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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将成为别人的新郎

当她湿漉漉地爬上岸,一阵冷冽的秋风扫过,浑身冻得直发抖,上下牙齿敲得咯咯作响。

衣衫紧紧地贴着身子,冰冷的湖水沿着发梢脸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她踉踉跄跄走进小木屋,人已快冻成冰雕,手脚都不听使唤。

换上景炫早先准备好的衣服,看到厨房地窖里还有好几坛梅子酒,取出一坛喝下大半,身子才稍微暖和了些。

她依在窗前,缓缓地梳理着乌黑的长发。

忧伤的眸子看向雾气笼罩的远天,那片灰暗沉得似乎要坠到地面,再也不是上回看到的山明水净,云浪翻滚。

黯然回头,看到书架上的木盒子,曾记得里面有他们一起折的比翼鸟。

小叠走过去,取下放在案几上,满满的都是比翼鸟,眼里顿时绽放出明媚的光彩。

随手拿出一只,每个上面居然写有日期,整整七十二只,正好是在骷髅园待的天数。

每一只比翼鸟就代表每一天的思念,将七十二个思念装在盒子里,正如将他的心留在这里。

梦里花好月圆,他说一直在小木屋等她,想必就是这个装满比翼鸟的盒子,一并盛下他那颗思念的心。

小叠将盒子抱在怀里,让他和自己的心一起跳动。

良久,清冷的秋风从窗外悄声而入,将她的梦吹醒。

这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遐想,他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

胸口突然涌起一阵闷痛,砰地一声放下木盒,双手支在案几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室内的陈设还和从前一样,虽然简陋,但倍感温馨,胸口稍微舒畅。

而那个尺把高的木雕还安然地摆放在案几上,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又缩了回去。

这是他最爱的宝贝,那次因为摔坏了木雕,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犹记在心。

这个美人是曼罗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心头酸溜溜的难过。

瞧了半晌,少女长得与曼罗又不尽相似,木雕上的跳舞美人比东阳曼罗好看太多。

只是这身衣服有点熟悉,再细瞧,居然与自家那身粉红色的衣裳一模一样。

小亭阁、芭蕉树、桃花,怎生得如此眼熟?哦!这不是西苑桃林的一角吗?

她惊异,抱起美人木雕跑到铜镜前,照照自己,又看看木雕,没错,这个美人就是她自己本人。

而整个场景,就是她那次在西苑跳舞,柏泽给他抚琴伴奏。

小叠不经意地翻转过来,看到美人木雕底座上还刻了两排细如麦芒的小字:梦里红绡,轻叠数重。

梦轻叠?一个激灵,莫非他在那个时候已经将这个名字刻在心尖上?

可是一直以来他却什么也没说,自己也浑然不觉,以为木雕是他心中珍藏的另一朵白莲花。

小叠无力地靠在门方上,闭上眼,他就在眼前。

就算早已将她搁在心上,那又能如何?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与东阳曼罗即将双宿双飞。

她失魂落魄地将美人木雕放回去,轻轻抚摸着那屋、那树、那人,整个木雕突然变得熟悉,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亲人、爱人通通都离她远去,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个迷路的孩子。

顿觉万事皆空,胸中憋闷得痛楚难当,似乎有一团重得无法承受的力量就要破壳而出。

她歪歪斜斜地撑在长几上,黑缎般的长发半掩花容。

右手执起酒壶,一仰脖,羽睫轻颤,琼浆玉液隔空注入微张的小嘴……

恍然间,男子走了进来,白衣墨发,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幽深漆黑的眼底蕴涵着无限深情。

就像突然刮进一阵和煦的春风,小叠胸中愁结骤散。

他一步步走近,带着龙涎香的婉约淡雅之气,那么深刻地扑进鼻端,浸入心间,连浓浓的酒味也无法掩盖。

男子一把夺过酒壶。

“景炫,”少女喁喁出声,扑进他的怀里。

男子小心翼翼揽她入怀,默默地,一言不发,就那么深情相拥。

少女浑身软绵绵的,整个人站立不稳,身子微微后仰,头歪向一边。

几缕黑发拂过面颊,醉眸微阖,玉佩垂坠在胸前,隐约间荡来晃去,是一种带着诱惑又让人爱到极致心痛的感觉。

男子的身体跟随着她的弧度,一手揽紧少女的腰,另一只手慢慢掠去面上的黑发。

双眼越发得狂猛炙热,死死盯住这媚惑妖娆的娇态。

然后托住她的头,两人的面孔离得那么近,呼吸可闻,黑发纠缠在一起,姿势极其暧昧。

窗外,寂静的山野苍茫而空蒙。远处的塔松下,男子长身玉立,神情怔愣,面上闪过一丝痛色。

旷野上的山风卷起衣衫猎猎翻飞,像要挣脱束缚的雄鹰,如那衰草一般凄凉。

拳头紧了紧,剑眉微微蹙起,无奈地闭上眼,抬头深呼吸。

一声叹息,像秋风的哀鸣,心像是被什么掏空,俄尔,面上仍然是坚定而纯粹的神色。

窗内的男子俯身,噙住香艳的花瓣。少女软绵绵的双手勾住男子的颈项,像两条灵蛇缠了上去……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柏泽已经没有勇气再看向那扇窗。

蓦然转身,正对上赶过来的容监。看到柏泽面色不太好,欲往回走,惊问:

“怎么,大小姐不在这里?”

抬眼望去,张开的嘴就忘了合上,难怪大少爷一言不发。

容监也出声不得,尴尬地转过头小跑着跟上,问得有些结巴。

“少……少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柏泽不说话,姿态潇洒地跨上马儿,神情冷漠地骑在马背上,阴郁的眼神掠过远树高山,似藏着不尽的心事。

半晌,才淡然垂眸:“去该去的地方。”

容监怏怏地应了一声,也不敢多问。

纵马奔驰在旷野,双目如炬,风在耳畔呼啸,像在诉说着如梦如烟的往事。

他为了报仇,没有拽紧那根风筝线,还亲手将线交到别人的手中。

如今大仇已报,再回首,那根风筝线已紧紧地拽在别人手里,他只能对空长叹。

他没有变,还是他自己,那颗爱她的心早已从兄妹情中蜕变而出,越发的狂烈。

她呢!已经离他越来越远,留不住,抓不住,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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