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萧恹:林昭月,你不愧是神医传人,知道刀往哪捅最痛
她跟他重逢那天,就是被他拉到了这里,她捅了他一刀。
依李大夫在信中所言,那人被捅了一刀,还被狼啃食,难不成萧恹被狼啃了?
还没等她细想,浑身冒出冷汗,胃部翻涌,她捂着嘴巴,走到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是被宁一晃晕的。
宁一站在一旁,睁着茶色的眼眸无辜的看着她。
林昭月吐完,一杯漱口水便递到她面前,她没抬头看人,伸手接了过来。
萧恹一边伸手给林昭月顺背,漆黑的眼神扫向宁一。
宁一接收到萧恹的视线,无辜的茶瞳闪过迷茫。
他微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略带委屈的朝着手术室走去。
没看到李大夫,他又去了李大夫的卧房。
李大夫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此刻正躺在床上。
宁一走到他床边,也不坐下,也不看李大夫,视线直直的盯着李大夫放在桌上的医药箱,茶色的眼瞳一动不动……
林昭月漱完口,抬头看到萧恹直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眼底闪过疑惑,继而紧紧的皱起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
“林昭月,你来本宫的院子,然后问本宫为何在这里?”
若不是此刻情况紧急,萧恹势必会逗逗她,可是此刻,她四哥的伤要紧。
萧恹漆黑的眸子看向她,带了一丝凝重:
“林昭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昭月很少见到萧恹表情这么凝重,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越靠近手术室,她的心就越乱,浓烈的不安包围着她,她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萧恹侧头看她,缓缓道:
“李大夫信中所说之人,是你四哥。”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他,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撕了个粉碎。
她的反应突然变得很慢,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又像是在确认:
“你刚刚说的是谁?”
萧恹却是知道她听到了,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缓缓道:
“你四哥不知因何事与你大哥发生争执,被你大哥的人丢去了长丘山,捅了他一刀,将他扔去狼群里。”
有一句话萧恹虽然没有说,林昭月却是读懂了。
那便是林开济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林卿尘活。
不可能。
不可能的!
那是她的四哥,也是他的四弟。
虽然大哥从小就说四哥纨绔,不学无术,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罚过他,更没有说过一句真正的狠话。
四哥闯祸时,大哥也会帮他擦屁股,更会放下大将军的面子,叫人拿着礼物上门赔罪。
四哥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林昭月却从他偶尔偷看大哥的眼神中,看到了崇拜。
她也知道,四哥这些年虽说是跟着二哥经商游历,可是他却也力所能及的做了不少的好事。
他看似不着调,却帮助许多求助无门的百姓写诉状,打官司,要公道。
四哥临出游前,曾对她说过:
“既然他是边境的英雄,那我便要做江湖上的英雄,免得被他看扁了去。”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可为什么……为什么……
不可能,她不信……
林昭月不住的摇着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她的身子颤抖着,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此刻的她,看上去格外的羸弱,好似来一阵强风就能将她吹倒。
细密的心疼蔓延着整颗心脏,萧恹走过去,牵住她的手,刚想要抬手擦她脸上的泪水,却被林昭月狠狠的甩开。
她慕的抬起头来,那张惹人怜惜的脸说出最扎人心的话:
“萧恹,你的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又为什么会恰巧碰到我四哥遭难?”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精准无误的扎在他的心脏上。
他嘴角勾出一个弧度,自嘲的笑了笑。
“林昭月,你不愧是神医传人,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
他垂眸,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透过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望进她的灵魂。
“是不是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我?”
没等她回答,握着她的手骤然松开,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冷淡:
“林昭月,你不必怀疑我,若是我做的,我不会让你知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派宁一过去,只是想保护你。若不是他恰好碰上,你四哥此刻恐怕早已成了那些恶狼的腹中餐。”
“至于发生了何事,你等你四哥醒了再问便是。”
说着,他转身走进手术室,看着还停在那里不动的林昭月,微微侧目:
“你再磨蹭一会儿,你四哥真的没了。”
林昭月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定了定神,她抬脚走进去。
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看到脸色苍白,身子裹满了纱布的四哥毫无生气地躺在手术台上时,鼻子一酸,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守在林卿尘旁边的涂大夫看到林昭月仿佛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起身过来道:
“姑娘,你可算来了,林公子高烧一直不退,用冷毛巾和刀烧子敷额头擦脚心也没用。”
涂大夫现如今可不管林昭月是何身份,医术如何,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将人治好。
林昭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停的告诫自己。
她是医师,这个时候,不能被情感左右。
她一步步走到林卿尘身边,握住他的手。
半晌,她松开手,转头对着萧恹道:
“李大夫的医药箱呢?”
涂大夫立刻道:
“李大夫的医药箱从来不离身,此刻他正放在卧房里呢,下官去拿。”
林昭月看向一边李大夫自制的简易消毒水,消完毒后,看着萧恹的样子,他是要留在这里的,便也给他消了毒。
消完毒,她集中精神,开始检查四哥的伤势。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手臂、身上,那道道被狼咬过的伤口血肉模糊,边缘参差不齐,原本被养得极好的皮肉此刻就像被撕裂的布条,周围的皮肤呈现出青紫的瘀伤。
林昭月红着眼眶,强忍着心中的情绪,专注于检查。
腹部中刀,身上四肢多处被狼咬伤的伤口、失血过多……
身上所受的,全是致命伤。
李大夫时间太过紧迫,他只来得及简单地处理伤口,处理了伤口上的狼涎和流出的血,但并没有进行消毒或者抗炎症反应,便先给腹部的伤口做了手术。
也好在李大夫及时做了手术,才不至于让四哥血流尽而亡。
四哥如今的高热便是身上的伤口感染起的炎症反应。
最难办的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李大夫没有输血用具……
林卿尘是她接待的病情最为严重、最为危急的人,又是她的亲人,林昭月虽然告诫自己不能被情绪左右,但是此刻,她的潜意识已经被恐惧占据,身子不自觉的颤抖。
看出林昭月的慌乱和恐惧,萧恹抿了抿唇,开口道:
“李大夫说,若是连你都救不了他,那这世上便没有能救他的人了,林昭月,你别怕,有本宫在,不管你需要什么,本宫都帮你得到!”
有本宫在,本宫都能帮你得到……
人在绝望,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总是需要抓住一些什么来当做支撑,不管他是好的还是坏的……
明明是她最厌恶的声音,此刻却给了她一丝安全感,就算那丝安全感微弱到连她都注意不到。
林昭月侧过身,恭敬的朝着萧恹行礼,低眉顺眼中带着真诚的祈求:
“一炷香的时间,烦请三皇子派人到大将军府,将臣女的医药箱拿过来。”
看着林昭月客气疏离又一副有求于他的样子,萧恹皱了皱眉。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喊道:
“宁一。”
跟在涂大夫身边,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医药箱的宁一在听到萧恹喊自己的名字后,立刻闪身到手术室里。
他到了手术室,也不说话,只看着萧恹,等他下命令。
“一炷香的时间,去大将军府将林二小姐的医药箱拿过来。”
宁一得到命令,刚要走,林昭月便叫住他:
“等一下,大将军府的后院白天几乎没有人,你从那里潜进去,医药箱我就放在我的衣柜顶上,长……”
宁一只看了她一眼,道:
“知道,见过。”
还没等林昭月反应过来,宁一便在眼前消失。
两年以来,这还是萧恹头一次听到宁一说四个字。
平时就算是他跟他沟通,他也只会说是、好、没懂……
宁一一向独来独往,也不爱跟人说话,也不跟人交流。
他像是无目标的活着,又像是在为了什么在做着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便是保护他的主人。
他对权、财、色毫无兴趣,至于情,他仿佛天生就缺少人的情感。
可刚刚,他在林昭月身边,好像多了一丝情感波动。
那种情感波动萧恹分不清是什么,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情……
林昭月自是不知道萧恹心中所想,涂大夫匆匆赶来后,她打开李大夫的医药箱,取出几枚银针,动作迅速又轻柔地将其插入林卿尘的几个穴位。
头部两根,脚底和手心各一根。
“劳烦涂大夫继续用刀烧子给他冷敷退烧。”
“是,姑娘。”
有了涂大夫的配合,林昭月重新处理那些伤口,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萧恹站在一旁,看着少女的眼神格外专注。
只见她手中的动作比李大夫还要熟练,除了刚开始的紧张害怕,她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治中。
额头渗出汗水,顺着清晰的下颚线往下流。
萧恹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林昭月怔了一下,嘴唇微抿,没说什么。
李大夫睡了半个时辰,心中一直惦记着林卿尘的伤势,一直睡得并不安稳,他醒来过后,吃了几颗大补的药,又赶紧过来。
“姑娘,伤势如何了?”
涂大夫有些惊喜的道:
“林姑娘的医术果然出神入化,刚刚涂某使劲了办法想要给林公子退高热都没用,林姑娘一出手,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人的体温了。”
林昭月却没有涂大夫那么乐观,她摇了摇头,沉重道:
“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涂大夫以为有了李神医动了手术,又有林姑娘退了高热便总算过去了,可没想到还需要输血。
这输血……
他疑惑的看着两人,道:
“这输血是何物啊?”
李大夫其实也不太清楚,在他的观念里,类似于将别人的血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便能活。
这个说法太过惊世骇俗,他年龄又大,怕别人把自己当妖怪活埋了,当初宁溪说起这个治疗法时,他是拒绝的。
林昭月看着他,解释道:
“当一个人失血过多,他身体里的血不足以支撑他的生命体征的时候,便需要输入相同的血来支持他的生命特征。”
涂大夫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惊恐道:
“那岂不是要以命换命?那血从一个人的身上抽到另一个人生的身上还能用吗?若是林公子的身上流的血是别人的血,那他还是林公子吗?”
林昭月看着涂大夫,道:
“不是以命换命,人的身体是具有自动造血功能的,抽一定量的血,对身体的损害不会太大,人自然还是那个人,这只是一种治疗的方法。”
涂大夫眼睛微微转动,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想通。
倒是萧恹开口道:
“相同的血?那岂不是要林国公或者林夫人的血?”
林卿尘是他们的儿子,他的身上自然流着的是林国公和林夫人的血。
聪明人,就是聪明在他能很快理通、理顺事件背后的本质逻辑。
若萧恹不是她的仇人,林昭月想,或许她会十分欣赏他。
“直系亲属……恩,就是父母不能给子女输血,会死。”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疑惑的看着她。
林昭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基因、血型匹配问题,因为她当初跟宁溪学的时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
“父母和子女的基因太过相似,怎么说,如果把人比作一个家庭,而这个家庭只有五个人,父亲,母亲,儿子,守卫,坏人,有一天坏人因为假冒成儿子躲过守卫溜进了这个家,将父亲杀了,母亲杀了,儿子也杀了,然后这个家便崩溃没了。”
萧恹似懂非懂,正在这时,宁一提着林昭月的医药箱匆匆赶来。
他的手臂流着血,上面插着一支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