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世界滂沱,有你便晴

八点半开始下……也就是说我在似叶办公室睡着没多久就开始下雨了。万一萧嫣真的去体育公园等我，结果没等到我，她一定很失望。

不过现在都这么晚了，她应该回家了，所以我错过了机会。

我叹口气，拉开刚被杜璨推进桌下的椅子，坐下哀声叹气。

杜璨不解的问道：“哥，你怎么那么低落啊？”

我不想回答她，我只觉得我辜负了萧嫣，心中愧疚不已。打开手机一看，没有一条未接来电。

我叹口气，说：“你哥我，不是人啊。”

杜璨说：“你终于发现了。”

我瞪他一眼，他又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开玩笑的……你有啥心事，懊恼成这样？”

我望着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雨，说：“我让一个人等我很久，而我却因为睡过头与她错过。”

杜璨把头探过来，小声问道：“是不是和小雨姐长得很像的墨镜美女？”

我不语默认。

杜璨继续挥动他的拖把，说道：“既然你在意，为何不去看看呢？”

“这么晚，她应该不在了。”

“不去看怎么知道，万一还在呢？如果你不去看，她就会一直等。就算你去了，她不在，错过终究是错过了。但是还有一点希望，你为什么不把握一下？”

我恍然大悟，看着外面激烈如瀑布的雨，脑补起萧嫣在雨下等我的场景，心里泛起心疼之意。

不能再等了！

我站起身对杜璨说：“不管她在不在，我一定要去，为了她，我愿意冒一次雨。”

杜璨对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了不起！哥，我支持你。”

我顾不及点头，把椅子推回去，回头发现似叶站在办公室门口，双眼空洞的看着我。然而我顾不了那么多，踩着杜璨拖完没多久的地，径直奔向外面。

……

雨点无情地打在我的身上，从发梢到指尖，每一寸肌肤都被雨水洗礼，但我的心却因奔跑的速度而灼热。于是雨越下越大，我没有暂歇的意思，疾驰在心跳与雨声的交响。

雨水沾湿我的眼睛，脑海里胶片浮现的，是萧嫣墨镜下的温柔。我不想让她失望，不能让这份等待化为泡影。

我一路跑到体育公园，身上全湿了。喘着粗气，我四处张望，还亮着的路灯，禁止踩踏草坪的标语，坑坑洼洼的跑道，却始终不见萧嫣的身影。

我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失落的心情如青苔般衍生，我昂首，任雨水冲刷着我，心中五味杂陈。

一场恋爱的电影，她和女主一样流星般突然坠落到我的世界，我一开始以为这是灾祸、厄运、不幸。后来我觉得这是舒意、怅然、忆旧。最后一刻，我猛然清醒，我生命里缺失的那一块拼图，她不是适合的形状，但是不知不觉，我为她改变了漏洞，希望她成为适合我的形状，因为我的自我已经帮我确定，没有她的生活，书缺有间。

但是这又如何，我没有爽文男主逆天，也没有小说反派远谋。我只是万千世界平平无奇的一个无名小辈，一个家里有难凑不到钱，工作还得熟人介绍，留不住爱人，没有特殊能力，没有豪势背景，没有金手指，没有挂的边缘人物。

这样的我，能达成happy end，才是真正的不真实。

静默几分钟，我垂下头，认为就这样了。总是抓不住机会的人，是不被命运看好的一枚棋，下错地方，走不出的局。

正当我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一片潮湿的落叶被风吹在我的脸上。我把头甩了甩，落叶脱离我的皮肉，飞向远方。

我注视飘零羽落的方向，那是一个半球体，我不知道叫什么，里面是空心的，可以坐人。位于公园中心大草坪，旁边还有秋千和滑梯。

雨还在下个不停，手机上显示已经十二点十分了，都第二天了。

反正已经熬夜了，睡得再晚都一样了，去里面躲雨吧。

半球体有两个出口或入口，分别在两侧。似乎是给小孩子捉迷藏玩的，洞口很矮，我弯着腰进去。里面的地面相比较外面的草坪，微微凸起，所以除了洞口，雨水未能侵袭里面。

我一进去便闻到一种无数次令我魂牵梦绕、牵肠挂肚、念兹在兹的花香，这种香气不会有错。

我惊喜的抬起头，发现一个孤独的女人的双手抱膝，坐在正中央面对另一个洞口，把头埋进膝盖里，低泣微吟。

她头发全湿了，衣角还在滴水。

我低声呼唤：“萧嫣……”

她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又慢慢的转过来，秋水含烟的看了看我，又低眸看了看我湿透的衣服，呜咽着说：“你怎么才来。”

我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萧嫣咽了咽，愁消玉润，抹了抹眼睛，指着洞口外面还在稀里哗啦下个不停的大雨，说：“杜琰，下雨了，但是雨下大了。”

我坐到她身边，和她肩对肩，同样抱着膝盖，摇摇头说：“一开始下的是小雨，所以我们的约定生效。”

“可是雨这么大，我们也不能散步了。”

我安慰道：“散不散步不重要了，这个地方刚好，外面可以是一切地方，可以是土耳其，也可以是世界尽头，反正一切浪漫的地方，我们认为是，那就是。”

萧嫣泪止笑漾，顿了顿，把湿润的脸颊靠在膝盖上，侧脸望着我，说道：“那么……接下来呢？”

我清了清嗓子，发现我还没想好说什么。我说：“让我思考思考。”

“嗯”

我想了数秒，发现大脑像块干燥的海绵，挤不出半点水分。于是我说：“我抽根烟吧。”

萧嫣：“嗯”

我把烟盒和打火机从裤兜里掏出来，发现就连口袋里的东西都湿透了，打火机打不出火，烟丝也浸成茶叶。

萧嫣从她的包里翻了翻，说：“抽我的吧。”然后一根烟递给我，另一根塞她自己嘴里，然后那只我熟悉的打火机也在我的恍惚中出现在我手上。

思考不过来的问题，用一根烟的时间解决，这似乎成了我的习惯，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我接受这个习惯。

我把烟叼在嘴里，很慢的，然后缓慢抬起打火机，对准一按。

没打着……

之后连续尝试多次，都没出现一点火星。

“这打火机是不是没气了？”我问道。

“不会啊，我昨天才充过气。”萧嫣接过来，轻轻一摁，一朵淡蓝色的火花于火口绽放。我接过来，对准烟尾又是一摁，屁都没有。

骂的！

我焦躁的把烟扔出去，萧嫣反应迅速的起身去接，香烟不偏不倚落在她捧起来的手心。还没站稳的她，摇摇晃晃，在我面前差点跌倒。最后好不容易站稳，又回来坐到我身旁，把那根烟递给我。

“谢谢”我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了这个生疏的词汇，我接过烟重新叼在嘴里，打火机对准又摁一次。

还是没有反应……

突然就很失落，我等了一个白昼都没等到的雨，在我睡着的时候悄然降落。然后我在凌晨醒来，屁颠屁颠冒着雨跑过来，差点以为萧嫣已经走了。最后我在落叶的指导下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想抽根烟都被打火机玩弄。

这是命运阻止我们，我冒出这么一个猜想。

没有科学依据，但是人在失落之时对这种东西信的不要太离谱。我索性不点了，对着外面的雨幕天垂郁闷。

萧嫣伸出手，对我说：“给我。”

我愣了愣，把打火机交到她手里。她叼起烟，对着烟尾轻轻一点，火花升温了烟丝，亲密的羞红。点燃后，萧嫣呼出一口雾，然后突然对准我。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清楚的看到她的瞳孔在颤抖，晃动之中带着羞涩和坚定。然后她慢慢把脸靠近，我们的烟相互接触，一种燃烧点亮另一边的晦暗，视野里，整个世界灯火通明。

我配合的吸一口，终于，我的烟也被点燃了。接下来是我思考的时间……

我不想思考了！

我撇过头把烟吐到地上，顺便吐出一抹烟气，然后把萧烟口中的烟夺走扔到我的烟掉落的地方，然后喘着热气，看着她迷离的眼睛和红晕的脸庞，说道：“萧嫣，你知道我没钱，我没有高学历，没有房没有车，工作丢了还得找朋友介绍，高中有过一个女朋友，我现在还牵挂。认识你的时候我也找过一个女朋友，现在分了。我没有能力，没有本事，视烟如命，还喜欢喝酒，我烂透了！但是我喜欢你，喜欢你穿我睡衣的模样，喜欢你给我打火机的动作，喜欢你开着车带我city-walk，喜欢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花香，我太特么喜欢了！我没什么条件，但我就是忍不住喜欢……这样的我，你爱吗？”

萧嫣闻言，激动的笑了，如同初春的晨曦，带着几分泪光，更显晶莹。伸手轻抚我的脸颊，温柔的声音细若游丝：“爱，从你第一次跟我讲你和小雨的故事时，我就发觉我的内心隐隐红温。你这个满口脏话的混蛋，爱上你，我好挣扎。一开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我以为是你没心没肺摆烂的样子令我动容。但后来我明白了，这些都是点缀，我爱你，不需要原因。第一次对上，我就已经种下名为往后余生的种子，后来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第一次的心跳彩笔生花。杜琰，我要你陪我见证这朵花繁花似锦，覆盖一整片沙漠的孤独。”

我心中如被春日暖阳照耀，暖意融融，眼眶微热。说：“我愿意。”

对视两秒，我们相拥在一起，嘴唇贴在一起。

萧嫣似乎没有接吻经验，我轻轻张开嘴巴，肆意侵入她的口腔。她表现的很慌张，但还是珠帘微颤的配合我，舌头跟随我的搅拌而蠕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离开对方，分离的瞬间，两唇之间拉扯出细长的涟漪，在我们的中间下垂，然后断落，带给下颌柔情似水的清凉。

她的脸绯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与我一起喘着热气，看着我，眸光潋滟，说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女朋友，你不能抛弃我。”

我把她拥入怀里，幸福的说道：“我舍不得抛弃你，我还怕你抛弃我呢。”

“傻瓜”萧嫣轻轻拍了拍我的胸脯，然后双手环住我的腰。

外面的雨似乎没那么大了，渐渐收敛了狂躁，变成了细密的雨丝，窸窸窣窣，只剩下我们俩怦动的心跳。

我之前觉得我很倒霉，几乎不能称心如意，现在我觉得我很幸运，让我遇到一个我爱的且爱我的女人。

于是我像拥抱一棵柠檬树一样，将她拥的更近。月色覆盖不到的地方，两套潮湿的衣服，两颗炉火温香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