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遇
在最初威廉面对那几个敌人时，尼克就已经和明娜一起带着幸存者向镇外逃跑。
全镇总共两千多人，他们这只剩下仅仅一百多人。
其实照理说还会有其他幸存者试图逃跑，但是他们全是平民，又没有像威廉这样的战士保护，在镇子被全面攻击的情况下，生还几率渺茫。
一段时间后，尼克和明娜以及其他人都已经远离了威廉战斗的地点。
此时大家都跑累了，于是速度放缓。明娜也解除结界魔法以休息，尼克也开始喘气。
明娜感到些许虚脱。
灵素消耗，好大，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生灵的灵素总量取决于神智核的强度，同一种族的灵素总量在刚出生时都差不多。而不同种族的初始灵素总量也各不相同，恢复速度也不尽相同。
如灵族，他们的灵素恢复速度和灵素上限都远高于人族，这是因为他们的神赋-融合，这个神赋能大幅强化他们的神智核。
而后天的成长和训练，也能使神智核更加强大，让生灵个体获得更高的灵素上限，和更快的灵素恢复速度。
“威廉……我答应你，我会带着尼克，坚强的活下去。”明娜捂着胸口，双目已经红肿。
她已经想清楚，敌人的目标就是她的丈夫，而威廉为了拖住敌人，给维多利亚留下反应的时间……除非完全消灭敌人，否则必不会后退半步。
这是他作为圣使的骄傲，保护弱小，抵抗侵略。
这也是他对那些暗杀行动嗤之以鼻以至于敷衍了事的原因。
明娜无法忍住了，她一回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便止不住地潸然泪下。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和威廉还在享受平静的生活，而忽然一切美好就破碎了。
而且不只她一个，这个乐园般的地方，几百户家庭的美好生活都因为这场袭击破碎了。
悲伤在幸存者中弥漫，有的人悲痛至极，有的人难以接受事实，有的甚至陷入迷茫，跪坐在地，人都傻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尼克也是现在才差不多可以冷静思考，一下子他的腿便抖起来，仿佛是后怕，仿佛是难以置信。
前面一个小时，究竟死了多少人？
他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婴儿，顿时感到脑子要裂开一样，痛苦和惊吓占据整个脑颅。
“妈，父亲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一切似乎因他而起……”尼克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你爸爸……好吧，好吧我只知道一点。”
听到尼克的声音，明娜强行稳定住情绪，她早已料到有这么一天，“你知道为什么，爸爸和我向你隐瞒这些吗？”
明娜将脑袋凑近尼克，小声说道。
“因为威廉他，不想让你背负那个命运。”
“我们的姓氏是维多利亚，我们是一千年前伟大的人族英雄，爱莲-维多利亚，的直系后代，也是现今天羽教皇国的唯一圣使家族。”
“威廉他十多岁便接过了圣使的重担，为教会和维多利亚效力，铲除潜在的敌人，镇压破坏和平的叛乱，就算是自己家族的族人的叛变，也不会让他动摇。”
“他曾亲手葬送了维多利亚的其他血脉，亲手消灭了叛徒。但是最近越二十年，他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于是决定逃离，决定环游世界，决定隐居，决定对任何任务敷衍。”
“我也是那时爱上他，与他结婚的。我们一起环游世界，最后在这里定居。他借助维多利亚唯一圣使的身份，让我们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今维多利亚陷入战争边缘，有敌人想先下手为强，除掉威廉这个大敌。他们派出了私掠海盗，企图在这里杀掉威廉。”
明娜顿时眼神凌冽，仿佛一把匕首，想要刺穿敌人。
她同样不傻，早就猜了个大概。
克拉琴共和国，这个国家一直觊觎着维多利亚的地位和庞大国土。
他们一定策划了很久，才决定这样攻击。
数百年来，维多利亚没有入侵过任何国家，没有任何扩张，只是守着千年传承的国土，铲除危害维多利亚的潜在敌人，俨然是一种敌不犯我我不犯敌的姿态。
这也就导致维多利亚的战争策略一直是偏向于防守状态。虽说维多利亚国力无比强盛，但毕竟地大物博，占据东半边的天羽大陆。
就算有无比强大的兵力，分散开来，却还是让敌人有机可乘。
若是让克拉琴占得先机，召集大量雇佣军势力，佯攻维多利亚东海岸，引得维多利亚其他地区的守军前往救援……
克拉琴共和国乘机从西方向的内陆开始侵略，那样维多利亚便会陷入绝对的被动！
而在没有圣使的情况下，庇护维多利亚国运的羽天使也无法降下绝对性的力量。这个时候，就算维多利亚能保持不败，但也会陷入持久战之中。
而唯一的解决办法……
明娜盯着着尼克。
若是尼克继承圣使，马上就会被作为战争机器般，运向前线，成为羽天使的战略性力量。
这不是威廉和明娜想看到的。
明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克拉琴人倒是下得一手好棋！”
“这些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圣使之事，父母会帮你承担。你只要就这样长大就行。”
战争什么的，去死吧。
虽说这是维多利亚家族难以避免的宿命……
尼克微微点头，他对于父亲的身份，其实早有猜测。
父亲明面上是村里面的医生，实际上却总是出远门工作，回来时都会带有不同程度的伤。
还有父亲母亲日常聊天的话题，父亲床底下那金色长剑，还有平时没什么生意的父亲却几乎从来不缺钱。
善于观察，是尼克的才能之一。
“这样啊……”
倒是解了他多年来的种种疑惑。
“没想到你接受的挺快——啊！”
明娜话没说完，突然惨叫一声，只见得肩膀被一只弩箭洞穿，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然后又一只箭飞来，贯穿了她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倒地，缩成一团，不断颤抖。
“快看，是那些黑衣人！”
“他们怎么到处都是？”
周围有人惊讶地大喊。
尼克这才注意到远处屋顶上有两个黑衣人，分别拿着一把灵素驱动的弩。
“妈妈！”
顿时，尼克眼眶欲裂，但却不知所措，只能在心里痛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敌人。
那些黑衣强盗，居然在屋顶上埋伏！
看来他们早已入侵了这整片区域！
与此同时，幸存者中也炸开了锅，人们在看到敌人后一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不！不要杀我们！”
“救命啊！”
“完……完蛋了！”
屋顶上，两个黑衣战士相视一笑，奸笑着道：“诶嘿嘿，那个女人超正点！”
“被射中后的反应也相当不错捏！”
这时，威廉那个方向，一个红色的魔法球在天上爆开，映红了半个夜空。
楼顶上的两黑衣人看向那边红色的夜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是集合消息吗，看来他们发现目标了，我们快去！”
“妈了个巴子的，我才刚射中一个捏！”
“集合更重要！”
“可是……”
几番争吵后，那两人便是离开屋顶，不知去往何方。
当然这些话尼克听不见。也就在这之后，威廉将独自面对众多名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士，其中好几个人还有专注于强化战斗的遣灵。
见得敌人离开，尼克才镇定下来，此时人们早已四处逃散，只留下他们母子两人。
人在顾不得自己的时候，根本不在乎他人如何。即使这个叫明娜的女人刚刚用着自己微薄的力量互送他们出来。
“妈妈，你怎么样？”尼克赶紧扶住明娜，让她轻轻躺倒在地，“喂！大家！有没有绷带！”
倒是有几个还有良心的幸存者听到呼救，折返回来。他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才有人站出来，将自己的部分衣物递了向尼克。
“小兄弟，快用这些止血！”
尼克接过衣物，看向明娜腹部的伤口，顿时脑袋涨的通红，表情扭曲，哭喊道：“这……这该怎么包扎？”
一只弩箭直接穿过了明娜的腹部，留下一个硬币宽的通透小孔，而血液便在大量泄出。
明娜脸色愈加苍白，意识开始模糊，但还是艰难的说道：“先用我的法杖……里面的治疗魔法……”
她把她那染血的法杖拿出来。
“魔……魔法怎么用？快，快教我，爸爸可能回不来了，我不能再失去你！”尼克嘶吼道，一时间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只会用一些操作简易的灵素家具。
“这……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我，我没事，就是很累而已。”
明娜运转灵素，展开治疗魔法的术式图，法杖开始冒出绿光，照射在伤口上。
明娜费尽力气，好不容易坐起来，继续治疗自己。
“那些敌人……走了吗？”
尼克点点头。
“走了就好。”
明娜继续治疗，直到完全止血，她才停下魔法，待尼克将她包扎好，她才一咬牙，忍着剧痛站起来，开始安抚幸存者们。
“大家，现在还……还没有出镇子，我们还要赶紧逃离这里，去城市，向军队报告这次袭击……”
而我，便带着尼克，逃离维多利亚。
“先要找到约定的那些人……”
尼克注意到妈妈明娜的腿在略微颤抖，这是因为剧痛加上零素消耗导致的虚弱。
明娜清楚，使用治疗魔法需要灵素。自己治疗自己，实际上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发工资，看上去还不错，而实际上却于事无补。
她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自己却失去了大量的灵素，连神智核都是受到影响，使她头脑胀痛，尤其是后颈脊柱位置，那是神智核凝聚的地方。
但明娜咬牙坚持下来，安抚众人，然后继续赶路。
“一定要……把尼克带出这是非之地……”
“这……该死的……战争……”
她虚弱地拉住尼克，一边充满怨气地低语，一边艰难移动，带着他向之前威廉交代的那地方走去。
镇子里的爆炸声越来越不明显，幸存者们逐渐离开了这里，进入一望无际的郊区平原。
终于，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郊外。
曾经，尼克常和朋友们在这里闲逛。但到现在，伙伴们又还剩几个呢？
起码现在看来一个都不剩。
尼克的眼神暗淡下来，眼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他走着走着，发现明娜的步伐越来越慢。
明娜从一开始就勇敢地带领大家逃离袭击者，自己更是受了伤。
“差不多到了……”
眼下，她终于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她跪倒下来，然后倒地。
“妈妈！”
尼克快步冲上前去，跑到明娜身边，首先检查呼吸，这时自己在父亲那学的那些医疗知识派上了用场。
“有呼吸，嗯……也有脉搏，还活着……只是，体温很低，脸上极其苍白，失血过多……糟了啊。”
“还有灵素耗尽的因素……决不能忽略。”
他知道之前母亲消耗了太多的灵素，结界魔法和治疗魔法几乎是一直在用。
尼克的脸色愈发难看。
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在这郊外，也没谁会治病，而且因为刚刚的赶路，明娜的伤口又破损了一些，开始流血。
几乎是生离死别的局面。
“谁……谁能帮帮我！”尼克喊道。
回音在月下传播，从稀疏的林中折返回来。
周围恐怕是没有人。
怎么办？
无助和惶恐逐渐打破了尼克的沉着，他跪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自己，以后都只有一个人了吗？
简直就和梦一样，噩梦！
看到手上沾满的鲜血，他感到自己非常没用，无能的狂怒开始酝酿，几近爆发！
尼克开始抽泣，眼泪开始哗哗地流出来，但是，一会后，他擦掉眼泪，一咬牙，抬起头，朝着天空大吼一声：
“啊！！”
忽然，他瞳孔一缩，他看见自己正前方有个人影正缓缓走来。
那是？
渐渐的，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尼克终于能看清对方。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女，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
那位少女有着较圆但不过于柔和的近乎完美的面容。狭长尖锐的黑色眼睛透露出一丝冰寒与锐利。
黑色长发随着晚风飘动，额前的两髻刘海略微遮住双眼，给人一种神秘感。白皙如玉的皮肤搭配相对纤细高挑的身材，无一不透露着某种高贵的气质。
少女？
外国人？
贵族？
少女第一眼看见他，先是瞳孔一缩，但立即又恢复了沉静。
她走到尼克身前几米的地方，注视着尼克和那倒地不起的明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但那眼神却冷漠得令人发寒。
她的目光又移到了几千米远的村落上，移向了满是火光的炼狱。
终于，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寒，直到最后也没再变回去。
……
这，是什么情况……
菲尼克斯看向那火光冲天的小村落。
谁攻击了这里，残杀无辜百姓？
她虽厌恶维多利亚，但也不至于将这种情感推到百姓身上。
还是等父王和哥哥来处理最好。
卡兰诺亚的舰队几个小时前才抵达维多利亚东海岸，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停泊。
卸下灵素载具和物资简单扎营后，不过几个人组成的小队便乘上灵素驱动的货车，快马加鞭地赶向菲利所说的地方。
靠近目的地后，为避免惊动平民，队伍离开货车，改为步行。
而菲尼克斯，倒是走在最前面，对国外的一切都有着好奇。
接下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前方似乎有很多人逃难，天空有炮弹飞过，难不成前面在打仗？
这是她离战争最近的一次，只不过是在异国他乡，见到两个与自己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势力之间的战争。
她低头看向那位有点英俊却略显稚嫩的金发少年和似乎是失血过多的母亲。
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似乎是呆了，但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喊道：“请……请救救我的妈妈！”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尼克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慌乱而变得太糊涂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怎么能有能力救人？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少女看向他，点了点头，樱桃般的嘴唇中轻轻吐出一个词。
“行。”
然后少女面无表情地示意他让开，同时自己走到明娜身前，蹲下来，检查了一番。
“有点严重。”
小女孩言简意赅地说道，语气平淡。
“这……这是弩箭贯穿伤害，常规止血方法止不住……”
没等尼克说完，小女孩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圆盘形灵素器械。她运转体内灵素，催动着这圆盘。
“别急。”
那小圆盘发出绿色荧光，赫然是治疗魔法。
顿时明娜的伤口又再次止住了血，甚至有结痂的迹象，明娜原先紧绷的脸色也明显缓和了许多。
“她的灵素也是几乎耗尽。接下来只需要休息就行了。”
尼克顿时惊讶至极。
她居然会魔法！这可是一般少女不可能会的东西。而且，她救了自己的母亲！
菲尼克斯看见少年那惊讶的表情，心中暗喜。
不过一个乡里少年，见到我怕是开了眼界。
这种灵素治疗器，来源于卡伦商业联合的走私，货真价实的高档品，花了自己近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买到。
这时，明娜也睁开眼，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两个人，迷迷糊糊地说道：“这是……”
“妈！你终于醒了！”尼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他简短的向明娜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然后边要她先躺下休息以免弄破伤口。
“一阶的治愈魔法只能止血，还请让她躺在这里不要动。我父王的队伍等会会过来做正规处理。”
“谢……谢谢，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尼克舒了一口气，便放下心来，决定问问这个友善的女孩名字，同时表达感谢。
而且，对方说她父王的队伍会来，也就是说这个女孩的身份即使不明确，也一定不一般。
自己最好先打听一下。
“还有……请问你……是哪里的公主吗？”
菲尼克斯立即回答：“不是公主，是皇女。”
“哦，皇……皇女？”
“我叫菲尼克斯，菲尼克斯-埃普西隆。”小女孩挺起身，简短地说道。
“菲尼克斯-埃普西隆……还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遇到你，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尼克点点头，感激地说道。
“我叫尼克，尼克-维多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