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艾蒿望着孤零零坐在那里的赵卿诺,眼中包着一团泪,正要往外走,便被严嬷嬷拦住:“让姑娘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艾蒿收回脚步,颓丧地坐回去,“嬷嬷,之前伯爷和姨娘明明那么疼姑娘,为什么……”
小丫鬟不明白,伯爷给姑娘买好吃的,还去打欺负姑娘的人,怎么今日却让姑娘受委屈呢?
还有姨娘,平日里和姑娘有说有笑的,瞧着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
严嬷嬷只是静静地沉默地望着那仰望星空的少女。
什么是疼爱?
艾蒿说的那些,是疼爱,可落在严嬷嬷眼里却觉得有些浅薄。
她看的分明,面对外人时,宁远伯会护着,可一旦对上老夫人,哪次不是赵卿诺退让。
尤其是今日,不论起因是什么,一个下人对主子动手,放在宫里那是要杖刑打死的。
可这宁远伯府倒是好笑的很,又是老伯爷的救命恩人,又是“兄弟”的,不就是打着高拿轻放的主意嘛,明眼人谁瞧不出来,不过是欺负人罢了。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她们这边却是反了过来。
女儿为了母亲费尽心力,既为她寻忠仆,又为她谋保障。
可惜,赵明秀不是个聪慧的,只一心扑在姜世年身上的人,哪里能体会赵卿诺的用意。
罢了罢了,自己把这么好的姑娘往外推,谁又能拦得住呢!
要知道,有些人可不是你后悔了说些好话,便能哄回来的。
……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枯坐了一夜的赵卿诺站直身体,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满面笑容的迎接初升的太阳。
“姑娘坐了一夜,身上可乏?”严嬷嬷见她动作,端着一碗热茶出来,“喝点热的,会舒服上许多。”
“多谢嬷嬷。”赵卿诺笑着接过,小口小口呷着。
严嬷嬷细细端详,见她眉目舒朗,眼底虽带了些青,眸子却分外明亮,不由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想来您是想透了,这会儿瞧着心情甚好。”
赵卿诺把茶碗放回漆盘上,又抻了抻胳膊。
“嬷嬷说笑了,我就一俗人,可没那般高的境界……且这日子本就是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人也好,事也好,遇到了,能做的,我便尽力去做,到最后问心无愧即可。”
严嬷嬷细细品着她的话,欣慰道:“姑娘说的不错,您这般想,在哪,日子都差不了。”
两人说了两句,赵卿诺便起身离开,临走前,想起那个保证自己很好养活的小丫鬟,笑道:“嬷嬷帮我和艾蒿说一句,我去办些事,不会丢下她的。”
说罢,转身迎着朝阳大踏步地离开了。
严嬷嬷目送着赵卿诺越走越远,直到瞧不见背影,才收回视线。
返身准备回房时,却见姜世年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廊下,神色欣慰中又带着几分难过。
“伯爷。”严嬷嬷上前行了一礼,见他没什么吩咐就告退下去。
姜世年想起赵卿诺要买地的事,忙去安排。
赵卿诺先拐去外头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又返回宁远伯府,准备问问姜世年那买地的事。
才刚一踏过大门,就见那里站了三人,正是昨日见过的姜一平与花招喜,以及二顺。
三人见了赵卿诺,不顾旁人眼光,忙磕头行礼。
“咣咣咣……”一连串的磕头声打了赵卿诺一个措手不及。
她忙让三人起来,花招喜听了她的话,起了一半,见自家男人仍直挺挺的跪着,赶紧又跟着跪了回去。
赵卿诺见三人如此,换了方向避让开,可不论她换到哪个位置,三人就挪动膝盖跟着调换方向。
既如此,她干脆不再避让,无奈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做什么?”
跪在中间的姜一平率先开口:“昨日那事是我爹不对,他这些年总念叨着当年的事,人便糊涂了,冒犯了姑娘,故特来此赔罪。”
说罢,又磕了一下,二顺和花招喜立马跟上。
见此,赵卿诺冷下脸来:“若我不原谅,你们是不是就要长跪不起?”
刚说完,就见姜一平麻溜地站了起来:“刚才那些就是跟您赔罪的,不消您原谅我们,我们是府上的人,别管您姓什么,您都是主子的女儿,那便是咱们的小主子,用长跪不起的方式要挟您,那才是罪加一等。”
“没错,我哥说的对。”二顺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俺男人说的对。”白白胖胖长得分外讨喜的花招喜点头跟声。
“在这等您,一是赔罪,二是伯爷说让我跟着您去办事,这外头的事,我是做熟了的。”姜一平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解释自己在这的原因。
“没错,外头的事,伯爷都是交给我哥做。”二顺再次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俺男人是一把好手。”花招喜继续帮腔。
望着面前的三个人,姜一平与二顺长相相似,看上去却不像二顺那么活泼。
他眉毛拉得平直,眼角下拉,不说话时嘴角下垂,板着脸,严肃地好像学堂里专管启蒙的老先生。
姜一平身边站着笑的神采飞扬的二顺,与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花招喜,好似“左右护法”,配着那“没错”,“就是”好像是什么“傻嘿嘿”和“不高兴”的组合。
赵卿诺一顿,下意识问了句:“你们都要跟我去?”
二顺嘿嘿一乐:“我就是跟着来给姑娘磕头认错的,回头还得回去办差……我哥和我嫂子去。”
他话一说完,姜一平便点了下头。
“俺跟俺男人去就行……姑娘年纪小,俺得跟着过去护着。”
说着,花招喜两手从后腰“唰”的一下,掏出两把杀猪刀——木制的。
“昨儿那事儿,您才踹了俺公爹一脚……一瞧就是个好性的,若放在旁人身上,说不得会把俺公爹打成个猪头……嘿嘿,前年,俺公爹就因为嘴欠手痒,叫人好一顿打,那头比往日整整肿了两圈,可算是消停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