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差距

又到了周一，大多数人讨厌周一，因为它离上个周末最近，离这个周末最远。可唯独这个周一除了带给我精神上的拉扯，还给我一种心惊肉跳的恐惧。

为了等待公司的讨论结果，我一个上午都在办公室。小刘把日常维护处理完后会和我聊会儿天，这么久的相处，她对我已经没那么生疏，说话也不会像机器人一样僵硬，更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了。

“等待结果呢？”小刘问道。

我说：“不然呢。“

据我对公司的了解，上午开会通常是十点开始，结束时间取决于商讨的内容。平时的生产协调会议十几二十分钟就结束了，发生重大事件可能会长一点。

司机偷夜宵对于整个公司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这触碰到了诰翌的底线，而且还涉及司机管理的问题。领导们会聚在一起讨论管理方式是否需要改变，或者是否需要换人，也就是说，如果觉得我管不了司机，我是有可能被换掉的。

现在十点半了，乔总还没有给我发任何消息，难道还没结束吗？

又过了半个小时，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吃午饭了。我实在等不了了，冒昧的给乔总发了条消息：

“乔总，公司对于司机偷夜宵那件事的讨论结果如何？”

过了五分钟，乔总才回道：“哦，忘跟你讲了。首先，老周必须换掉，就算不换，诰翌也会逼着我们把他换掉；其次，公司会派一个人到诰翌协助你管控司机和车辆。”

老周被换掉是无可避免的，我也不在乎，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他走了，我反而挺高兴的。至于老周离开诰翌后会去哪里，我可以笃定公司不会开除他，因为司机资源紧缺，很难招到人了，公司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用司机，哪怕这个司机犯过事。所以公司大概率会把他调到其他项目。

让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派个人来协助我？是觉得我不行吗？莫非我真的要被换掉？

不对，乔总说的是协助我管控司机和车辆，既然是协助，说明我还在这里。可这样做有必要吗？

乔总又发了条消息补充道：“因为上周五我和老总来诰翌开会的时候，诰翌明确要求针对司机管理不当这一问题进行改变，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让司机们乖乖听话。你放心，他只是暂时的，等他把司机们都管好之后，就会去别的项目，你还在这里，你也不会被罚钱。”

这下我放心了，只要不开除我不罚我就行。

我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周末的时候已经和他谈好了，今天晚上就过来。他经验丰富，你跟他好好学习学习，他以前也是在诰翌的，那个时候司机都听他的，现在跑诰翌的司机还有不少曾经是他的下属。”

以前来过……难道他就是司机班长口中的那个人！

……

晚上我留下来加班，所以没回家，这也正好给我暂时不用和钟茗相见的停歇。自从前天晚上我们发生嫌隙后，我几乎不给她发消息了，她也不怎么跟我讲话。一场雨终究还是洗去我们的粘稠和亲密。

我坐在食堂靠窗的那一侧，安静的吃手中的西红柿鸡蛋面，看窗外先到的司机泊车。今天他们看起来非常守纪律，泊完车很自觉地开窗开车门通风。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以为会是广告，接听后却发现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是杜琰吗？我是公司派来帮助管理车辆和司机的人，我现在已经到诰翌了，你下班了吗？”

他说完，我往窗外一瞅。一个身材高大、轻微发福、皮肤黝黑且拿着手机的男人的背影就伫立在食堂外广场的中央。

我回道：“我在，你等会儿，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好的，你慢点吃，不急。”

我匆匆吃完最后一口，将餐盘放到回收处就来到广场。

“你好，请问你是班车公司派来协助的吗？”我打招呼道。

他转过头，我终于看到他的真实面貌：黝黑的脸庞线条粗犷，棱角分明，眼眶深陷，眼珠如鹰隼般锐利。皮肤可能是长期风吹日晒，有些粗糙，胳膊上有一条小小的伤疤纹路。

乍一看还以为是黑恶势力，我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惊，直到他发出声音让我确定他就是刚才和我打电话的人，我才没那么害怕。

“你是杜琰对吧，我记得你的声音。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谢。乔总应该跟你说过我要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故事。我以前是管诰翌的班车业务的，后来被调到其他项目了，周六我突然接到电话说要让我再来一次诰翌。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公司要求我来，我也没办法。我一个月后就跟公司说，也跟诰翌说我不来了。”

我没问他这些，他就巴拉巴拉说一大堆话，可能他话比较多吧。谢班长说话的方式像是吼出来的，每一句都很大声，声音带着沙哑，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故意的。

我说：“谢班长，我被升到这个位置才两三个月，经验上还有不足，还需跟您多加学习。”

谢班长爽朗一笑，继续扯着嗓子说道：“这有什么好学习的，该掌握的都掌握后，只要让司机听话就行。若是没人听你的话，你这个位子就形同虚设，最多起到半点作用。今晚你看我是这么管司机的，你看完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能把司机管理的那么好。不跟你吹牛哔，我以前在的时候，没人敢反抗我，谁要搞我，我跟他急。别说司机了，就算是乔总或者老总，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说虚化，我这人就是这样！“

看出来了……

晚上所有司机和车都到了，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们老老实实开窗通风，丝毫不敢懈怠。准备时间，谢班长在群里吼道：“所有人，出来泊车子了！“

唰的一下，所有司机都从食堂跑出来，按照规定的停靠点把车听到对应的停靠位，然后在前挡风玻璃挂上线路牌。换做是以前，我在群里强调再三，仍然会有司机拖拖拉拉，还要我亲自打电话去催。

谢班长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司机们没一个人敢说大话。到时间点也是都乖乖上车监督刷卡，这纪律、和谐的一幕，像是换了人间。

谢班长那张凶狠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容，笑着对我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把司机管好了吧，刚才我问了其中一人，他说都知道我来了，都老老实实的，甚至提前把车内卫生都打扫好了。他们都怕我，所以不敢狂妄。”

这就是差距，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