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贪念起
重新回归兽形的小灰狼，四条腿走路比两条腿更欢快、蹦跶。
他常常羡慕哮天哥哥的富有力量又不失美感的身形，奈何毛多，看起来总是毛茸蓬松的一团，不过已经习惯了四肢。
除了某些时候，才会化身人形。
因为这样，他随时都可以跳入六耳怀中，让他抱着走。
红孩儿由于体型问题，被小狼嫌弃，不开心地跳到六耳背上，既然抱不了小狼，那就让六耳背好了，不能厚此薄彼嘛。
于是六耳前抱一只，后挂一个。
还算欣长优雅的体型变得臃肿起来，面上却带着笑意，可见乐得其所。
云团飘着飘着，就来到黑风山。
小灰狼从六耳怀里拱出来，甫一落地四周的妖精们齐声喊道：“拜见大王！”
由于小灰狼经常来黑风山，这里的精怪都对他的气息熟悉无比，连自家大王都没怎么记住，就记住了小狼王。
谁叫如今妖界。
小狼王声名赫赫，要实力有实力，还能造福广大妖精指出一条通天正道。
无异于再造之恩。
短短百年。
妖王众多，小狼王永位于首，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无可动摇。
红孩儿羡慕极了，他脑海中对妖王的威风幻想，这一刻在小狼身上有了实质。
他也想这么霸气！
小灰狼微微抬首：“不必多礼，叔父可在洞府？”
“回大王话，黑风大王正与几位妖王以及金池长老品鉴您的经书。”
小灰狼一听金池，头疼，他倒不是讨厌这名人类长老，而是对方太“痴”。
各种意义上的。
按理来说，西方门槛不高，大智慧、大毅力之人皆可修得真身舍利，成为极乐世界一员，老和尚修行两百载。
怎么说也该得道。
只是“贪嗔痴”三毒心就占了两种，曾经对袈裟格外痴迷，而今是对他……
他们三个走进黑风洞。
伺候的妖精们争先恐后地挤上来：“狼大王回来啦、大王回来了！”
熊罴pi与几位同修观摩经文，听到洞府传来骚乱，以及那些欢呼，不免哈哈大笑：“是我那小狼侄儿回来了。”
在众妖身旁的金池眼眸一亮，迫不及待地跟着熊罴前去迎接。
小灰狼化作人身，双手抱拳拜拜：“侄儿祝贺叔父生辰，携礼经书心得三百卷奉上，愿叔父早得大道，自在逍遥。”
红孩儿轻咳：“火云洞红孩儿携礼火晶矿三百斤，祝贺黑风大王生辰。”
六耳上前：“六耳携礼云母石千斤，灵果千斤，灵植千斤，祝贺黑风大王生辰。”
小灰狼的经书是妖界畅销物，只此一家，可谓珍贵，火晶矿产自火焰山，对火系法宝加成极高，无论自用还是与妖王置换物资都很实用，云母石蕴含云母之气，是锻造武器的珍稀资源，灵果灵植能给黑风洞增强底蕴……
熊罴一脸慈祥，笑得都合不拢嘴：“小狼侄儿有心，圣婴大王、六耳大王也太客气了，本大王不过又年长一岁，还劳诸位费心准备如此厚礼，快快请进！”
“今日难得相聚，吾之寿辰亦是我等座谈论道时。”
小灰狼被叔父毛茸茸大手牵着往里走，洞中的石桌之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果，还有一些从人间搜刮来的精致点心。
熊罴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坐下，金池长老迫不及待地靠近小灰狼，眼中满是炽热。
六耳不着痕迹地阻拦他靠近小狼，红孩儿不解：“那老和尚有什么不对之处？”
六耳低头与他说：“老和尚为求得道长生入了迷，走了歪路，而今二百七十岁，都是靠着小幸童伺候……”
红孩儿的面容一冷，眼中闪过厌恶：“竟是如此可恶之人！利用无辜小童来延续自己的性命。”
“这等行径，简直违背天道伦常。”
说罢，他与六耳宛如护法，将小灰狼挡在了自己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金池长老。
前边招待小灰狼的熊罴眸光一黯，要说金池是他相交百年的好友。
当年只有这人不嫌弃他是妖怪，与他亲近、谈论佛经，只是老友对长生的执念颇深，他为了彼此友情特意指点辅助修行。
谁知，金池无论修行者还是妖怪，只要与非凡搭边的都会接触。
从而走了歪路。
熊罴一时茫然，自己当初教于金池的养气修神之法，是否给错了？
还是说尊重他人命运才是真的？
“叔父！”
小灰狼见熊罴心不在焉，握住他的大手摇了摇，拉回了熊罴心神。
他正面对上小灰狼的眼睛，心中的恍惚如迷雾散开，不对，若尊重他人命运，当初他就不会前来庇护年幼的小狼。
也不会有今日的小狼王。
路有千条，金池如今都是自己的选择，错不在我……明悟以后，心念通达。
周围的大妖们纷纷道贺。
“恭喜黑风兄长修为精进，喜上加喜！”
熊罴笑着把小灰狼举上主座：“多亏吾小狼侄儿让吾顿悟，今夜，咱们不谈那些烦恼之事，只论这世间的自在逍遥。”
小灰狼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让他们一个两个的顿悟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抱起酒杯。
对比大家都是拿碗干，还有红孩儿也是豪横地抱着酒瓶子，他看着周围妖王们豪迈的饮酒架势，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实在是太乖了，萌得这群妖老爷们心都化了，喝一碗酒看一眼小狼。
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与洞府里的女妖精们干柴烈火、大开大合，也生这么可爱还厉害的崽！
洞内弥漫着欢快的氛围。
金池长老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眼神复杂，等到宴会落幕，他喝得醉醺醺的，都没找到接近小灰狼的机会。
只能无奈离开。
由黑风山的妖怪们送回观音禅院。
金池被小和尚搀扶着回到房内，小幸童们如往常一般想要上前伺候，然而金池却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今晚，他只想独自待在这藏宝房中。
昏黄的烛光在藏宝房内摇曳着，将四周堆积如山的宝物映照得光影斑驳。
金池长老的目光缓缓地扫过那些经书与袈裟，而他的眼中、心中却全是小灰狼的模样，他不禁低声哭诉起来。
“我在这佛法中苦苦修行两百余载，经文倒背如流，佛法理论也不可谓不深厚，可为何始终未能得道？
直到见识了小狼王那通透的佛理，方才惊觉自己是多么的浅薄无知。这漫长的两百多年，竟如同一场荒诞的笑话。”
他微微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遥不可及的佛光。
“小狼王仿佛生来就懂佛法真谛，佛理更是照亮了妖界修行之路，而我却还在黑暗中苦苦寻找成道的机缘。”
金池边说边抚摸袈裟，像是抚摸被时光磨损的信仰，满是皱纹的脸上泪水流淌。
“我的道究竟在何方？难道我真的要被贪嗔痴这三毒困住一辈子，在这迷途中沉沦，直至生命的终结？”
这个晚上，这间房。
成了金池一人的表演，肆意宣泄内心的情绪，人前与人后，他那些压抑的心情。
“师祖！”
门外敲门声响起，死要面子的金池忽然一滞，声音带着羞恼。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不是让你们都退下了吗？竟敢又来烦我！”
骂归骂，金池还是打开门，让外面的僧人进来，这是他平日里较为宠爱的弟子，在他这里倒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大胆。
年轻和尚走进来，陪着笑：“师祖。”
“何事？说！”
金池不耐地端着茶杯，但还是小心翼翼离他宝贝经书与袈裟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