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选择
泛沙海战争飞艇内。
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立于舰桥之上，他俯瞰战局，似是沉吟。
“泛沙海的舰队已经是向哈克斯驶来，不用一天便能赶到。”
“不过我的旗舰却是足够压制住那些邪族余党了。”
“虽说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他擦了擦脸颊上的伤口。
看到那满手的鲜血，他眼睛骤然睁大，充满怒气。
那些邪族余党，竟然派人潜入泛沙海旗舰刺杀自己。
虽说自己作为哈德森王国的年轻的王，身手也算是了的，但却还是差点让那女人得手。
“可惜让她跑了……那便让她的同胞代为受罚吧。”
杰克一手挥去，命令其他飞艇操控人员。飞艇的炮火骤然加强，如雨的光球覆盖哈克斯城，将那些龟壳般的防护术式炸得粉碎。
“杰克陛下，诺卡首席回来了。”手下有人报告。
“嗯？他这么快就……”杰克正感到诧异，下一秒便是看到负伤的诺卡来到舰桥。
“杰克，注意不要伤到平民，朝军事目标开火即可。”
“诺卡老师……你，怎么……不是应该继续压制卡兰诺亚军队，找到那被黑日环寄宿的卡兰诺亚皇女吗？”
诺兰此时捂着胸口，他满手是血，另一只手挥手示意医疗人员离开。
他眼睛冰蓝色和金橙色光芒交替闪烁，痛苦地咬着牙，似乎在压制着什么。他的皮肤都是有若隐若现的裂纹闪现。
杰克瞪大了眼睛：“你……你在压制炽天使！”
“老师，停手！这会让你陷入无限的痛苦！”
诺卡摇摇头，表示拒绝。
“杰克，泛沙海想要复兴……绝对不能完全依靠因菲洛。”他似乎是在挣扎，语气沉重地说道，“天使的力量，应该为泛沙海所用。而不是让自己反而被其利用。”
杰克点点头，虽说因菲洛在天使中排名靠后，但是仍是天使，力量不容小觑。
但是也不是说泛沙海联合王国没有力量对付那种存在。
此刻泛沙海能集结兵力入侵卡兰诺亚，本就是被卡伦支持怂恿，而杰克他清楚这一切又是那众天使的意思。
泛沙海作为一个从强权中崛起的国家，崇尚正义与反抗。如今虽然陷入饥荒内患，但碍于建国理念，不屑于用卑劣手段掠夺周边的兽族小国。
然而卡兰诺亚勾结弑天使的消息却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发动入侵，甚至得到了炽天使因菲洛本人的支持。
在炽天使的帮助下，他们的入侵计划几乎是如鱼得水般顺利。
然而此时军队的领导者诺卡，却是有着更长远的打算……
“我明白了，诺卡老师。那便用我们的力量去解决卡兰诺亚的最后余孽。”
“西街雏子。”
舰桥后方，一位高挑丰满的鬼族女子出列。她身着泛沙海军装，上胸处有着暗紫色纹身，灰紫色长发梳成高马尾形状，额头处长着一道灰白色角。
“芙拉尔。”
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三多，面容稚嫩的长发月族少年也是出列，他肤色如同月亮般白皙，清澈的暗灰色眼中仿佛盛满星空，仔细一看，发现是纹在虹膜中的纹路。
“库克。”
一名身材高大的兽族-狮人种男子接着出列。他双鬓被血色涂料染红，猛兽般的面庞上布满战纹，狮瞳中有着战意凝聚。
“作为我的亲卫队，是时候让火神军团见识你们的实力了。带上你们的队伍，去消灭卡兰诺亚那皇女。”
……
菲尼克斯仰起身子，暗淡的目光看向血一般的残阳。
一个极度消极的念头从她脑海中产生。
为什么自己必须是女王？
一出生便决定好的命运，被身边人不断安排的人生，极度悲痛极度黑暗。
自己……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若是……就这么死去……
她看向城墙底端，原先巨大的高楼此刻都是变得渺小不堪。那战火，那残垣断壁，甚至敌人的战争飞艇，都是如此遥远。
“若是……就这么……跳下……”
便能摆脱一切。
如此诱惑，如今的自己能抵抗吗？
这时，她的目光被底下的战况吸引。
明娜为掩护友军撤退而牺牲。
葛罗莉娅负伤归来。
明娜和原本应该待在后方的学生队伍被敌人直接攻击。
尼克和格兰特正在拼尽全力指挥撤退。
诺卡不见踪影……明明刚刚便在这里与艾文交战。
菲尼克斯目光从城墙外移回来，再次看向艾文残破的躯体。情感仿佛如干涸的泥水一般停滞，她目光呆滞，似乎不想再思考。
安排好的责任如山一般压来，让她难以呼吸。
若是当初，卡兰诺亚没有试图崛起，卡兰诺亚没有试图打破那隔离……现在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都是被安排好的人生，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选择。噩梦般的痛苦接踵而至，让她绝望至极。
她准备一跃而下。
突然，她发现自己被一只干枯瘦弱的手臂拉住。
菲尼克斯猛地回头，发现竟然是叶卡西亚，她的老师。
叶卡西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城墙上，身后还有着隆恩家的少主西蒙跟随。
“菲尼克斯……别做傻事！”
“艾文战死已是事实。若是你也死去，卡兰诺亚才会真正灭亡。”
叶卡西亚语气激动，上气不接下气，显然经历了剧烈的运动才赶到这里。
“叶卡西亚老师……我……”
菲尼克斯一把抛开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怒火：“你们肆意安排我的人生，直到这个时候也要把这责任强加于我吗？”
“哥哥他已经死了，父亲也已经死了，埃普西隆皇族因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到头来却是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吗！”
“听我说，菲尼克斯。我活了七十多年，最清楚这些。”
叶卡西亚再次出手，将菲尼克斯从城墙边拉回。
“几乎所有生灵都是处于天使的治下，但天使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的真正目的也不是掌控世界，而是融入，在此生存。”
“也就是说，历史仍然由生灵攥写。想想看，深陷内患的泛沙海需要更多的资源与战争来缓解和转移国内矛盾，而卡伦野心巨大，打算从战争中获益。”
“他们背后的炽天使和灵天使，不过也是由这诸生灵演算的历史之下，一种强大的的势力罢了。”
“该来的总会到来。然而菲利他的选择，至少让卡兰诺亚有了与环伺之敌一战的资格！”
菲尼克斯再次挣脱，她向后退去，却发现被沉默不语的西蒙堵住了退路。
“若是想反抗命运，像你这样可不行。”叶卡西亚的表情此时变得严厉，“你不是最为冷静的吗？”
菲尼克斯高涨的情绪冷静下来，对方是自己多年的老师，叶卡西亚可是很少表现成这样。
叶卡西亚说的没错，卡兰诺亚周边诸国本就对其虎视眈眈。就算当初菲利没有选择重新复活弑天使，今天这种局面肯定迟早还会再现。
而现在，菲利当初的选择增强了卡兰诺亚的力量。卡兰诺亚也算是能与外国略作抗衡。
菲尼克斯转而问道：“炽天使和那诺卡是怎么回事，他们不继续压制我们了吗？”
“看来泛沙海那位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叶卡西亚缓缓说道，“诺卡-夫瑞兹，作为寒焰环的宿主，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而那暗处的灵天使，也是被什么东西牵制，或许是某些利益相关……”
“艾文和菲利的选择，固然会影响到你。而你的选择，也会影响到别人，影响到卡兰诺亚的千万国民。”
“现在我们隆恩家族前来支援，在没有天使干涉的情况下，或许卡兰诺亚军队还能保有一线生机。”
菲尼克斯若有所思，或许敌人并不是沆瀣一气。
这段时间的经历过于恍惚，让她感到不够真实，但冷静思考之下，却还是能理解现状。
就当是为了家人的梦想，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她此刻不应该放弃。
“哥哥他战死了，卡兰诺亚军队溃败，该如何破局？”菲尼克斯虚心询问道。
“这种问题，你若是能带着军队顺利逃离哈克斯，倒也不是难事。”
逃离哈克斯……现在卡兰诺亚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敌人正在不断围剿。就算能逃离这里，泛沙海军队也是很快便会将他们追杀殆尽。
毕竟这里的残余力量已经是卡兰诺亚最后的中央军队了。
“如果泛沙海的力量不像如此碾压我方的话，我们卡兰诺亚军队还是能逃离几成，但是炽天使……”
“若是他不会再出现呢？”叶卡西亚的声音变得笃定，他似乎是确信地说道。
战争时期，隆恩家族便是一直处于后方，受损也是三大家族中最小。他们或许有所手段，虽说不能正面抗敌，但是肯定有所作用。
“只要炽天使不出现，我们便还有办法。”西蒙语气冷漠地解释道，“位于哈克斯城中心的灵素网路中枢，控制着整个城市的能源供应。”
“若是能用大量灵素将其炸毁，不仅能造成大范围杀伤，还能断开整个城市的资源供应，使得泛沙海军队无法立即借用哈克斯城为跳板进攻昆尼亚。”
“只不过，会几乎摧毁半个哈克斯城。”
“那个时候，我们便能趁着泛沙海人手忙脚乱，撤入首都盆地内部，持续抗击敌人。在没有足够支援的情况下，火神军团想必也无法立刻吞下昆尼亚的大片土地。”
菲尼克斯点点头，隆恩家族作为三大家族目前最后未受重创的家族，想必是决定与泛沙海人拼个鱼死网破，即使牺牲卡兰诺亚第二大城也在所不辞。
“只是，这不过是拖延之法。”菲尼克斯反问，“如此下去，卡兰诺亚最后还是会被泛沙海吞并，沦为他们的殖民地。”
“如今的泛沙海，恐怕也经不起持久战的消耗。”叶卡西亚似笑非笑地道，“再说，菲尼克斯，可别忘了卡兰诺亚的历史。我们可是有着让众生灵惊惧的力量。”
菲尼克斯想起了什么。
千年前，卡兰诺亚的先祖便是利用邪族的力量和弑天使的加护，反抗了纯血灵族的统治。虽说被人族背叛，转而被放逐至此，却仍不能忘记这般历史。
自己现在是库因克斯的眷属，若是重现当年邪族之力……不，此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那此时便要拼尽全力，保全卡兰诺亚的最后力量？”
她看向城墙之下，战斗愈发激烈。
哈克斯城三分之二的区域被泛沙海火神军团控制，剩下的卡兰诺亚军队固守城墙，掩护其他战线的战友后撤，同时抵抗敌人的猛烈攻击。
泛沙海的那艘旗舰在天空悬浮，灵素引擎运转之声如巨兽咆哮。飞艇上炮台四布，向着周围倾泻炮火。
周围高楼之上，有着卡兰诺亚的士兵操控着灵素近防炮，向着飞艇集火，却只招来对方的凶猛还击。
……
地面，尼克眼眶绯红。此时就连他也是拿起了长剑，与敌人近距离战斗。
“尼克阁下，你作为异国来客，却为我等奋战。”格兰特也是和一众战士抵抗着敌人攻击。
剑光飞舞间，他眼前的敌人便是受创倒下。
“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尼克沉声道，他显然已经走出了明娜牺牲的悲痛。
母亲也是做出了她的选择，自己也是如此。若是无悔便是最好。
“但是，尼克阁下，你的遣灵对于军队意义重大，现在你也是身心俱疲，最好和伤员们一起离开，此处便由我等泽塔家族和近卫军团抵挡！”
“真是说笑了，格兰特阁下。我不在此支援，近卫军团怎能抵挡敌人？”尼克的声音愈发坚定，他此刻也是适应了战斗，避开敌人的斩击，捅破对方的护盾，将敌人斩杀。
近卫军团在他天羽光环的增强下，也是能与敌人抗衡。两方都是各有伤亡，不过尼克却无法坚持太久。
“只要能保全卡兰诺亚更多力量，便不会辜负菲尼克斯！”
格兰特不再说话，他低估了尼克的决心，或许也误判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当然，理莎是我的朋友。我也要为她报仇！”
一年多的战争让尼克饱经锻炼，他体内的灵素愈发雄厚，能保持天羽光环更长时间，甚至，更进一步。
周身金色虚影愈发凝实，周围的战友都是感受到自己被注入了更为磅礴的力量。
“很好，阻挡敌人的同时，逐步收缩战线！”
就在尼克逐步下达命令时，一道紫色炫光向他飞来。条件反射般地避开，却还是被击碎了灵素护盾。
尼克后退数步，看清了那迅猛攻势的来源。
那是一位身着泛沙海精锐战甲的高挑女人，眼神锐利，手持长剑。
她头上的那尖角发出紫色微光，此时她的身体都是变得强壮，眼角被血色泪痕般的痕迹覆盖。
她仅仅是一道斩击，便是将周围一名卡兰诺亚士兵的护盾斩碎，再次挥出一剑，竟是将对方手臂斩落。
“鬼族的神赋-鬼化吗……”尼克后退数步，眼神中透露出一定的惊惧之色。
鬼族，外貌与人族和灵族相似，却是极为擅长战斗。他们的故乡，冥河幕府，是位于破碎海域的一个强国。
这种生灵，为什么会出现在泛沙海的军队中。
“这是哈德森王国养的精锐部队！”格兰特认出了对面。
那鬼族女人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识相便好。接下来，这座城是，便是我等火神军团的领地了。”
硝烟中，又是一队泛沙海精锐部队闯出，领头的是一位高大的兽族人，还有一位身形娇小的月族人。
“哈，卡兰诺亚还真是不堪一击。”
“接下来，将他们那皇女杀了，泛沙海便会迎来胜利。”
后方，泛沙海精锐队伍奔袭而来，冲乱了卡兰诺亚的战线。双方交战间，卡兰诺亚竟是立即落入下风。
看着自己的军队陷入混乱，尼克也是手足无措。
此时，那鬼族女人不知何时闪至他后方，一剑斩向他的脖子。
尼克反应过来，却是无法避开，只能瞪着那剑刃越来越近。
在一切结束之前，他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
“想杀我……你便来试试看！”
眼前，一袭黑袍的菲尼克斯手持双刀，已然是全副武装地挡在那鬼族女人前。
她一手挡住对方的攻击，另一只手向着对方腰间挥去一刀。
血红的电弧包围她的周身，整个攻击如同雷霆般直击对方要害，逼得那鬼族女人身形闪烁，速速退去。
一道道蓝色结界展开，包围了卡兰诺亚军队，将其保护起来。
叶卡西亚一挥法杖，洪流般的烈焰便是爆射而出，席卷了敌人的战线。
“此处便交给我等隆恩家族守护。菲尼克斯陛下，你便放心攻击！”
菲尼克斯点点头，眼神变得冷酷而凌厉。
此时，便是拼尽全力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