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幽默把戏
点点滴滴都在加速中转瞬即逝,我看向窗外,大巴车已经驶过红绿灯,与身后的光景渐行渐远。久留的空气凝结又发散,就像我有些湿润的眼眶,倔强的抵在眼角,更衬托干涩。
钟茗对我莫名其妙的悲伤感到诧异,颤颤巍巍的问道:“杜琰,我刚才是说错话了吗?”
“不,你没有。”我以发困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擦拭眼角,声音有些低沉:“想到一些很悠远的故事。”
钟茗心疼的看着我,双眼蕴含怜悯,从包里掏出一张面纸,为我擦拭眼泪。
“谢谢”我接过面纸,并没有抹去泪痕。然后脸一红,感觉有点烫。在一个说话不过两天的女人面前,我娇弱的像个小孩,这太不像话了。此刻,我甚至能感受到林瑾芸在后面看不起我。
“心里不开心可以说出来,说出来会好一些。”钟茗说道。
“谢谢,有些事只适合藏在心里,不适合说出来。尽管说出来会好很多,但我已经习惯了,我甚至会怕我哪一天会忘掉。”
钟茗的表情有些许困惑,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和尊重,然后又抽出一张面纸亲自帮我擦眼睛。
我吓了一跳,这么亲密的举动,除了小雨和似叶给予我的,未曾拥有。她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身姿凑的很近,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除却衣服的隔阂,她的鼻子与我只有五厘米远。
我屏住呼吸,希望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短短的几秒钟我能想到很多事情,比如:土耳其的日落、四川柔情甜蜜的妹纸、北海公园与地坛,以及切尔诺贝利。
她松开手,我们之间又多出一条座位间的空隙,我才缓口气。
之后的一路,我们没再说话了,我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我心想我是否移情别恋了,从学校旁的自行车到马路上的大巴车。我想我肯定是移情别恋了,不然这天气怎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就好像这云朵、这太阳、这风、这树都看透我。
最后我笃定自己就是移情别恋了,其实不止,小雨死后,我就开启了与妹纸擦肩而过,上一秒直视下一秒遗忘的颓扉,无时不刻不在渴望爱。否则我也不会跟似叶暧昧不清,陪她打台球,填补我的空虚。
只是这一次我承认我动了长久发展的想法,一个想每天一起吃饭,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看电视的简约。
不过我不能这么轻率,多少个濒临破碎或者已经破碎的家庭起源于一场不思考后果的冲动,所以我不能这么轻率。
下车后,林瑾芸腿脚又好了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气,就仿佛这辆车是华佗在世,啥药也没用就让她如焕新生。
林瑾芸拉着钟茗的手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了,临走前钟茗回眸对我莞尔一笑,于是乎,周围的空气把我凝固了,动弹不得,神经也受到了抑制,呆呆的,没有暖心之外的任何感觉。过了好久我才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美梦摇散在空中。
之后又是日复一日的工作,因为天气的缘故,今天没有员工投诉,目前手头也没其他任务,我终于迎来了可以光明正大浑水摸鱼的日子,所以难得心情舒畅。
就这样摆烂到下午,我盯着手表,目光岁秒针的运转而挪移,直至它停留在五点半的时刻,我拎起背包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只有在这种特殊情况,我才能将一个个忙碌的身影甩在身后,恍恍惚惚像一个松懈了枷锁的鸟,飞出办公楼。
中途路过楼下停车场,在石砖与泥土的交界处,我停下脚步。钟茗的步伐不紧不慢,透着一种从容与优雅。走在湖的边缘,虽然听不见,但我愿意用眼睛去感受鞋底轻点着柔软的土径发出节奏感十足的声响。微风拂过湖面,带来一丝丝清凉和水草的淡淡香气,她的长发随风轻舞,时而遮掩住她精致的侧颜,时而又露出那清晰的轮廓。
想不到在这里跟她见面,更想不到她下班也这么早。趁此时机,我决定把林瑾芸教给我的价值吸引融会贯通,拿起手机黑着屏,倚靠在墙角,对着空气说道:“今天的车辆运行和昨天一样,记住不要提前发车,还有要在车上监督员工刷卡,并且提醒员工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带一定要注意,员工的安全就是我们的安全。最后,你们要数一下车上有多少人,一边数据统计。”
说完,我装模做样的点击屏幕,然后如释重负的呼一口气,把手机放回裤兜,面露日理万机的忧愁,不经意的扶额,以彰显心系公司与顾客的安危。
时间算的刚好,就在我扭过头的片刻,钟茗已经走到我身边。
“杜琰,你还没下班?”
“已经下班了,但是有些事情得嘱托好,就算下班也不能弃之不顾。”一边说着,一边昧着良心,我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但是如果不损人,不损己,就当是我表演给世界的幽默把戏。
“是吗?”钟茗嫣然一笑,“正好我也下班了,一起走走聊聊天。”
“好啊!”我心里小鹿乱跳,林瑾芸诚不欺我,日后我还得多向她请教一番。
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斜阳温柔地抚过城市的轮廓,我和钟茗一起踏上了下班后的归途。手提包轻晃于她的手腕,而我双手插在裤兜里,并肩走在这宁静而宁谧的街道上。
街边的梧桐树随风摇曳,叶子间透出的金色阳光像是被过滤了一天的疲惫,只剩下温暖和柔和。每一步都踏在这柔和的光影里,把我们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又交缠。
微风吹过来,在我的肺腑里塞进满足感,钟茗走在我身旁,我有了与这个城市对视的莫名其妙的骄傲。这样的片段哪怕多一秒也好,让我不曾像一个孤单的人。
我们走到地铁站又突然发现我们都是坐1号线回去,然后我们对视一笑,跻身地铁中。原来一个人带来的改变这么明显,拥挤的人群中,只因一个女孩出现,我不会在意停留的一分一秒,在意近距离的每时每刻。
下地铁后,钟茗问我:“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说:“没有。”
她捂着肚子说她也没有。
这暗示还不明显吗?我脑子不太灵活,但不是傻。
正当我开口想提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欲言又止。我猛然清醒,我舍不得掏钱。到这里想必有人骂我铁公鸡一毛不拔,我也承认我是个小气的人。首先请吃饭的话,就不能带她去小面馆、快餐店这种低消费餐饮店,会让对方觉得我没有格局。
如果我月薪七八千我也愿意带她去西餐厅吃牛排喝红酒,但关键是我没有。
“怎么了?”钟茗瞪大双眼,狐疑的看着我。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我咽口口水,努力想一个解决方案,就像我怎么敷衍……啊不……回复客户的投诉一样,说一句让双方都满意的话语。
就在这时,我想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可以吃饭,饭菜不算贵,且不乏格调和诗意。
我说:“我记得有这么一个地方,名字叫‘昔梦’……”
或许,又或者是肯定,当我半夜躺在床上回忆起今天说的这句话,我会虎躯一震,翻来覆去,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