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十月朝（二十三）
景城大学废弃楼顶。
温婷被苏曦扶着，看着另外两人一前一后地不断往下跳。
跳下去，一会儿还会出现在楼顶，然后再跳下去。
不断地重复着。
温婷抓着苏曦的胳膊，手不断地在发抖。
“她，她们......”温婷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
“在这儿自杀的人。”苏曦道。
“什么意思？”温婷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这是她们的魂魄。”苏曦道。
温婷瞪大了双眼，瞳孔颤抖。这才发现了不断跳楼的这两位和正常的人不一样。
她们的脸色煞白，双眼直愣愣的，披散着头发，身体好像也轻飘飘的。
苏曦道：“有些东西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温婷二十几年的认知被颠覆，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这就是自杀的下场。”苏曦道。
温婷看向苏曦。
“你应该听说过关于这栋楼的一些说法。”苏曦道。
温婷艰难地咽了下自己干涩到发疼的嗓子。
她确实听说过。
说是几年前一周内两个女生在差不多的一个时间段跳楼了。
这一年一年传下来，都说这个楼里有脏东西，这个楼风水不好。
学校便把楼封了，渐渐就成了一栋旧楼。
她以为，她以为都是大家传着玩儿的。
毕竟每个学校都有点这样的事情。
“自杀的人死后，灵魂会在他自杀的地方，不断重复着死亡的过程。”苏曦冷声道，“直到他们的阳寿尽了，或者还有一些灵魂找到了替代者以此解脱。不过从死亡的过程中解脱之后，到了地狱也很难轮回投胎，还要受尽折磨。”
温婷全身无力，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苏曦也没扶着她，任由她坐在了地上：“在这两个之前，还有一个女生，在这里十年。十年不断地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你现在看见的这两个人，她们以前一所高中，很要好的朋友，大学又在同一寝室。”苏曦前天把温婷拉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们两人，回去在通晓天地也查了一下。
“前边跳下去的那个因为保研名额被顶了，想不开跳楼了。”苏曦道，“后边这个在她死后两天，来楼顶祭奠她，被那个困在这里十年的魂魄盯上了，成了替死鬼。所以两人在一周内，差不多的时间从这儿跳了下去，这几年，她们一直在重复着跳楼的过程。”
“死亡不是终点。也解决不了任何的事情。”苏曦看着先跳下去的那个女生道，“她死了。顶替她的那个人顺利读研了，还少了一个随时揭露她的定时炸弹。”
温婷坐在地上不说话。
苏曦也没再说什么。
那两只魂魄还在不断地往下跳。
苏曦站在楼顶，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她的神色又有些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右手手腕上的银镯动了起来。
她垂眸，见它不断地闪出光亮。
医院病房来人了。
她走到温婷身边，再次把她拉了起来道：“回去。病房那边来人了。”
温婷听见了她的话，但人非常懵的又被她带走了。
眨眼的功夫回到了医院病房。
三个舍友在外边，边敲门边喊她们的名字，还说着护士过来给送药来了。
鹦鹉在屋子里叼着铃铛在转着圈的飞，其他人听不见铃铛的响声，但在苏曦耳朵里，它很响。
苏曦到了病房，就让温婷坐在了床上。
温婷依旧一脸懵，看着病房的白墙，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瞪着自己红肿湿润的眼睛。
苏曦伸手把鹦鹉抓住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又去开了门。
三个舍友还有护士在外边站着，神色都有些着急。
“苏曦.....”舍友的话没有说完，护士便道，“怎么锁门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最好不要锁病房的门。有事我们进不去很麻烦。”
“嗯。”苏曦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解释什么。
三个舍友跟着护士进了病房。
看见温婷稳稳地坐在床边，四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婷婷，你......”其中一个舍友问道。
温婷看向她，然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护士来给送大夫开的药，告诉温婷还有她舍友药都怎么吃，说完就走了。
病房再次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沉默着。
鹦鹉在苏曦的包里听着外边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动动动，然后探出了自己秃了的头顶，看了看外边的情形。
只看见她们几人都站着，就被苏曦按着头按回了包里。
“嗯......那个......”病房太安静，温婷的舍友想找个话头打破这个安静，但开口了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时候温婷开口了：“舍长，我想吃点东西。”
三个舍友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围温婷身边去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对对对，想吃什么？”
“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吃点清淡的行吧。”
温婷看着她们仨，顿了顿道：“都可以，你们帮忙看着买一点，我想和苏曦再说几句话。”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你们聊，好好聊。”舍友见她终于说话了，激动道。
走到苏曦身边，三人都说了声谢谢。
等她们走了，苏曦看向温婷。
温婷也看着她，刚张了下嘴，声音还没有出来，眼泪先掉了下来。她擦了一下眼泪，深吸了口气道：“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苏曦似是没有想到她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道：“她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你见过她是吗？”温婷忽然站起来走到了苏曦身边，“是见过她吗？为什么会见过她？”
“十月初一，就是你被钟林带走的那天晚上，她来看你了。”苏曦道，“第二天在宿舍陪了你一天。”
温婷看着苏曦，她的话不断地重复在耳边，然后她捂着脸忽然哭了起来。
哭得很大声，情绪波动太大，哭得都换不过气来，人开始抽抽气。
苏曦让她坐在床上，看着她哭。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安慰一下她，但她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安静地等着她哭。
最后是鹦鹉实在是不忍心，从包里飞了出来，绕着温婷飞，安慰她：“妹妹，不要哭了。你母亲在这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去下一程了。而且以后都是非常好的，你根本不用担心。”
温婷哭得依然很厉害。
鹦鹉说了一堆，见自己的安慰没有起效，便飞向了苏曦：“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曦看向它。
“你的心是硬的吗？你看看你这个冷漠的表情。”鹦鹉道。
“你第一天知道吗？”苏曦道。
鹦鹉：“............”
苏曦又瞟了它一眼，然后道：“聒噪。”
“啊啊啊啊啊！我要跟你拼了！”鹦鹉飞远了一些，然后猛地一个冲刺，挥动着翅膀撞向她。
嗖——地一下，瞬间到了苏曦身边，然后被苏曦一把攥住又塞进了包里。
苏曦把包的带子拉紧系上。
鹦鹉在里边反抗，包不断地晃着。
但苏曦不理它，它在里边折腾累了，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