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痛
这餐饭吃的平平无奇。
听姑子们说，小院后有个不大的池塘，饭后云简准备去试一手钓鱼。
绿意还有其他的活要做，不和她一起去了，云简便独身前往。
此时春色已经蔓延到山上，午后的风也吹的温暖，云简提着小木桶和鱼竿往池塘的方向走。
脚步却越走越慢。
她只觉得小腹坠坠的，人都有些走不动路。
一时间她没觉出不对来，只是勉力支撑到池塘边的位置，找了处大石坐了下来。
指望着缓一缓就可以好些。
人一坐下来，小腹的坠痛感确实减少了一些，云简环顾四周，几丈开外似乎还有一个人在钓鱼。
看那模样，似乎是个不大的小公子。
穿着月白色团织暗纹的锦袍，生的文静瘦弱。
这倒是奇怪，观中甚少见到这样年岁的小公子，云简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
钓鱼人喜静，还是不要互相打扰为好。
她架好杆子，撒了饵料，静静等着鱼儿来。
越坐越觉得，刚才温暖的山风逐渐变得沁凉。
云简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暗暗埋怨自己为何不多带一件斗篷。
这时身后响起杂草被分开的声音，有人过来了。
她回头一看，竟是那小公子，站在离她几步的地方，正怯怯地望着她。
他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提着鱼竿孤身一人，想上前又不敢。
云简温柔笑了笑，轻声问：“你有事找我？”
那小公子见云简态度温柔，当下胆子大了一点，端端正正给她行了一礼，极有礼貌问道：
“见过女冠，我，我饵料没有了，可否请您借我一点？”
“当然可以。”
云简招招手，让那小公子上前来，低头从袋子里挖了一捧饵料给他。
他伸手接过，极有礼貌的又给云简鞠躬行礼。
“多谢女......”
小公子腰弯到一半，忽地站直身子指着云简鹅黄色的裙摆，
“你，你，你流血了！”
云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身下薄纱制成的裙摆早已洇红一片。
她脑子瞬间便‘嗡’地一声，人晃了两晃，便朝着一旁委顿下去。
眼前光亮彻底消失之前，只听到那小公子在大声叫嚷：
“女冠！女冠！”
“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啦！”
......
接着，她的世界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她再次感受到光亮，已经不知是何时辰了。
云简只觉得浑身都乏力的紧，整个人像是在冰水里泡着，四肢麻木地没有一丝力气。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恍惚间感觉有昏黄的光亮便刺了过来。
谢老枯坐在圆凳上一动不动，眼窝都深陷了几分，嘴角向下，法令纹深深刻在脸上。
显然，师父很生气。
云简努力张开有些干裂的唇角，声音暗哑：“师父......”
谢老这才惊觉云简已经醒来，赶忙探身捏住了云简的手腕。
良久，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应当无事了。”
绿意和小陈本来都靠在后面打盹，听到这动静赶忙上前，小陈递水，绿意则在云简身后垫了软垫，将她小心扶起。
“姑娘......”
绿意未语泪先流，硕大的泪珠扑簌簌掉落。
云简本来还有些恍然，分不清楚情况，但看到面前三个人沉重的神色，心一刹那沉入了谷底。
“孩子......？”
屋内只有绿意的低泣声，几息之后，绿意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孩子没了。”
谢老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一掌拍在自己膝盖上。
“我道当时玄澈为何死活都不让你跟我来灵山。你们！如此天大的事你们怎么还能瞒着我？！”
云简还没从失去孩子的打击中缓过来，听到师父的诘问，一时间低眉敛目，无话可说。
自己的糟心事儿已经够多了，之前瞒着，是不想让师父也跟着操心。
可现在师父以这种方式知道了，只能更操心。
“对不起，师父。”
“唉--我且问你，你可和子真说了你怀孕的事情？”
云简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看得谢老又是捶腿叹气。
“你这女娃娃，你还是个不大的娃娃，到底要自己承担多少事？！”
他感觉自己只这么说了一句，不算什么重话，可是自己那不省心的徒弟，低着头就掉起了豆大的泪珠。
“哎哎哎--小云儿，师父不说你了！你别哭啊！”
一路来的艰辛困苦不算什么，可这个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留下来的孩子，转息之间就没了。
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悲伤被谢老的话点燃，瞬间冲刷着云简的四肢百骸，她再也忍受不住，几声抽咽之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哎---师父错了，师父错了，别哭！”
谢老俯身抱住着徒儿，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云简委屈的和猫儿似的，抽泣着身子抖成一团，发泄了好久才渐渐止住哭腔。
看她情绪稍稳，谢老才带着小陈离开了云简的房间。
出了门子神色又严肃起来：
“这孩子可并不是无缘无故就落下的，我观她脉象，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啊？怎会如此？这观中难道有坏人？”
小陈吓得面色都白了。
“很难讲，我们此次来带的人少，你回一趟京城，还是去给子真带个信吧。”
“哎--”
小陈应了，当夜便出发了。
......
一朝计谋得逞，梁恬乐不可支。
她来这观里清修本就愤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云简了呢。
没想到天助她也。
听说下午的时候，云简住的小院叫了好多次水，守一真人还派人紧急下山买观里没有的药。
王妈妈去打探了半天，使了好多银子才从口风不严的姑子那里打听出来，说确实是有妇人落了胎，亏得有神医在，好不容易命保住了。
梁恬恨云简入骨，用的当然都是虎狼之药，要不是怕观里出了人命会查到她头上来。
她恨不得直接用见血封喉的毒药！
她得意的抠着旧桌子上剥落的红漆，待将那桌子一角抠的漆面掉光，夜色也深了，便起身叫了王妈妈一起往小院的方向去了。
她还有一剂猛药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