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小孩子与大人
我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不是害怕杨秘书。杨秘书是萧嫣的人，杨秘书给我介绍工作就相当于萧嫣给我介绍工作，我不想占萧嫣便宜。
离开萧嫣的公司，我在外面随便找家店吃碗小面，吃完就回家，一直摆烂到晚上五点。
手头的钱不多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摆烂到什么时候。实际上从我失业开始，我的生活开支已经开始节省，不然我也坚持不到现在。
现在我得加大节省力度，能省则省。于是晚上，我厚着脸皮来到林叔家。
……
是林瑾芸开的门，开门的时候，她端着个碗，嘴里咀嚼食物。看到我很自然的招呼道：“你怎么来了？又来找我爸抽烟的？”
我诧异，林瑾芸这个时候应该才下班，怎么这么快就回家吃饭了？
我说：“抽烟事小，主要是朋友之间联络联络感情……你吃过饭了吗？我还没吃呢。”
林瑾芸这不太灵活的大脑思考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抱臂斜着肩，腿一抖一抖的嘲讽道：“你说你蹭饭就蹭饭，还暗示我，又不是不欢迎你蹭饭，毕竟我们不歧视乞丐。”
我瞪了她一眼，勉强笑着说：“那就多谢林恩公施嗟来之食。还有，没事别抖腿，会把运气抖没的。”
林瑾芸听言，嘶的一声，对我亮出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
最后我还是舔着张脸蹭了林家一顿饭，饭后林叔还给我塞烟，搞的我受宠若惊。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林瑾芸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颓废了，她想说就说，想笑就笑，乍一眼我还以为她和钟茗的矛盾烟消云散了。直到吃完饭，她收拾桌子的身影，看上去还是那么多消瘦、单薄。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洒脱。
一根烟抽完，我借着洗手的名义去厨房偷偷问她：“你的工作环境现在还好吗？”
林瑾芸皮笑肉不笑，“我辞职了。”
“什么？”我大惊，“是不是钟茗她又对你什么了？”
林瑾芸拿干抹布擦了下手，轻然挽住我的手，对我说道：“我知道你私下找过钟茗，她后来确实没对我怎么样，是我自己不想干了。我已经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了，离开也是一直放过。”
我替林瑾芸打抱不平，这个傻女人若是留在诰翌就算难以攀升，她也超越了大部分人，就这么离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泡汤了吗。
林瑾芸看出我在想什么，另一只抓住我的手腕，与我四目相对，温柔一笑，“你为我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但这一切究其根本，难道不是我自作自受吗？当初我一时冲动成全了你和钟茗，又因为控制不住自己，酿就我和钟茗的决裂。命运这个东西是很玄乎的东西，但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我的路，一开始就注定了。”
我听不下这些大道理，离开她的手，发泄的朝墙上打一拳：“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会有今天，难道不是因为我吗！若不是我缠着你，你也不会被钟茗误会。”
林瑾芸连忙过来，清风拂过柳枝般贴住我的手，和我靠得很近，在我耳边低语：“你没有错，我没有错，或者我们所有人都有错。我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完了，我要重新开始了，你也是。”
重新开始……
我垂眸：“我们现在都是无业游民，你还好，你本科的，我就不好找了。”
林瑾芸笑了笑，“找不到就不找。”
“不找工作我饿死啊。”
“切……”林瑾芸撇撇嘴，挪开视线，似笑非笑的说：“有饭蹭，还好意思说自己饿死……有我在，你饿不死。”
“把你家吃光了，你也不在乎？”我拉开厨房隔门。
“首先你得有这个本事。”
……
我回到阳台给自己又点上一支烟，月幕下素练如水，我有好多话想说，不知跟谁说。可否和月亮说，但她听不到，我自己也是。
林叔咳了个嗽，我才发觉他还在阳台。
我问他：“林瑾芸的事，你知道吗？”
林叔不太喜悦的样子，扯着烟嗓说道：“辞职了呗，早就跟我说了，这是她的事，我管不着。”
我抽一口，“啥也不管，你怎么当爹的？”
“当爹就得给她自由，她是个成年人，她要自己选择，虽然这次选择我不是很满意。”
我不是很信服，坐在板凳上倚靠着花盆下面的白色墙壁，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林叔回答道：“因为小芸就是个小孩子。”
我很意外，瞪大眼睛惊讶的问：“林瑾芸……小孩子？小孩子能一拳把我摁地上？”
“哈哈哈哈哈！”林叔捂着肚子痛快的笑起来，“小孩子怎么就不可能一拳把你摁地上了？小芸能把你摁地上，这恰好说明你们都是小孩子啊。”
“你说的话我越来越不懂了。”我继续抽烟，就当他耍酒疯、胡言胡语。
林叔过来搭着我的肩膀，乘着醉人的夜色，讲解道：“你和小芸之间的小打小闹，难道不是小孩子的行为吗？”
“那不一样，我们闹着玩的。”
“小孩子也是闹着玩的。”
我似乎掉到林叔的逻辑陷阱里了，哑口无言。整顿一下思路，我继续反驳：“小孩子可以闹着玩，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权力斗争、勾心斗角，完全没有小孩子的那般纯真。”
“小孩子就不勾心斗角了吗？”
我恍然转过头看他，林叔一脸慈祥的笑容，说道：“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有差异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有割裂。成年人会拉帮结派，小孩子也会搞小团体；成年人会搞阴谋阳谋，小孩子也会耍小心机。大人与小孩的区别就是，大人没有未成年这把保护伞，大人为了生存，一切苦难只能咬着牙扛下去，想说的话要再三斟酌，不服不能直接干，看似可选的东西实际上没得选择。这就是成年人。”
我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烟，纯白的烟雾融入浑浊的夜，结果还是一片漆黑。
我低声说道：“大人是身体发育成熟，比小孩子拥有更多无奈的小孩子。”
林叔：“你可以这么理解。”
回头看向林瑾芸，她这个时候差不多洗完了，擦了擦手，仰着头长舒一口气。
对啊，我和她不过是被时间强迫变成大人的迷茫的不知道对与错的小孩子，经历这些挫折，非吾所愿。
重新开始的话，我还能找到晴天吗？我问我自己。
林叔告诉我答案：“走下去，看不到尽头也要走下去，人生不过一场游戏，打不赢的话，等结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