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翻烂账
“发簪都断了,这是杨奶奶送我的!”
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翡翠簪子,再次站起,抬头看向高大伟岸的男人时,已是满脸的嗔怨。
她是在怪他吗?
傅既琛眸中那一缕情愫仍未散去,包含深情盯着蹲在地上捡发簪的她,对于她后背那抹犹如绸缎般,丝滑黑泽的三千发丝,更是眷恋不已,继而心乱如麻。
忽而有种上手去抚摸的冲动劲,却又在起心动念之际,及时收拢住自己的妄想,敛眸自嘲笑了笑。
在她拿着发簪站定在自己面前抱怨时,已不再看她,也不理会她,只转身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意扔到沙发上,讥讽她“刚刚是谁打我手的,你这叫自作自受。”
说着,又用两指去松解系在脖子上的黑色领带,一扯,便把领带丢到西装上,拎起茶几上摆放着的一份财务报表往办公区走去。
“你……”顾南枝粉唇一抿,被这个男人气到心塞大爆炸的程度,她带着那头乌黑飘逸的长卷发,急忙追赶男人的步伐,在背后有理有据教训他“你还好意思说呢!都是哥哥你趁我睡着,想要对我毛手毛脚,我才打你手的,你行事不端正!”
“我行事不端正?”男人带着一股慵懒调坐到办公椅,滑轮椅一转,冷然盯向她。
她见他脸色稍显阴沉,颇为不悦,有些惧怕他,脖子下意识缩了缩,也没敢再跟他顶嘴,冷静过后,开始反思自己,觉得行事不端正这个罪名确实有点过了。
他好像真的也没做什么,是自己想多了。
可心中郁结不舒畅,不吐不快,于是决定反其道而行之,非常巧妙避开那句行事不端正,只无理取闹岔开话题,撒泼道“我不管!反正是你先扯我发簪没拿住,才会摔地上断掉的,现在怎么办?发簪都断成两截了,这是我生日的时候杨奶奶送给我的……”说着说着,越讲越委屈,眼眶自然而然就红了。
男人面色沉着依旧,正低着头看手上那份财务报表,原是不想理她的,抬眸间,又见女人眸子透红渐生起丝丝水光粼粼,俊眉一蹙,心头一软,无奈叹出一口气,道“给我。”说着,放下手中财报,将一只温厚结实的大掌伸向她。
她两手紧捏住发簪,哀戚戚盯向他“干嘛?”
面对她的磨磨唧唧,男人没什么耐性,逐渐加深蹙眉的力道,用不满的眼神警告她——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心田一跳,不情不愿,却还是乖乖递过去,可小嘴还不停在抱怨着“这是杨奶奶送给我的,我不要新买的,我就要这支……”说着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男人瞧着她这个老婆子一样啰啰唆唆的表情,不觉勾唇浅笑,双手拿住那支断成两截的翡翠簪子,在缺口处细细研究好一会,旋即,拉开办公桌抽屉,将其放进里面的一个丝绒盒,耐心告诉她“我认识一个专业修复玉石的师傅,他有三十多年的丰富经验,可以通过镶嵌,粘接一系列技术,把这支断掉的翡翠簪子修复好。”
说完,敛眸沉吟,默了默,再次抬眸盯向她时,神色已无比专注且认真,问“不过……修复后的发簪,可能在外观上会有一定的痕迹,肯定没有原来的美观,你介意吗?确定还要吗?”
这是什么话?
只要是原来这支就好。
她才不要新的呢!
立即抬眸微微闪,忘乎所以然,害怕他会反悔,激动朝他保证道“不介意,不介意,我不介意!我就要这支,不要新的,原来的就是最好的。”
顷刻,他锐眸一眯,看向她的眸光逐步加深,犹如漆夜中紧盯猎物的孤狼,目光灼灼,似在炙热她的心。
她的心真的就被烫得跳了下,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脸蛋,狐惑问“怎么了?不能修好吗?可是……你刚才明明说可以修复好的。”
他在她盘问的刹那,即时回过神,已敛回打量她的目光,眸色清平,面无表情,只淡淡说了句“嗯,会修复好的。”忽而停住话,刻意加重语气,自顾自说道“会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她听后喜上眉梢,犹如过冬飞回南方的柳燕,说了句谢谢,轻盈转身,举步要离开。
抬起脚腕的瞬间,忽而顿住。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叫我上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睡个安稳觉?
抬腕轻瞥手表一眼,越想越是气,立即火急攻心,又呼地转回身去,两眼干瞪着他,把旧事拎出来重提,埋冤道“你好过分!明明早知道要开会,为什么非要叫我上来等?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男人仍在低头看着手中财报,听到她的指责,完全没有任何羞愧之心,反而理直气壮告诉她“我喜欢让你等!”
她一下子就被噎住,心有怨念,却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想到那封辞职信,思维脉络愈加清晰可见,却又装出一脸无知样,试探性询问他“那你叫我上来是要干嘛?”
傅既琛似乎也才刚醒起这件事,翻财报的手在空中一时顿住,抬眸盯向她的眼睛犹如鹰一般锐利,却只是漫不经心询问道“那个姓梁的这几天还有没有来骚扰你?”
她听后有些心塞,还以为要商量辞职的事,怎么又提起这个无聊话题?
他是不是永远要跟这个姓梁的过不去了?
“你这几天没看新闻吗?他都丑闻缠身了,闹得满城风雨,哪还敢再来找我,再说,他即便是找也无用,反正我又不理他……”呆头呆脑答着,忽而灵光乍现,耳边嗡一声闷响,愕然盯向他,突兀询问道“这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男人眸光透亮,闪烁出一抹欣赏之色,朝她勾唇轻轻笑,表情已经给出答案,却又仪态松闲,并不承认,只懒懒讽刺道“说什么呢?他自己有奇怪的性癖好,喜欢集邮,上床拍这种小视频也是我逼他做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要怪就怪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说着,剑眉微挺,表情愈加不屑与倨傲,像在谈论一个垃圾,狂妄嘲笑道“蠢货一个,不值一提!”
顾南枝在听到他说上床两个字后,耳根子无法抑制般灼热又滚烫,觉得跟男性讨论这种私密事有些尴尬,不想再聊起梁思睿这个人,想要转移话题,重提辞职的事,逐向他道“我今天早上已经跟乔秘书呈交辞……”
话还未说完,男人又是一声低沉的嗤笑,像是仍沉浸在过往的伤痛里,有温怒,也有怨恨,不依不饶还要接着说“也不知道你看上那个烂人什么?从初中就开始扎堆玩女人,国外还有个名义上的女朋友,这种事刘嫣禾没帮你调查清楚吗?还是说你知道后也能接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默了一默,重重又质问她“如果这些丑闻没有曝光出来,你是不是打算要跟这种垃圾结婚?”
她听后,难堪一阵,委屈一阵,已经到了无从反驳的地步,只闷着嗓,低声说“不关你的事!”
男人越想越不甘,妒忌的心都快要溢出眼眶,不肯放过她,继续往尴尬敏感处剖问下去“顾盼盼,你看似已经长大成人,可思想行为上还是幼稚可怕得很,这种烂人,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贴上去,你是蠢到什么程度了,到底看上他什么!”越讲越难受,决定跟她旧事重提,翻烂账“你以前在德国交往的那个男朋友是不是也是这种货色?什么时候分的?都走到哪一步了?”
顾南枝在听到后面那句走到哪一步时,浑身打起鸡皮疙瘩!
那都是演的,这种事要她怎么说?她好怕他会继续盘问下去,心神一怵,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对于辞职的事也不敢再提,强忍住心田的泪,对他颔首道“傅总,这是我的私人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回答你,如果公事上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工作,不打扰您了!”说完,也不等他允许,便转身加快着脚步离去。
男人看着她那抹离去的背影,破天荒没有强行盘问下去,可能他也在怕,怕会听到令他排斥的答案。
他不能再听下去。
他会崩溃的!
快要走到门口之际,一直静默不出声的男人忽然又叫住了她,声线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在警告“南枝,你别想着跟我辞职,然后一走了之就完事,我告诉你,有因就有果,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现在不是五年前,我更不是五年前那个任由你拿捏玩来玩去的男人!”
她闻言背脊猛僵住,心房一下子坍塌,倏然转身回眸瞪向他,委屈大嚷道“我……我没玩你!”
不知怎的,原来一直控制得非常好的泪珠,突然在眼眶中急打着转,倏地一下,就溢了出来,她慌了一慌,忙抬起手去擦抹脸上那些泪痕,却未料,越擦越多,最后,连带着侧端披散下来的两边乌发都被沾染打湿了,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不堪言。
男人凛然坐在办公椅上,手中拿着一支钢笔,没有签字,只寒若冰霜盯着她,完全失去往日的温存与温柔,却是心间无由来一阵抽痛,不想再看到哭泣的她,肃然朝她下达逐客令,冷声吩咐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