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要当班长
第三节课下课,上午的课就结束了。
下课后,杨老头离开了教室。
小萝卜头们像出笼的鸟儿,瞬间飞奔了出去。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木清诚翻开笔记本的背面,看着自己写下的目标,思考着,想要列出一个思路来。
修桥……
其实修一个简易的,只走人不走车辆的桥,并不难!
西纱河上之所以没有修桥,第一,是这里的人们习惯的吃苦,所以,并不觉得趟水过河有多辛苦,即然不觉得辛苦,自然也没有想过去修一座桥。
第二,是这里的人们没有修过桥,不会修桥,所以,在他们的印象里,修桥是一件很大的工程,需要兴师动众。
木清诚上辈子在大山外面见过么多简易的桥,有很多桥,是只需要两三个人就能够修起来的。
木清诚想了想,最合适的是一种用竹排扎的浮桥,这种桥没有技术含量,所需材料也很简单,只需要竹竿和草绳。
山上就有竹林,发动学校的孩子们去伐竹,编绳。木清诚觉得修这种桥可以不需要大人,只要学校的孩子们就能修成。
想着,木清诚拿起笔,正要列一个计划,衣服的后领,被人抓住,突然用力向后一拽……
“嘶啦……”一声。
木清诚没事……
衣服烂了!
从右肩头开裂,一直到右臂肘部,与袖子原本裂开的口子胜利会师了……
好吧,木清诚的上衣变袈裟了……
木清诚要再解释一下,他身上这件衣服,是母亲用父亲的衣服改的,再之前的来历,木清诚就不清楚了。但这件衣服的历史肯定比木清诚的年龄大,甚至可能比木清诚父亲的年龄还大。
所以,你们要明白,衣袖裂开到肘部,并不是母亲对木清诚照顾不周到,衣服破了也不给木清诚缝……
而是,衣袖破的地方,是必须用衣衫褴褛中的‘褴褛’两个字来形容的——破的地方已经像流苏一样,没法缝了。
也所以,衣领被十岁的孩子一扯,便撕成了袈裟……
“我去……谁呀?”木清诚骂了一声,回头看去。
是王青山和王玉河还有张树林三个小混蛋……
此时,王青山手里抓着木清诚的衣领,有些发懵,不知道是该继续强硬凶狠追究木清诚招惹他的罪过,还是该说两句狠话就逃走……
上辈子,他是坏学生的头,木清诚不敢招惹他,木清诚是好学生,老头很照顾木清诚,所以,他也不来招惹木清诚,木清诚们是两不相干。
这辈子,木清诚当班长,让他当副班长,他觉得受了木清诚的侮辱,为了面子,要教训木清诚,但又怕事后老头找他算帐,本来心里存了三分怯意,不小心撕坏了木清诚的衣服之后,三分怯意变成了五分。
要知道,那个时候,在大人眼里,衣服比人值钱,人皮糙肉厚,挨几下打,家长认为是常事,并不太在意,但衣服撕坏了,那是要费针费线甚至费补丁了,而这些东西会让贫穷的家长们很感到肉疼的!
木清诚看着王青山纠结的表情,也怔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是不是该像十岁的孩子一样生气?但是,木清诚心里却只想笑……
“你想打我?”木清诚忍着笑,问。
“不……”他想否认,大概觉得不能示弱,又强硬的,凶狠的说:“就打你了,谁让你先招惹我的?”
“那好,我一会儿就去告诉老师,你打我了……”
“你……”他很生气:“你敢告老师,我就打你。”
“你理解错了。”木清诚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的话,用了上辈子学到的谈话技巧,盯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我是说,我会每天都告诉老师,你打我!”
“我……没打你!”他害怕了,他松开手,似乎想逃走。
但木清诚可不能放他走,木清诚不是为了让他害怕,而是为了让他以后听自己的话,木清诚忍住心里的笑意,接着吓唬他说:“我还会告诉老师,同学们上课不学习,是你带头在闹,谁学习,你就打谁,是你闹的同学们不敢学习。”
“你说谎……”他真的害怕了。
“是不是说谎不重要。”木清诚接着说:“关键是看老师相不相信,你觉得老师是相信你呢,还是相信我呢?”木清诚把被他撕成袈裟一样的上衣,在他眼前晃了晃,接着说:“你为了不让我学习,所以打了我,这就是证据……”
唉,十岁的孩子,实在无法想象,也实在无法忍受,人心,怎么能够无耻,险恶到这种地步!
他既恐惧又委屈……
想哭又为了强硬的形象强忍着。
小脸快纠结成包子褶了……
“你知道什么叫杀鸡儆猴吗?”木清诚接着吓唬他说:“我会给老师提一个建议,建议老师把你当成反面典型,每天早上当着同学们的面收拾你一顿,让同学们看到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同学们害怕了,就会好好学习……”
“你觉得老头会不会接受我的建议?”木清诚问他。
别的老师大概不会接受这种荒谬建议,但是杨老头?木清诚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如果每天只是收拾王青山一顿,就能让全班同学老老实实学习,木清诚觉得杨老头一大半可能会这么做。
王青山脸上的委屈消失了,就剩下了恐惧,杨老头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大魔头,所以,他觉得杨老头肯定会这么做。
“我……”他真害怕了,说:“大不了,我不上学了……”然后,又想到地足够支撑他不上学的理由,说:“反正我能干活了,我爸会同意的。”
“你愿意回家干活?”
“总比在这里天天让杨老头打强。”在木清诚种种的暗示下,他已经把这个建议,当成了明天就会到来的事实,他觉得,以后每天早晨,杨老头都会先收拾他一顿。
不能再吓唬他了,再吓唬,他恐怕真得哭着闹着不敢来上学了。
“我不告老师也行,不过,你以后得听我的。”木清诚图究匕现的说。
“我……”自尊心让他挣扎着,不肯答应。
“你当的副班长,就能光明正大的打人。”木清诚接着诱惑道:“谁不好好学习,就打他,打了他,他也不敢告老师,也不敢告家长,因为你是为了让他学习才打他的,你是为了他好。”
“你当副班长,王玉河,张树林,你们做小队长。”木清诚对王河张立说:“你们天天跟着王青山胡闹,有什么出息,以后跟着我干正事,我们一起管理好三年级。”
木清诚知道这时候要多说话,要让他们没有时间冷静思考,加快语速接着说:“你们好好想想,杨老师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同学们老老实实好好学习,如果我们管理好班级了,同学们每天都好好学习了,杨老头也就没必要收拾你了。如果你不当副班长,同学们不老老实实学习,杨老头只能每天收拾你来吓唬同学们,让同学们老老实实学习,你难道真的愿意回家干活?”
“还有……”木清诚转头吓唬王玉河张树林说:“你们以前天天跟着王大山胡闹,杨老头都知道,如果王青山不上学了,以后每天,为了吓唬同学,要收拾的人就是你们了……”
王玉河张树林脸色一白,看向王青山。
“我当副班长。”被木清诚一串串话机枪似的压着,终于点头答应道。
“好,去吃饭吧……”
木清诚心中很高兴,收了三个小弟,虽然只是三个小屁孩儿……
但是,下午就可以用他们镇压全班,实行题海战术,木清诚计划,每天上午讲授新课程,下午,语文数学几何,各一套卷子,做不完不准回家……
想着,木清诚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
“吃饭去!”木清诚站起来,想着去食堂……
走了两步,突然想:食堂在哪儿?
然后,才又想起来,大河涧乡中心学校没有食堂……
午饭是早上从家里带来的……
木清诚打开书包,里面果然有木清诚的午餐,一个灰色破布手巾包着的小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个搪瓷碗,和两个婴儿拳头一样大的野菜窝窝头。
这是木清诚的午餐……
他心里有些发苦……
木清诚已经不记得上辈子,十岁的时候,在学校的午餐是什么?
但是,想来,似乎就是野菜窝窝头。
也不记得野菜窝窝头的味道了……
木清诚咬了一小口,粗砾的有些扎嘴,虽然不好吃,但也没什么怪味。
嚼了两下,咽进了喉咙里,然后……
就噎住了……
粗砾的玉米糁或者是干菜叶子,像棍子一样,横着卡在喉咙里。
咳,咳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木清诚掐着脖子,又蹦又跳,脸憋的发青,终于把这一口干砂砾似的东西,咽了下去。
再看着手里的窝窝头,感觉有些发怯……
木清诚忘记了,上辈子吃这种窝窝头,也是需要技术的!
喉咙在隐隐以痛,木清诚站起来,到教室外面找水。
教室门外的景像,颇为壮观,几十个孩从,坐在教室前的台阶上,一手拿着窝窝头啃着,一手端着搪瓷缸,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水。
“咦,还有开水!”木清诚有些惊喜。
拍了一下正在用热水泡着窝窝头的王大山,问:“水在哪儿?”
他里面含着饭,指了指东南角。
西南角的草地上,有一间像车库一样的简陋棚屋,里面砌了一个大灶台,灶洞里的火柴还没有熄灭,灶上放着一口盖着木板的大锅,热气从木板边沿冒出来。
灶台旁边还有一口大水缸,同样盖着一块木板。
木清诚来到灶台前,揭开锅上的木板,用大铁勺,舀了两勺热水,盛在碗里。
“别烫着……”杨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木清诚身后,叮嘱了木清诚一句。
木清诚应了一声,回头看他,就看见杨老头正双手扶着水缸,喘着粗气……
他的脚边放着两个盛满水的铁皮桶……
他刚挑水回来!
老头扶着缸沿,喘了几口气,把铁皮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然后,挑着空桶,弓着背,步履蹒跚的,向校外走去。
记忆突然涌上来了……
缸里的水从来都是满的,锅里的开水,无论早晨,中午,还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也从来都不缺。
上辈子的木清诚,和现在的这些孩子一样,渴了,就知道来舀水喝,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水是谁烧的,是怎么来的?
水,是老头挑来的!
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从西纱河里,一桶一桶挑来的……
学校离西纱河来回一里多地,挑水供五十多个孩子用,即便是上辈子,三十岁的,正年轻力壮的木清诚,想想,也感到发怵。
杨老头不觉得累吗?能不觉得累吗?
木清诚的眼睛又发酸了,上辈子,木清诚从来没意识到这水的珍贵,就像没有意识到杨老头背木清诚过河,木清诚应该真诚的说一声谢谢一样……
木清诚他们,欠杨老头的太多了,太多太多……
木清诚在木他的计划列表中,又写下一个目标:把西纱河的水,引到学校来。
现在,木清诚的计划表中有三个目标:
长远的目标一个,把三年级十三个学生送到大学里去。
切近的目标两个,第一个,在西纱河上修一座桥。第二个,把西纱河的水引到学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