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低落
裴安白那厢发生了什么事，云开并不清楚，她手脚麻利做了几个菜，眼见跟在她身后的裴樾明沉默地端着盘子，倒是有些惊奇。
他看起来不像是因为饿而心情低落，更像是单纯的不高兴。
云开尝试安抚他，“变成小孩，你不高兴了？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裴樾明默认了她的猜测，接话道：“你自己答应的，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他做出轻松的神色，让云开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裴樾明身体缩水后，性子也变幼稚了，竟然在乎这点小事。
“我保证不说。”云开收敛笑意，神情认真。
两人简单用了饭，饭后云开同裴樾明提起了影子的存在。
那张稚嫩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事他并不想云开知道，故意误导她，“影子的目标应该是我。”
他停顿片刻，又道：“清王野心勃勃，手段了得，确实是难缠的对手。不过他现在不会动我，随他去就是。”
云开疑惑道：“野心？”
在她认知里，裴安白对权势确实不看重，没想到裴樾明对他的评价竟然是野心勃勃四个字。
裴樾明看她一眼，回道：“不错，名声远扬的月白馆明面上是医馆，实则这些年裴安白一直通过草药运输向朔州军等军方提供大量的伤药，和他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军方谨慎，不敢和藩王有太多牵扯，但他们也无法拒绝裴安白提供的质量上乘、价格便宜的伤药，久而久之，有许多军方已经在暗中投靠裴安白。”
“永平帝对此未必没有觉察，但他不能完全解决军费问题，也怕惹恼了裴安白，以致江山动摇，两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反倒让我渔翁得利，入主玉京。”
“新朝建立后，裴安白对军方的渗透有所收敛，我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是就此收手，还是......对他，朝廷不得不防。”
裴樾明所说的，都是云开不曾知道的事，她沉吟半晌，问：“所以你才要推行新政？”
裴樾明点头，“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是我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更稳定，更长久。”
云开对裴樾明的抱负表达了赞赏，她并没有过多追问，毕竟政治一向是危险的东西，她不想引火上身。
裴樾明有自己的抱负，云开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站起身，冲着裴樾明道：“你现在不方便出门，家里的东西放在哪儿你都一清二楚，自己把自己打理一遍，我现在要出去义诊。”
裴樾明点头答应，不用云开叮嘱，他拿起桌子上的碗盘，走向厨房。
云开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无声微笑。
义诊持续到天黑时分，云开赶回小院时，天色已经黑透。
裴樾明站在正堂檐下，从屋檐垂下的两盏灯笼将他的脸庞照得很清楚，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粗布衣服，是原主家人留下的，衣服对他而言穿起来并不合身，所以他把裤脚和衣袖往里折了很多层，腰带扎得很紧防止脱落，臃肿的衣服将他瘦小的身躯衬得有点可怜。
他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云开。
云开面色如常向他走来。
她站在台阶下，和站在台阶上的缩小版裴樾明身高持平，两人视线交汇，云开从裴樾明眼中看出一点窘迫。
她笑着取下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套符合裴樾明现在身量的新衣服。
“去换上吧。”
裴樾明抱住衣服，低下头，轻声道了个谢，接着飞快走回自己的房间。
云开则笑着进入正堂，准备放下药箱，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摆了三道菜和两碗米饭，她欣慰地在心里夸赞裴樾明上道。
任何一个在外忙碌一天的人回到家里，看见热腾腾的饭菜都会感到开心，云开毫不掩藏自己的开心。
换好衣服，走入正堂的裴樾明第一时间收到了她的感激。
她指了指桌面上的饭菜，“多谢啦。”
裴樾明的脸有点红，但他很快压下去，神色如常走到桌子前，“应该的。”
云开实在很饿，没有跟他客气，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她吃相很斯文，速度却很快，裴樾明尝不到味道，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见她吃得高兴，便时不时给她夹菜，大半的饭菜进了云开肚子里。
注意到裴樾明的动作，云开没有制止，开始同他说话，以转移裴樾明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我都要出去义诊，裴安白大约会在一个月后主动接触我，邀请我给他治疗眼睛。等他眼睛治好后的第五天，曾经伤害过你的叛匪将会绑架我用来威胁裴安白，裴安白不受威胁，选择一箭射杀我。”
云开大致讲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裴樾明夹菜的动作一滞。
云开忽略他的僵硬，用轻松的语气道：“我不能改变事情发展的轨迹，所以准备在叛匪绑架我那天自救，只要能逃走，不死在裴安白手里，心魔便算除了一半，如果这样还是不能出去，我就只能冒险去刺杀裴安白了。”
裴樾明已经入局，不久后更是会因为追兵消失，所以云开的计划里没有他。
裴樾明点头，“好。”
“接下来的生活比较轻松，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在家里做点喜欢的事，练字作画都行，怎么舒服怎么来。”云开道。
“好。”裴樾明应声。
总感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虽然转移了裴樾明的注意力，却没能让他多进食，反而把裴樾明的情绪弄差了，云开不自在地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裴樾明：“好。”
停顿片刻，又加了一句，“我去洗碗。”
不给云开说话的机会，他忽然站起身，卷起碗盘，转身离开。
看着裴樾明僵硬慌乱的背影，云开忍不住皱眉。
她知道裴樾明关心她，但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但她问了，裴樾明会说吗？
云开摇摇头，心中有了答案，如果裴樾明怀揣和她一样的大秘密，那么不管她怎么问，他都不会开口的，就像她不会向裴樾明透露零宝的存在那样。
无关乎信任与否，只是秘密太大，多一个人知道，对他们双方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