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四天

“戒烟”第四天，天气阴沉，诙谐布满阳台的窗檐，街道和城市染上暗蓝色，银色乌云低垂，就连爱折磨人的太阳都晦暗不明。空气是湿热，走在泛色的轨迹，周遭的疲劳压抑过来，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一滴冰冷的雨落下，但是并没有。

这说变就变却欲说还休的天气和吸烟区好接近，正如从未真正戒烟的我，贪婪、潜行蹑足吸食手中的“救赎”。

自从钟茗劝我戒烟后，我似乎陷入一种迷失，这种迷失没有陌生感，反而让我觉得很熟悉，仿佛它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一开始就埋伏在内心深处，等待一个时机。

现在我脑海里会以幻灯片的形式重复出现三个画面，第一个画面是钟茗含辛茹苦的摸着我的鬓角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含住我的耳垂说她爱我说要我走出堕落；第二个画面是林瑾芸背对着我面对夕阳，质问我是否真的幸福，问我逃避还是自欺欺人；第三个画面，是一只鸟儿被关在笼子里，里面是食物和水，外面是旷阔无垠的天空，它依附在铁栏，眼睛时不时瞥向外面。

我学识浅、贪恋旺，看不懂，或是一支烟能阻止我思考，也能让我更加清晰的意识到我已陷入两难。

于是我怀揣得过且过，把抽完的烟蒂扔进烟灰缸，余烬沉浮于水面，指尖残余的味道提醒我在苟且偷生。

再也没有那种轻飘飘的感觉，现在心里愈发的沉重，于周围人嘈杂的呓语中震动不安，这陡然激增的郁闷使得我不想多逗留一秒，抽完便回到了办公室。

小刘向我回报班车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一，至今仍有员工反馈空调没提前开；二，有些司机他不爱理人；三，有员工说司机到站不报站导致他没能及时下车。

“那是他睡过头了，自己不看的吗！”我激动的叫道。

小刘打开那位员工的聊天界面，“很多事情不是我们的错，但诰翌把员工当宝，我们不得不好生伺候着。”

“说的好听，真要把他们当宝就不要让他们加班，别996！一天工作八小时，保证沿街十里泣纷纷，皆言今世幸。”

“杜经理，”小刘冷静的对我说道：“我们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员工们再这么无理取闹那都是公司的麻烦，我们上班处理好，下班该笑的笑，有什么好压力的？你没必要因为这个大动肝火，我感觉你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了。”

一语道破，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支支吾吾道：“有……有吗？我这是义正言辞，谁说我有情绪了。”

“你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你情绪不佳。”

“是个人不都有情绪，人有七情六欲，我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有点情绪很正常。不说这个了，这些问题你该怎么回怎么回，我晚上再培训一下司机，跟他们好好说一下这事。”

晚上培训大会，我到食堂的时候大部分司机已经坐在那里吹牛聊天。我咳嗽一声，司机们的讲话声依旧没有停止，雷打不动。我用拳头在铁质的桌子上敲了敲，发出铿锵的响声，司机们才稍微安静下来。

司机班长过来跟我说大部分都到齐了，还有少部分还在路上。

我在手机上查看GpS轨迹，预计还有五六分钟的样子。

几分钟后，所有司机到齐，我开始我的培训。

“各位司机师傅们，大家晚上好。想必你们有很多人觉得我在没事找事，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吗？因为又有员工反馈我们班车有问题，所以我有必要再给你们培训一下。”

一位司机怼道：“我要你培训啊！我们一个个十几年、几十年的经验了，你一个小屁孩你凭什么培训我们？”

我眉头微蹙，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在其位谋其职，我负责管你们，自然就有义务培训你们。你们若是不想那么麻烦，就请在工作中认真负责，员工没意见了，我就不会找你们。”

另一位比较好说话的司机安抚那位脾气不好的司机，好生劝他不要冲动。看得出来他们私底下关系还不错，吊儿郎当的司机没有继续和我吵，坐下来一言不发。

我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老话，天气热提前开空调，员工咨询问题要耐心、语气平和的回答，哪怕你不知道好歹回一下。再一个就是有员工反馈司机不报站，我查了管理规定，没写我们要报站，所以这不是我们的错，但你们跑完要检查一下车内，看看有没有员工还没下车。”

“谁没开空调，”又一位司机站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对着司机们说：“你们谁这么不听话？反正我是提前开空调的，大热天不开空调，那还是人吗？”

我指着他，“你坐下，你开了就别多嘴。”

司机老周说道：“这些员工哪来那么多哔事，我们开车把他们送回家，他们还嫌这嫌那，既然这样干脆让他们自己回家好了，我大不了少赚一点钱。”

此话一出，司机们纷纷抗议道：“就是，每个月的感谢信他们都不感谢我们，都去感谢那些保洁啊，保安啊，我们不是人吗？我们是不是人！”

“安静！”我一拍桌子，顿时万籁俱寂，“没人说你们不是人，感谢信也有感谢司机的，虽然少，但最起码有。大家的痛楚我都明白，那些员工有不少人素质低下，但你们能说所有人都素质低下吗？就像这个世道，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也好坏人也罢，我们拿这份工资就是干这份事的。”

“怎么不给我们涨工资啊！”

我拧着眉毛，语调略高，“跟咱大领导讲去，我也想涨工资。“

全场哗然，笑声一片，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我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前天晚上开完会，你们有认真督卡吗？“

司机们齐声回答：“有~”

我歪着嘴轻蔑一笑，掏出手机，屏幕里面都是司机在车外聊天或在车上玩手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