大战青羊岗》，接下来还可以有《鬼面将军顾长卿传》、《铁血丹心顾家将》……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此之前，各方势力之所以要在民间散播’如今的天子只是暂时登上帝位’的谣言，便是打的到时候’逼宫令天子禅位’的主意。

而一旦他们将这些故事透过茶馆说书人的口传进寻常百姓耳中，口口相传之下，轻而易举之间便可将各个王府此前在百姓之中埋下的种子拔除。

御书房内，虞子晟也是转瞬之间就明白了裴度的意思，于是当即笑了起来：“好！既如此，这《鬼面将军顾长卿传》，不如就烦请裴爱卿你这位探花郎亲自撰写一番了？”

裴度听到此言，再度垂眸拱手：“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