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委屈与摊牌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年纪,可兰君凭借医术能大致判断出,对方不足20。
她却已23,还是有夫之妇。
这样痛苦并快乐地过了几个月,在接到丈夫回国消息的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悄然离开。
想到这,她的心脏蓦地狠狠一抽。
眉间多了根手指,轻轻把她轻蹙的眉头抚平。
“我醒来时发现不能说话了,脖颈有一圈青紫淤痕。你安慰我说没关系,一定能治好我。
现在,没人能听出我喉咙受过伤,也看不出脖子上任何疤痕。
可是,你却抛下我离开了。”
兰君感觉到脸上异样,才发现,口罩不知何时被他摘下。
“你,你……”她紧张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看到他那只长好的断腿上红红紫紫,终于找到了话题,“你的腿怎么回事?”
昨天离开时,她用银针检查过他的身体,确认没有什么问题才离开的。
阿睿脸上浮现不屑的笑容,“哼,那群庸医!我不过是涂了些红药水紫药水,他们竟然判断不出是否断了。还要让我做一堆检查!”
兰君很想抚额,要不是了解实际情况,乍一看到他的腿,正常的医生都会以为里面没长好。
人家又不像她,有神奇银针这样的作弊器。当然需要借助X光和验血等手段了。
见他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走几步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兰君顿时觉得压力巨大,“你,你坐下,我……”
声音被堵在了口中。
男人炙热的气息将她紧紧环住。
理智即将失控,她手在虚空一抓,银针扎入他的后脖颈。
轻轻从熟悉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把他扶到病床上坐好。
银针传递出的信息表明他确实没什么病痛,她放下心来。
“好好说话。”兰君用上了哄孩子的语气,在他腰间扎了一针,又取下他后心的针,捏在手里以示威胁。
阿睿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可还是不能动。桃花眼里满是很委屈,“你又扎我,好狠的心!”
兰君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岔开话题:“你来这干嘛?”
“还能干嘛,找你!”
“你,你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认知道我在这?还,还认出我。”兰君和他相处半年,从未说过自己的事,包括名字、年龄、家庭住址、单位……
甚至,连装扮都刻意改变过。
虽然让他叫自己君姐。
可与他相处时,总会扎两个麻花辫,刘海别在耳后,从不戴眼镜,衣服也会选一些鲜亮些的。
这样会显得自己没比他老太多。
“咱们关系这么亲密,怎么可能认不出你?”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兰君的脸一下子红了,下意识低头。
她不知道,这样的害羞表情,纯真又诱人。
阿睿的桃花眼在那细长的脖颈上停住,心跳乱了,咽了咽口水,才有些艰难地继续解释:
“我是失忆,又不是傻了!你的医疗用品那么全,身上总有医院的味道。你还擅长针灸中医。全市四家医院,就四院有中医科。”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把兰君打击有些怀疑人生。敢情自己遮遮掩掩那么久,在一个失忆小伙眼里,根本不具任何迷惑性。
她还想挣扎一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过来?”
“我一早过来,想挂你的号。可听到有人说中医科是吃闲饭的,没真本事。我就去了内科,又去了外科,把那群废物都骂了一顿。
我就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医术比他们都好!”
兰君心尖一颤,胸膛涌过暖流。
“看,我对你多好!你还用针扎我!不辞而别!”阿睿的目光随着她泛红的脖颈一路往下。
虽然她的纽子扣到了最上面,衣服也宽大土气,可他却仿佛看到了白皙丰满的身躯。瞬间觉得口干舌燥。
猛地闭眼,不敢再看。
两人太过熟悉彼此,他的神情动作让兰君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脸更红了,后退两步,盯着头顶的灯泡,“我给你留了信,还有钱票……”
信里,她表达了自己的愧疚。不该因为救了他,做出如此荒诞的事情。那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何况,他还那么年轻。等他脑内淤血化掉,就会想起以前的事,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最后,祝他前途似锦。
看,多体贴周到。
阿睿却更委屈了,“君姐,你真绝情。”
兰君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急中生智把信里的内容背了出来:“你还年青,也会恢复记忆,会想起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君姐,”阿睿猛然瞪大桃花眼。“你听清楚,我,喜欢你。”
轰!
兰君脑中天雷炸响。
震得她身体直哆嗦。
毫不迟疑,银针扎下。
阿睿这下连张嘴都做不到了,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狠心的女人,为什么又扎自己?她疯了么!
兰君确实快疯了,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逼疯的。
收起银针,拉上帘子,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深吸几口气,才终于鼓足勇气,对着帘子说:“对不起,我结婚了。”
帘子内,阿睿不可置信地躺着,心中波涛翻涌。
兰君不管他会怎么想,打开诊室门。
与门外一群看热闹的人对上。
怎么把他们给忘记了。稳了稳心神,兰君对小刘说:“患者刚施好针,十五分钟后能离开。我有事,你在这守着。”
“嗳!你干嘛去?这算治好还是没治好啊?”李护士拦住她。
甩开她的手,兰君头也没回地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等着,就是想听小伙子骂人。
可是,小伙子进去了这么久,非但没骂人,还乖乖接受了治疗。
怎么回事?
大家好奇死了,伸长脖子盯着帘子瞅。可小刘拦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十五分钟后。
阿睿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撸了把脸,收起所有表情,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