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刹那恍惚

钟茗笑了笑，说：“今天下班后告诉你，你今晚应该不加班吧？”

我慢吞吞的把衣服穿上，不假思索的回答：“今天晚班车少，目前不加，只要公司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那就好，”钟茗上前帮我把衬衫的纽扣系上，又帮我理了理领口，“一会儿我们直接在家附近吃碗馄饨，今天也不要坐班车了。”

“为啥？”

钟茗抿着嘴，眼睛微微眯着，“杜琰，我想让你骑自行车送我上班。”

我确实有一辆自行车，高中那会儿我就骑着那辆自行车上下学，后来工作了，我特地把它从父母那里骑过来，目的是省钱（电瓶车充电要花钱）。不过自从早班车开通后我就不骑了。

我开始想象那种画面，我骑着自行车，钟茗在后面侧身抱着我的腰，悠哉悠哉晃悠在城市的大道小道上，是多么的浪漫。可是转念一想，从家到诰翌可不近，一路骑行还载个人，不如晨跑两三圈。

于是我苦着脸，再三询问道：“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钟茗见我不太情愿的样子，表情没有了那么多期待，双眸稍许黯淡的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为了这一天，我特地比平时晚十几分钟叫你起床，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会儿。也罢，谁不想轻松点了，我这个美梦还是太天真了。”

我犹豫再三，思维两边打架，却没有过多思考的说：“可以啊，我没说不可以，我是怕一路颠簸你会受不了，而且那么长的路，你一直坐后面屁股会疼。”

钟茗的嘴角恰到好处地勾勒一抹平和的弧度，“我屁股不怕疼，你吃的消就行。一会儿吃碗馄饨不要急着走，饱腹骑行会反胃的。”

……

我上班的路上无非是三种，电瓶车、地铁、班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骑自行车去上班的，夏天热冬天冷，速度慢，还吃力。可这一天我破天荒的用抹布把楼下生灰的座垫擦了擦，轻轻一抹能擦出一道清晰。

这么做不是为了逞强，也不是为了占女孩子便宜。自从我和钟茗交往后，她对我管的很严，但对我是真的好，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所以我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前提是不要求我戒烟。

纵使我有万般不情愿，我也要苦一苦，只要她能发自真心的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她发现这样做其实没意思，从此打消这个念头，那就更好了。

在外边的馄饨店随便吃点，看一眼时间，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估计够了。因为载着个人，我必须骑慢点，而且我好久没试过这么大运动量，中途可能还得休息，所以预留的时间越多越好。

吃完早饭，我坐在自行车上一蹬，对钟茗晃了晃脑袋，示意她上车。她便不急不躁的，脚步轻盈侧身坐在我后面，伸手绵柔的从后面环住我的腰，脸很自然的贴在我的背上。

那一刹那，一种酥香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故作镇静骑行。中途从未暂歇，似乎有种化学成分使得我忘记了疲劳，这一路上除了迎面吹来的晨风，最深刻的就是她与我接触的那一部分，在平平无奇的工作日春笋般冒出盎然。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明白钟茗为什么有班车不坐偏偏让我蹬自行车，红绿灯前令人悸动的等待会告诉我，让我想起，高二那年，我用尽我的风情万种换来放学后与小雨在路边摊吃烤肠的那几分钟。从那以后，我的自行车后座多了一个人。

偏向于执着，我会忍不住作对比，遗憾，得到的结论差强人意。没有当初的感觉，唯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方是高中那会儿未曾有过的紧迫感，但这绝不是弥补青春漏洞的补丁，没有与之相契合，何来的天衣无缝。

也对，能轻而易举的填补就不是特有的感觉，信手拈来的平替不是独家的记忆，霎时的恍惚也绝非时光逆流。

我应该知足，多少人身败名裂的原因就是不满足当下，欲追求可望不可得的东西。我瑾以随遇而安的虔诚，乞求上天不要夺走我二十年来积累的微不足道的幸福，让我能拥有当下的一切，一日三餐、一荤一素、半丝半缕、人类最基本的《交》配和繁衍，我便无欲无求。

这小小的愿望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至少我坚定认为，清算我迄今为止所有的罪孽，都不至于被剥夺卑微的执念。

……

到诰翌后，我发现我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打湿。现在我身上一定都是汗臭味儿，真不知道钟茗贴在后面是怎么受得了的。她现在估计满脸痛苦，因为我自己都受不了这种潮湿。

回头望去，却发现钟茗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身体，汗水浸湿她紧贴的秀发，于是她像从蒸拿房走出来的美人，满脸通红，一颦一笑。

“杜琰”她叫出我的名字，“今天你骑着自行车送我上班了，因为你，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早晨，我和你共同的回忆。”

得知她很开心，我心里便踏实了，说道：“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累，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天天骑自行车送你上下班，前提是你不怕晒的话。”

“不用了，”钟茗车对我回眸一笑，“我不忍心看你天天这么辛苦，况且美好的事物只有稀缺才显得珍贵，我的生命里有这一天足够了。”

我心里暗自庆幸，之后和钟茗简单告别，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早上查车的时候，我把昨天晚上发现的问题说了一下。司机班长皱着眉，一脸怨恨的说：“这个问题我跟他们讲过好几次了，就是不听，我怎么劝都没的用，都懒。而且监督员工刷卡也不会给他们涨工资，没几个人真的愿意负责。”

“可这本就是司机的班车工作内容啊！”

司机班长挥挥手，“他们就不当是自己的职责，他们普遍认为诰翌这边太繁琐，事儿多，要不是为了挣钱都没几个人愿意过来。我作为司机班长怎么劝都没用，他们不听我的，我只能管我自己。说实话我都觉得我这个司机班长只是个挂名，为了让外人觉得我们的组织有纪律，自己人都清楚，诰翌这边的司机无组织无纪律。”

我唉声叹气，“难道就没人能真的管到他们吗？”

“以前倒是有这么一个人，司机都听他的，没人敢反抗他。”

“谁？”我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