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想
仲夏时节，繁华的都市里偶尔也能听见几声蝉鸣。
白天停业的夜总会里静悄悄，一个人影沿着过道走廊鬼鬼祟祟溜进洗衣房，侯一阳趁着人最少的时候，蹑手蹑脚来到墙边的木架子前，这儿摆着若干个硕大的木藤编织筐，里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待洗的衣物。
打从上次杂物间的事情之后，侯一阳就再没有偷窃的行为，此时，他蹲在装衣物的筐前埋头翻找，片刻后翻出一件漂亮的洛丽塔连衣裙，表情仿佛寻到宝贝那般开心喜悦。
侯一阳站起身，掐着连衣裙的双肩摆在自己面前，脑海里遐想着蓝小时穿着它可爱迷人的模样，看着衣服的轮廓，又感觉此时蓝小时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抱一下，搂在怀里，空空的连衣裙没有一丁点重量。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侯一阳警觉地放下手里的连衣裙，早有准备那般弯腰搬起另一个筐子来到洗衣机前，装作是等待洗衣服的模样。
“蓝姐！”
从瓷砖反射面里凑见蓝小时的身影，侯一阳主动举手打招呼，蓝小时面带微笑招招手，“是叔叔呀，你也来洗衣服吗？”
“是是是！”
侯一阳指了指手里的筐子点头应答，蓝小时走到装有自己衣物的筐子前，随手拿起那件洛丽塔的连衣裙，小手捏捏上边的褶皱，眉头一皱自言自语，“怎么又有一股汗臭味呢？小时穿它的时候明明都没出过汗，好奇怪。”
侯一阳心里一惊，眼角余光偷偷打量此时的蓝小时，注意力似乎全在自己的裙子上，忍不禁咽一口口水，脑海里矛盾的情绪斗争片刻之后，放下手中的筐子走了过来。
“蓝姐，对，对不起！”
侯一阳双手紧贴裤裆立正，低下头话语轻声，“是……是我忍不住碰了你的衣服，但是我没有偷！我只是……我只是想闻一下你的味道，轻轻……轻轻抱一下你的……感觉。”
蓝小时并没有责怪，而是把洛丽塔裙子叠好放回去，转过身仰起头开口：“叔叔，你是不是有话想对小时说呀？”
侯一阳抬起头，回想起上一次在化妆间走廊里拦住蓝小时的时候，自己没有开口说出心里的话，转念一想距离第一次吻蓝小时后被打已经过去三个月，那笔要支付给蓝小时的医疗服务费已经用薪水还清了，顿时思路清晰许多。
“对，对了，我已经支付完了……”侯一阳逐渐想起自己想倾诉的话语，于是再次立正双目注视蓝小时极其认真的神色，鼓足勇气郑重其事开口。
“蓝姐！我……我，我……”
侯一阳话语堵在嗓子眼里支支吾吾数次，一咬牙双目紧闭，豁出去！
“我爱你！！”
口中说出三个字后如释重负，虽然眼睛紧闭一片黑，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舒畅感油然而生，从脚底板一路贯通到肠肺最后冲上脑叶，那种感觉仿佛是清凉的薄荷在喉咙里，接下来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嘴巴也不由自主半开起，露出嘴角上扬的喜悦。
咦？怎么没有动静？
闭着眼的侯一阳安静享受着表达爱意的快感，也在等候着对方的回应，但持续数秒的安静令他摸不着北，悄悄打开眼缝偷看时，眼前空无一人。
“蓝……蓝姐？”
侯一阳转过身，看见蓝小时正站在洗衣机前，将筐子里的衣物一件一件丢进去。
她……她没有听见吗？我刚才的告白……怎么……
侯一阳心里嗝嗒，犹豫片刻后又鼓起勇气，走到蓝小时身边弯下腰说：“蓝姐，我爱你！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你真的太美太可爱了！我是发自内心的爱你！”
一口气把上次没说出口的话语和盘托出，侯一阳满怀期待等着蓝小时的回复，却不想蓝小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件一件把筐里的衣物都塞进洗衣机后，手里只留下两双筒袜，话语平和，“原来是这样呀，所以叔叔愿意留下来无偿工作，还时不时拿小时的衣服亲亲抱抱是吗？”
侯一阳一个劲儿点头，跟在蓝小时身后来到手洗台前，搓搓手兴奋说道，“蓝姐，蓝……蓝小时，你对我这么好，我做错事也不讨厌不嫌弃，嘿嘿，嘿嘿嘿……你是不是也那个，我说的是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也对我有想法？”
“嗨呀，小时对叔叔能有什么想法呀？”
蓝小时将清洁剂涂抹在筒袜上，然后掐在手里搓了搓，接着拿起一旁的木刷子，“难不成叔叔想养小时？”
“对！我想养你！”
侯一阳一不做二不休，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语爆出来，“蓝姐！你打扮成萝莉的样子太可爱太迷人了！我，我想抱你，吻你，我想，想……”
话说到一半，侯一阳缩紧脖子声音变轻，“我想你为我生，生……生小孩……”
面对侯一阳这番话语，蓝小时并没有多大惊讶，而是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好奇歪着脑袋，“叔叔，那么，你有没有钱呀？”
“钱……钱……”
侯一阳脑后一凉，支支吾吾片刻后摇头，“我，我没有钱……对不起。”
蓝小时放下洗到一半的袜子，轻描淡写讲话，“没有钱的话，叔叔养不起小时哦。”
侯一阳心里落差极大，表情纠结又痛苦，因为自己非常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向蓝小时倾述心声，但残酷的现实却深深打击他的自尊，让他羞愧又焦虑，矛盾又迷茫。
钱，钱！我没有……
我没用，我拿不出钱，我是窝囊废……
蓝小时这么好，只要有钱，明明只要有钱就能……
废物，废物！摆在眼前的机会，得到蓝小时的机会！
脑海里不断折磨自己，良久，侯一阳忽然脑袋激灵，抬头目光盯住蓝小时追问：“蓝小时，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离开这里？”蓝小时将洗好的一双筒袜挂在晾衣架上，“叔叔要带小时去哪呢？”
脑海里顺着思路不断推演，侯一阳心里打算盘说：“我们去，去……去大陆的农村！听说那里生活水平很低，生活基本不用花销多少……我和你结婚！你再也不用做头牌小姐，我们可以在农村里种田，还可以……还可以养猪！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侯一阳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在混沌的黑暗中找到了光芒。
“可是，叔叔。”
蓝小时手指指着天花板，“我是被人卖到这家夜总会的，叔叔想带我走的话，得花钱把我买出去哦……要不然被抓回来，叔叔会被人活活打死呢。”
“那，那……”侯一阳惊愕，迟疑片刻颤颤巍巍发问，“要多少钱能把你买出去？”
蓝小时掐掐手指后晃动手掌，“赎金是五十万呢，叔叔要买走小时的话，这家夜总会还得先抽两成，所以一共是六十万哦，”
天哪，六十万！
听着这个天文数字，侯一阳神情恍惚后退两步，伸出十个手指嘴里默念：“脏活累活干一个月只有一千元出头，一年下来是一万两千元……六十万的话要干五十年，五十年！五十年才能赚到钱把心爱的人买走……”
绝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侯一阳双手抱头死抓头发，发出痛苦又无力的哀嚎。
“叔叔，你这样抓狂是没用的呀。”
洗完袜子，蓝小时关上水龙头，放回清洁剂准备离开，侯一阳急忙追上来挽留，“你等等，蓝姐！蓝……我是真心的，我真的是真心的！求求你相信我，求求你……”
“嗨呀……”
停下脚步长叹一气，蓝小时表情无奈的模样仰起头，端详他的眼睛提问：“叔叔，既然你很缺钱，为什么不想想如何把工作做得更好，增加自己的薪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