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知妇人
“少夫人,怎么办?”原地,白霜一脸担忧地问。
林静琬收回目光抬腿也往轩云阁方向走,边走边道:“我已经提醒过,她执意这么做随她去。”
说着,她敛了敛眉。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
林静琬接着又说了一句:“舒嬷嬷不是跟侯爷身边的青柏同乡?一会让舒嬷嬷给松柏送些新做果子过去。”
松柏是武安侯信任的长随,而且松柏为人通透聪明,只要松柏得知发卖下人之事,自然会转告给武安侯。
武安侯很少过问侯中的事,林静琬也很少能见到武安侯。
她直接去找武安侯极有可能会被认为在告状,所以不如侧面出击。
白霜听明白林静琬意思点头:“奴婢一会就去找舒嬷嬷。”
两人走过假山,出了花园经过抄手游廊时,隔着距离看到香杏跌坐在小道旁的青石路上垂头哭泣。
林静琬没有走近,离开时又吩咐白霜:“再找个人看着香杏。”
翌日。
林静琬在房间里看游记,白霜就领着一名下人进来禀报。
“少夫人,香杏一家三口服毒,被人发现,现在府医正在抢救,夫人叫您去一趟福寿堂。”
林静琬闻言放下手中游记,披了件外衫就往福寿堂去。
到的时候,福寿堂气氛一片凝重。
萧氏坐在上位,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楚庭煜朝服未换,应该是刚下朝回来。
他坐在下首也是一脸严肃,面色不虞。
柳颜则站在楚庭煜的身边,一脸气愤地盯着刚进来的林静琬。
林静琬还未站定行礼,柳颜就开口指责。
“妹妹,你究竟跟那香杏说了什么?好好的,香杏怎么会突然领着一家服毒自尽?”
林静琬一脸淡定,她问:“柳夫人为何一口认定,是我跟香杏说了什么?”
柳颜义愤填膺:“最先发现香杏一家服毒的,是你院里的小丫鬟蓝依。有人看到,从昨天起那蓝依就在香杏家附近晃悠。”
“不是你让那蓝依跟香杏说了什么,逼得香杏一家三口自杀,还能是因为什么?”
“就算你昨天跟我建议不让发卖香杏,你也用不着逼死香杏一家三口来跟我作对。这掌家权是你不要,我才帮你管的,你要是想拿回去重新掌家就直接说,何需如此狠毒拿人命算计?”
柳颜话说完,这次楚庭煜倒是没有直接定林静琬的罪,应该是因为涉及人命的原因。
他只是皱着的眉头皱得更加紧:“林静琬,颜儿说的可是事实?”
一个叫全名,一个叫昵称,一听就能听得出亲疏远近。
林静琬面色不改:“若是我说,这不是事实,世子爷信吗?”
林静琬这时,已经不再叫楚庭煜夫君。
楚庭煜有些不习惯,明明林静琬叫他夫君也不过几天。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给林静琬明确答案,依旧严肃着脸:“这不是事实,什么才是事实?”
林静琬看向柳颜:“事实就是逼得香杏一家服毒自杀的不是我,而是颜夫人!”
“你胡说!”柳颜大怒,辩解道:“我只是要将她发卖,如何就逼得她们一家人服毒,活不下去了?”
林静琬平静叙述:“就是你要将她发卖,所以逼得他们一家活不下去。香杏娘老子,生香杏弟弟时落了病,常年需要吃药,现在又摔断了腿。香杏弟弟从小痴傻,需要人照顾。”
“你将他们家唯一的劳动力发卖了,你要叫香杏那体弱多病的娘老子,跟她那痴傻弟弟怎么活?本就是劳苦艰难过活,唯一的路被断,他们不得服毒一起上路?起码一家还能整整齐齐!”
林静琬的话让柳颜震撼,她感觉到楚庭煜看她的目光变了变。
她连地摇头否认:“我不知道香杏家是这么个情况……”
林静琬敛着眉静静道:“柳夫人不知道?香杏昨天在花园里求你的时候,没有陈述吗?”
“我之所以让人看着香杏,是看到香杏一个人跌坐在青石路上哭,就怕她想不开,所以才让人看着。”
“我……”柳颜一噎,眼见这个借口行不通她换了一个。
她一把握住楚庭煜的手:“子衍,我以为香杏是为了不被发卖,所以说谎博同情才编造了家中情况。你知道的,我现在在推行开支节流计划,府中不养闲人……”
楚庭煜原本黑沉的脸色因为柳颜的话,好看了几分。
他吐出一口浊气,安抚地握住柳颜的手:“这件事不怪你,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家里好。”
“是的,我没有私心的。”柳颜连连点头。
楚庭煜方才以为是林静琬逼的香杏一家三口服毒,没有具体了解情况,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轮到柳颜,明明已经确定缘由,却帮着找借口开脱,果真双标。
好在,林静琬在这方面已经对楚庭煜没有了期望,所以也没失望。
她安静站着,一副淡然模样。
她早已经习惯不轻易表露自己情绪。
“夫人、世子爷、柳夫人,不好了。范老头将人牙子打了。”
一个婢女匆匆进来禀报。
今日柳颜早早让人叫了人牙子来府里,即便香杏一家服毒也没有改变计划。
“什么?”楚庭煜站了起来。
那婢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婆子又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慌乱地禀报。
“夫人,世子爷,柳夫人,不好了,厨房的潘嬷嬷跟后院的姜嬷嬷打起来了,潘嬷嬷的头被姜嬷嬷用石头砸伤,人昏了过去,流了好多血。”
“怎么会这样?这些狗奴才莫非是得失心疯了,竟一个个地敢在府里这般闹事!”
再次得到类似消息,楚庭煜气得双手叉腰原地来回踱步。
没有人回答楚庭煜,过了一会儿,才有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找不到原因,那你就问一问你的好夫人!”
随着声音落下,武安侯坐在轮椅上,被人从外面推着走进来。
“父亲!”楚庭煜看到武安侯忙行礼。
林静琬也跟着行礼。
萧氏更是从位置上站起来,她迎上去想接手推武安侯,但被武安侯用眼神制止。
萧氏讪讪,只能跟在武安侯身侧。
这些年,萧氏跟武安侯恩爱,已经很久没被武安侯冷落,可这段日子却已经第二次被武安侯当着众人的面落脸。
武安侯的轮椅在上位落定,楚庭煜才开口请教:“父亲,您方才的话是何意?这些事难道又跟林静琬有关。”
“林静琬,你又做了什么?”楚庭煜又转看向林静琬。
林静琬平静抬眼,就见武安侯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指着楚庭煜怒骂:“你住嘴,这件事跟静琬有什么关系?”
“明明都是你这心肝宝贝柳夫人闯出来的祸。推什么培养狼性仆从,这里是家里不是战场。你看到了,仆从都狼性了,打了起来。”
“我听说前几天也发生了好几场斗争,你这好夫人不惩罚,还拐弯抹角地鼓励。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你才立了功,正是被皇上看在眼里的时候,就如此家风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你是想要再被贬责一次吗?”
武安侯将五年前楚庭煜被贬责一事拿出来说,可见已经动了真怒。
经武安侯提醒,楚庭煜惊出一身冷汗。
当真治安家严谨,岂会天天有人打架,家宅不宁,的确会惹得圣上嫌弃盛怒,这都有是先例的。
他不知道的,不知道柳颜推出的狼性仆从,会有人天天打架闹事。
楚庭煜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武安侯骂完楚庭煜,手指调转方向,指向柳颜。
“你个无知妇人。香杏的祖父是为保护本侯父亲而死,香杏的父亲是为保护本侯而死。本侯感恩他们一家,才给香杏与她母亲安排了轻松活计。”
“范老头也是跟随本侯父亲戎马一生的人,你现在要卖他的孙女。”
“好啊,好啊,你是想要我们武安侯府陷入不义的境地吗?你觉得我们武安侯府就真的这么傻在养闲人吗?我们武安侯府真缺这点银子?”
“他们为我们武安侯府奉献一生,给不了他们富贵的一生,但要保证他们衣服无忧。这才是做人的基本道义!若是香杏一家三口因你的无知而死,本侯定要你付出代价!”
面对盛怒的武安侯,柳颜也感觉害怕。
她承认这次,真的是她失误了。
明明这些方法在管理公司上很有用的。
她不知道的,她不知道放在府武安侯怎么就不行了。
她不知道香杏家父亲祖父的情况……
若是香杏一家三口都死了,她就背负了三条人命,她也会内疚。
还有昏迷流了许多血的潘嬷嬷。
柳颜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