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九月

次日早上，我被闹钟叫醒。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曦光有些稀少零落，不像盛夏那般绚烂，也没了骄阳的似火。

只穿条内裤的我第一时间竟感到有些清冽，除了下雨，我好久没有在干燥中与寒意作伴。

关掉闹钟无意瞥见手机上的日期，我才反应过来，九月到了。如果我还是个学生，那就意味着暑假结束了。怪不得心情有些郁闷，因为在我的刻板印象里，九月不是一个潮气蓬勃的开头，而是死气沉沉的开端。

但是生活总得继续，我不得不像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在临街的早餐店买个塑料杯装封的粥，像吮吸香烟一样吸食粘稠带水的粥，缓解起床后的口干舌燥。

然后在初度染白的天空下，迎着疏淡的风，一步一步走在必走的路上。

融入越走越多的人群，挤入越来越挤的地铁，最后像破裂的水管里的水，哗啦哗啦跟随人群从地铁里挤出来。伴随扶梯上升离开地铁中，太阳这个时候才施舍的飘落一丝暖意，让这个早晨不至于太酸凉。

这里的天气就是这么突变，变化的很兀突，变化的很正常。

于是又历经几个这样兀突的早晨，很快就来到循环后的周一。

今天是周一啊……

我加班没走，疲惫被夜色温柔包裹。

我和南经理站在广场附近的一片小池塘外，水面倒映着点点星光与远处的霓虹。

各餐饮供应商已经在偌大的广场摆起铺子，竞争欲望非常强，有挂红灯笼的，有吆喝的，有的干脆放了个喇叭，一句话不停的重复他们家的夜宵。

大大小小的摊桌上摆放已打包好的夜宵和抽奖盒，有几个速度快的员工已经跑过来，指着那几个摊位激动的说：“真的有夜市耶！”

紧接着人越来越多，很快广场便稠人广众，挤的像马蜂窝。

要说能从员工脸上看出什么喜悦，倒不至于，加班后谁不是一脸疲倦，恨不得赶紧回家洗洗睡。但还是有些人喜笑颜开的在各个摊位来回观望，真有一种市井气息。

“看样子，你的想法还不错。”南经理对着这倒影在池中的月亮，感慨道。

我却有点郁闷，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包装袋匍匐的声音，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说：“我当初提出这一方案的时候，主打的是自由。但是……这些员工真的自由了吗？”

南经理瞥了我一眼，“此话怎讲？”

“他们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领了夜宵，领完夜宵又怎样？回家洗个澡，短暂陪陪家人，第二天还是要早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并没有让他们自由，我只是让他们自以为短暂的自由，实际上什么都没变。”

南经理撇着嘴深思，明白我言中之意后，仰头叹息，说道：“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薄弱，决定他们生活的不是你，也不是我，不是胡总，更不是煦巽。身处于一个时代，必将经历这个时代的浪花。暴风雨来袭，没有一粒沙子幸免遇难。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改变，你让很多人得到了快乐和慰藉，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到的了，剩下的交给命运。”

她说的话不无道理，我从来不是什么改变世界的重要人物，我也不可能是。力所能及，已经是我的极限。

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摊子，有人抽中了雪糕，听名字好像蛮贵的。那个人兴奋的叫起来，说他一个夏天都没吃到这么贵的雪糕。

这是供应商为了吸引更多员工来领夜宵所设计的大奖，因为领夜宵的人越多，他们赚到的钱也就越多。挺有手段的，但这对夜市活动无疑是锦上添花。

我和南经理看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就各自回家了。

方案落实第一天，表面上效果还不错，具体的要等明天收集员工反馈再逐个分析。

……

因为员工们通常会加班到很晚，所以我今天下班也很晚，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走到家门口，发现萧嫣又坐在台阶上手杵着脸睡着了。我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轻轻拍醒她。

她惊的一颤，发现是我便松口气，摘下口罩解释道：“我没来太早，我八点多才来的，因为你说你大概九点下班。“

“我九点下班，你应该九点过后来才对，来早就是白等。”

萧嫣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万一你下班早了呢。”

我不禁笑了笑，这丫头绝大部分时间是很聪明的，怎么有时候就跟个白痴一样。

开门进屋，她还是迫不及待的脱掉鞋子，拖鞋都没换上就赤脚往沙发上一躺，慵懒的把身子蜷缩在里面。

我帮她把拖鞋放在沙发旁，然后去拿备用钥匙扔给她。“这是屋子钥匙，以后要是我不在，你就直接开门进来。”

萧嫣眯着眼，提着钥匙在眼前晃了晃，“你不怕我偷东西？”

我轻笑一声，“我家有什么好偷的，我家要是值得你偷，我都感觉捧高了。”

“哈哈”萧嫣把钥匙攥在手里喜悦一笑，“那么，本姑娘就赏脸收下了。”

以后萧嫣就可以自由进出我家，免得我看她孤苦伶仃的在门外等，心疼。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当是不过夜的同居。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澡，不是吃夜宵填饱肚子，而是燃烧一根烟来拾缀这个平凡不过的夜晚。

我给自己点上，又给萧嫣扔了一支，我们一起相互依偎在沙发上，惬意的享受一根烟带来的清清静静。

很快我就抽完一支，感觉不过瘾，再来一支似乎超标了。就在这时，萧嫣把她口中的烟蒂塞到我嘴里，烟丝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最后一口留给你了。”她俏皮的说。

我凝重的吮吸，火光在距离海绵仅一毫米的时候停止，萧嫣帮我拔出来，然后我深长的吐出一抹白雾，口中混杂过滤不完整的浓郁以及她的女儿香。

我感叹：“这是我抽过最美味的一口。”

萧嫣伸手从后面勾住我的脖子，脸凑的很近，吐气如兰：“要不要再尝一口？”

我斜视的看了她一脸期待的表情，心里却有些疲倦，推辞道：“有点累了。”多一句都不想说。

萧嫣失望的把手撤回，沉着脸埋怨道：“亲一口都不给，小气鬼！”

我笑了笑，本想就这么结束，但是今天夜市活动大获成功，其中少不了萧嫣的功劳，当初就是在车上她的一句会启发了我的灵感，所以我自当好好奖励她一下。

于是我对她说：“闭上眼睛。”

萧嫣瞪大桃花眼愣了愣，面对我坐直，心切的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