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吆喝
宋国公走入主帐，环视一圈，看到帐内众人皆在，眼皮半垂，上前见礼。
裴谨起身让出位置，上前扶宋国公坐下。
“国公来此何事？”赵卿诺说着挥了挥手，众人依次退出主帐。
宋国公扫了眼站在赵卿诺身后的裴谨，沉吟片刻，缓声问道：
“大将军在此驻扎数日，不知何时攻城救人。”
赵卿诺道：“不急，城内粮草有限，围上几日，说不定城门自己就开了。”
玩笑一般的话灌入耳中，宋国公眉心一跳，视线在赵卿诺脸上打量一圈，却分不清她话的真假。
襄王率军渐渐靠近，兵马装备皆不及赵家军。
两方若是先打起来，襄王必输。
他想让赵卿诺与胡德忠打的热闹时，再让襄王出手，三方混战，必能一举削弱他们的实力，最后再由孙炎武带兵绞杀。
宋国公虽然和胡德忠合作，可他也担心胡德忠成为第二个陆事翁，倒不如趁此时机一举收拾掉。
至此他的陛下才可高枕无忧。
倘若赵卿诺围而不攻，只怕会扰乱计划。
想到此处，宋国公神色焦急地开口：“大将军万万不可如此，京中储粮远非营中可比，若用此法，先耗尽的只怕是赵家军。”
“老国公莫急，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赵卿诺斟了一杯茶递到宋国公面前，“京城不似其他城池，只这城墙就不是一般的厚，怎么打总要定个稳妥章程才好行动。”
宋国公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吐口而出：“这几日总瞧见一队兵将出营，是在搜寻探查地形吗？”
赵卿诺注意到他话里的“搜寻”二字，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四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哪里不一样的，京畿地区与南边不同，多看看说不得能有什么收获。”
宋国公颔首：“大将军原来已有安排……说来惭愧，老夫祖上虽是军功起家，可于行军打仗上是一窍不通。”
“老国公自谦了，武勋之家多数想着由武转文，然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似您这般能为帝师者更是寥寥无几。”
宋国公听到赵卿诺的话，嘴角的笑险些维持不住，不禁怀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就在两人打着机锋的时候，宋国公提到的人马出营之后兵分两路而行。
……
京郊村落
花枞身边跟着花四郎花柯以及卢采薇，三人坐在马上，望着前头的炊烟袅袅，对视一眼，吩咐兵士敲着铜锣喊话进村。
“大将军赵卿诺进京诛杀逆贼，不日便要攻城，大伙别管是看热闹还是为了啥，都尽量离远些。”
“哐”一声锣响。
“大将军说了，外头不安稳，京城现在也不能进，要看大夫了，只管说一声，咱们赵家军有医术高超的老大夫，也有贴心的女大夫，大夫会上门看诊送药！”
“哐”又是一声锣响。
“大将军还说了，谁家缺粮了，还可以按人头领粮食！咱们的米是打南边带来了，自家种的，又香又糯，不要钱的！还要肉和菜！”
“哐”第三声锣响。
三声锣响之后，又开始重复。
花柯鼻头耸动，扯了扯缰绳，停马小声说道：“五郎，这家有肉香。”
花枞闻言眯着眼睛微扬下巴嗅了嗅，一脸茫然：“没闻到啊！别说肉香了，总觉得有点臭。”
“你那鼻子打从烧过大粪后，闻什么不是臭的。”花柯说着翻身下马，“弟妹你去敲门。”
卢采薇应了一声，让兵士散开，又把腰间佩刀解下递给花枞，满脸笑容的去敲门。
一连敲了许久，屋主才来开门。
应门的是个利落妇人，只欠开一条门缝：“干啥的？”
“我们是赵家军的，我家大将军吩咐了，过两日要攻打逆贼，让各家别往那边去……还有家里缺粮要用药的，只管知会一声，我家大将军出，不要钱。”
卢采薇一面说着，一面偏了偏头，想从门缝往里看。
奈何妇人堵得严实，看不到院中情景。
卢采薇将手背到身后，朝花枞打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的往院子侧面走去。
妇人警惕又惧怕的上下打量着卢采薇，点了点头：“晓得了。”说罢就要关门。
卢采薇连忙将门抵住，笑容亲和地说道：“村里还有几户人家？都姓什么？”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战袍，神情透出几分无奈，“大家现在见了当兵的就怕得直躲，只我家大将军生怕没通知到位，若有那不知情的撞上遭了难，我们这些人可要吃军棍的。”
妇人微微一愣，停下关门的动作：“你们管的这么严？”
卢采薇感受到对方卸了力气，连忙停下推门的手：
“严得很，嫂子不晓得，我们有规定——不得杀人劫掠、不得调戏奸淫，也不能仗着身份强买强卖。”
“倒是头次听说这样的。”妇人的手再次扶上门框，“我们也是从别处来京避难的，哪曾想京城也打仗了，又没什么地方去，就寻了一处空院子落落脚，和别人不来往的。”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卢采薇看到绕回来的花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上马离去。
妇人关上院门，听着锣声和吆喝声渐渐远去，又四处转了转，没看到任何异常才掀帘子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走到侧间敲了敲炕柜，跟着打开柜门，过了一会儿，柜子底突然向下掉落，紧接着甘一从里面跳了出来。
他转身去扶延平帝褚惟、韩皇后，之后便是风怀远，最后是甘双和宁忠。
宁忠出来后起身去了隔壁灶间。
“人走了？”风怀远出来倚在柜子上，脸色苍白，语气虚弱。
妇人点点头：“主子放心，他们进院子。”
“甘陆，你将来人样貌、说了什么话，动作都说与我听。”风怀远喘息道。
甘陆将与卢采薇的交谈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风怀远闻言，扫了眼沉默的延平帝，叹了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看到端着漆盘进来的宁忠，闻到浓香又苦涩的味道，大吃一惊：“刚才灶间熬了东西？”
宁忠点了点头：“熬得风大人的药，您放心，还熬了骨汤做遮掩……陛下，娘娘，这汤熬得浓稠，趁热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