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相互折磨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林瑾芸抱臂拽模拽样的歪着嘴，从挎肩包里掏出大前门和打火机说道：“我走了，谁给你抽烟啊。”

后面几个司机一阵唏嘘，“嫂夫人对领导还是很宽容的，怎么还来我们这抽烟啊。”

“一定是小俩口调情呢，我们别多管闲事。”

“我知道了！只有她给的烟才能抽，这娘们儿管的还挺严的，但也挺浪漫的。

他们是窃窃私语的讨论，但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这些字眼轻而易举传入我们的耳朵里，听的我一阵不适。林瑾芸板着脸把一支烟和打火机塞到我手里，耳根有些发红。

可能是我之前加班林瑾芸来看过我一次，所以司机师傅们只知道我认识林瑾芸，所以理所当然的把林瑾芸当成我女朋友。

我想解释的，但当着那么多人，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就由着他们讨论吧。林瑾芸都不着急解释，我为啥要着急呢。

老刘给我的烟才抽一半，说实话我舍不得扔掉，但林瑾芸看起来不是很想和这群司机待在一起，所以我残忍的把一半的烟丢进装有水的烟灰缸与垃圾筒结合体，然后拉着林瑾芸离开这里。

走的时候后面那群司机还在欢呼，让我忍不住加快脚步，可能是天气太热而我捂得太紧，林瑾芸的手有点滚烫。

这一路上林瑾芸没有和我贫嘴，也没有说些难听的话损我，她很安静的被我拉着，跟随我的脚步来到诰翌另一头的吸烟区。司机晚上通常把车停在南边，所以他们一般不会来北边抽烟。我之所以来这里，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钟茗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北边的吸烟区更像是在一个不常有人出现的角落临时划分的，连个座位都没有，这里和偏僻一遇唯一的区别就是吸烟区的标识和两个垃圾筒顶上是有水的烟灰缸。

我点燃林瑾芸给我的烟，深深吸一口，没什么特别，其实烟都一样，只不过我抽一种烟习惯了，突然让我抽其他烟会不适应。

林瑾芸坐在围着灌木丛高耸的瓷砖边缘，双腿并拢，心不在焉。我猜她是今晚加班，所以被高压的工作整的神劳形瘁，于是安慰道：“谢谢你这么晚还给我送烟，如果你很忙的话其实不用特地跑出来。我想抽会叫你，你没空就不用勉强自己。”

“我不加班。”

“什么！”我惊讶的瞪大双眼，“你不加班还不回家？就为了让我抽烟，没必要啊。”

林瑾芸咬着唇死死瞪着我，怼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啊！我工作没完成，所以留下来。”

原来是补作业的，怪不得她看起来心情不好，估计她领导也不会给她加班费，换我，我也脾气差。

我笑了笑，走过去拍她的肩，说道：“你是义务加班啊，我也是，别看我每周有那么几天必须加班，我们公司是不给我加班费的。这一点，咱们是同道中人了。”

林瑾芸用力一耸把我的手甩出去，没好气的说：“谁跟你同道中人，本姑娘吃着碗里的就不会想着锅里的。”

“啥锅里碗里？”我懵逼的摸了摸后脑勺，“你是说我跟司机要烟抽？我总不能一直麻烦你吧，有烟我当然要抽了，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没回家。”

林瑾芸一脸不满的抿着嘴，随后又释然般的呼了口气，“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好吧，”我耸了耸肩，“既然你认为我是来折磨你的，以后我不请你喝咖啡了，你也别给我烟抽了。”

“你敢！”林瑾芸粗鲁的抓起我衬衫的领口，咬着牙，“你折磨我，我也要折磨你，别想逃！”

我被她整的莫名其妙的，从一开始我就没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也是索性在乱成毛线团的逻辑中随便抓几根回答：“那不就是相互折磨吗？我们本来就是相互折磨呀，一直都是。”

林瑾芸原本怒目的眼神倏然变得暗淡无光，抓着我领口的手也软弱无力了少许，这样的动作维持了整整3秒钟，林瑾芸嘴角勉强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微笑，“对呀，我才发现，我们一直都是……”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下沉，我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冷淡。又过了三秒，林瑾芸松开手，背对着我，双手别在身后，稍稍抬头望着被暮色挖去半分的天际，微微叹息。

我不知所以，此时此刻以我的身份，我是该安慰还是诉说，不如不说话好了，我讨厌说话，我宁愿自己没张嘴。可是我还是长了张嘴，那我就不发声好了，我的嘴只想用来抽烟、吃饭和接吻，无人可吻，我就安静的抽烟好了。

于是我走到林瑾芸身旁，陪她一起看云朵在美丽的侵蚀下陨落、消散、透明，看那灿烂的昏黄一层又一层被不辞而别所埋没，芝麻粒般的闪烁的小星星就像洒落的花瓣，所以夜是昼的葬礼，天明之后可否还能再看一眼昨日相中的错觉。

林瑾芸把烟和打火机给我，说：“你把这些放到你办公室里，钟茗不会特地去查你办公室的，你以后上班就可以自己抽了。”

这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不客气的接过，说道：“多谢，这么简单的方法你怎么不早点想出来。”

林瑾芸苦涩一笑，没回答我，而是默默的说：“你抽完了就跟我要，以后也不用请我喝咖啡了，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说的……”说到后面，她语气渐渐低沉。

我心也在这一刻冷下来，冥冥之中我模糊感觉到一颗微弱的火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消沉。她转过身，我才反应过来，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林瑾芸会与我日渐疏远。

我考虑不了那么多，挽留似的说道：“说不定钟茗真有可能会去我办公室查……不对，我已经没办公室了，那是小刘的办公室，我只是经常去那里坐坐。但是这些不重要，一杯咖啡钱我出的起，钟茗问我，我就说我是买给自己喝的。喝咖啡有很多好处的，你不是说能消肿吗？你到时候肿的跟猪一样，我会笑话你的……”

“杜琰……”我话还没说完，林瑾芸捂着胸口微微躬身，像是挣扎许久才说出来的话，“你或许不懂，或许你懂，但你从不在你的世界写下来。我很难受的，非常非常难受的……你既然做出了选择，你既然甘愿待在自己设下的监狱里，那你在苦苦挽留什么？你现在是幸福的，幸福落在你手里了你就应该好好珍惜不是吗？我们一直在相互折磨，从前是，现在也是，我不想这样了。”

我站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并且莫名的呼吸疼痛。她回头对我笑了笑，眼角却没有扬起。她说完，就走了，裹挟黄昏最后一丝温柔，覆盖在渐浓的夜色下。

我手里还握着有些空壳的烟盒和那附着灰尘的打火机，心里好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