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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木兮枝当即离开祝玄知的身体,却见他呼吸凌乱,脸泛潮红,五指并拢,指尖深陷泥土,手背血管起伏明显,跟犯病似的。

她顾不得拍掉衣裙的尘土,伸手就要过去牵他。

祝玄知也说不清自己是排斥木兮枝的触碰,还是喜欢她的触碰,有难以言喻的舒服,在他犹豫着是否避开之时,有人来了。

不止一个。

以他现在因为木兮枝的亲近而失去灵力的状态,遇到危险很难自保,除非是先下手为强,祝玄知掌心悄然地多了些染毒的暗器。

“小师妹。”木兮枝的同门师兄涂山边叙大喊了一声,快步朝她走来,见木兮枝身边有面生的白发少年,好奇多看几眼。

木兮枝听见涂山边叙的声音,手停在半空:“师兄?”

涂山边叙扶着一名男子,木则青也是。昏迷二人身穿琴川木家弟子服,应该是木千澈说在寒霜城失踪的两名琴川木家弟子。

琴川木家弟子众多,分内外门弟子,木兮枝较熟悉内门弟子,却不怎么见过外门弟子,她没见过他们,但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木兮枝喜上眉梢。

祝玄知自己站了起来,红衣被木兮枝压过,产生褶皱,而白发间丝绦略松,被风一吹便沿着发梢坠落,落在地上滚动几下。

她见祝玄知行动自若,将伸到半空的手收回来。

而木则青再三确认木兮枝没受伤才安心,他们几个一进城就被黑雾牢牢困住,待驱散黑雾,其他人就不见了,也是刚刚汇合的。

木兮枝没对他们有隐瞒,跟他们说她进入了死者意念。

祝玄知站在一旁看着,即使知道他们是琴川木家弟子也没卸下提防,他戒备心素来强,绝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于他人手中。

在危机四伏的寒霜城内,木则青不敢拿木兮枝的安危冒险,不放心有陌生人在她身边,问祝玄知是谁:“你是何人?”

“云中火家,祝令舟。”

祝玄知面上潮红不知不觉褪去了,弯唇一笑,抬眸将他们纳入眼底,从容不迫自报家门。

木兮枝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她本想帮他介绍的。

涂山边叙性子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听他这么说,想起有关云中火家大公子祝令舟的传言,信了七八分:“原来是祝道友。”

木则青沉稳谨慎:“请恕在下冒犯,你说你是云中火家祝令舟,可有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祝玄知拿起挂在腰间的玉令牌:“此物算么?”

木兮枝见他第一面,不仅留意到他的外表特征符合祝令舟,也看见了祝令舟不离身的玉令牌,所以一开始才认为他就是祝令舟。

不过在墨将军意念世界相处的几日,他一举一动与原著性格有很大的不同,使她对他身份存疑了,但木兮枝并没有明说。

因为她已经想到一个可以证实他是不是祝令舟的最佳办法。

琴川木家有一件法宝,可以验明正身,只要人一戴上它,上面就会浮现相应的名字和身份。

只是法宝不在木兮枝身上,她得回琴川一趟,取法宝要经过木千澈的同意,到时还要想个理由,毕竟法宝不能被轻易使用。

木兮枝也不能直说想验明一个人是不是祝令舟。

太在意这件事会令人起疑,她父亲木千澈尤其心细如发、聪颖过人,木兮枝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最好能瞒则瞒。

至于那枚能证实祝令舟身份的玉令牌……也罢,她做事喜欢多重验证,反正又没多少损失。

她不动声色地做了决定。

木则青不知木兮枝心里的弯弯绕绕,见到玉令牌后总算相信祝玄知就是祝令舟,而不是修为高深的妖魔幻化出来的人。

天下修士无不知身娇体弱的祝令舟离不开玉令牌,离之则亡。

玉令牌仅此一枚,据说云中火家家主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历经几年才炼出来的,用来保住当年差点夭折的祝令舟的心脉。

提起祝令舟,修士都会为他惋惜几分。因为五大家族会在孩子出生后,替他们测天赋,祝令舟的天赋上佳,是根难得的好苗子。

可惜的是祝令舟虽先天优越,但后天失养,身体孱弱。

有天赋又如何?

身体不好,他连修炼都比普通人吃力艰难数倍。

祝令舟闻名遐迩,云中火家家主又经常为他大张旗鼓去做事,愣是不怎么关注五大家族之事的木则青也知道祝令舟此人的存在。

木则青不冷不热朝他行礼:“在下琴川木家,木则青。”

涂山边叙不拘小节招了招手,天生的娃娃脸叫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比木兮枝大五岁了:“在下琴川木家弟子,涂山边叙。”

木兮枝师姐岁轻也略一拱手,言简意赅:“岁轻也。”都是琴川木家弟子,不必再着重提。

木兮枝还在想墨将军,她在被踢出意念前看到了剩下的事。

莫夫人在最后一刻,用尽妖力打开寒霜城所有被锁上房屋的门,希望能让困于其中的百姓逃出来,只是祸斗又施法锁住了城门。

这是城内有尸骨的原因。

百姓们冲出房屋,只看到身边有条花蛇的墨将军,然后想着逃,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城门跑出去,直到他们被大火吞噬掉。

寒霜城百姓死后凝结成怨,反复折磨着同样无法转世投胎的墨将军,而莫夫人早已魂飞魄散,不知自己夫君下场会是如此。

木兮枝陷入沉思。

父亲说想要化解怨气,必须得知道怨气从何而来,可木兮枝此刻就算知道怨气从何而来,也还没想到妥善化解这些怨气的方法。

这就是所谓的精通理论知识,却无实践经验吧。

告诉怨气,火烧寒霜城一事并非墨将军所为?相信这一年来,墨将军向怨气解释过无数次了,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目光转向法场行刑台的尸骨,告诉怨气,如果墨将军是妖,那么他死后的尸骨不会是人,修士知道这件事,寻常人一般不知。

他们以为妖能化人样,死后也能保持人的样子。

此举或许可行。

木兮枝赶紧思忖着见到怨气后要讲的一番说辞。岁轻也时刻警惕着四周,忽握紧手中剑:“有东西正在往我们这里来,小心。”

木则青挡在他们身前,没轻举妄动,待看清前方是什么,他阻止了岁轻也动手:“且慢。”

岁轻也当即收了赋有灵力的木剑:“师兄,怎么了?”

他看向前方。

“就是这个……”木则青轻蹙眉,不知该称呼此物为人还是东西,“就是他将两名外门弟子交给我的,他貌似对我们没恶意。”

他们都以为是木则青救出那两名弟子,其实不是的。

木兮枝也看向前方,一道影子穿破浓雾,露出张对她来说算得上有点熟悉的脸——墨将军。

他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墨将军衣衫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原本硬朗结实的身体变得瘦骨嶙峋,墨发杂乱,面容憔悴死白,眼窝深陷,唇瓣干裂。

“墨将军?”是木兮枝喊的,她认出了他是谁。

墨将军双眼原本像蒙了层灰的,听到这个称呼,那层灰似乎散了点:“你、认、识、我?”

他被寒霜城百姓的怨气没日没夜地折磨了一年多,当将军的意气风发和傲气彻底消失,性子变了不少,说话也不太流畅。

木兮枝点点头:“嗯。”回到过去的认识也算认识吧。

祝玄知看着变化甚大的墨将军,并无触动,他只在乎自己,其他人的生死一概与他无关。

墨将军眼露茫然:“可我,不、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不等木兮枝回答,他突然感应到什么,不再纠结此事,叫他们即刻离开寒霜城,那些怨气要来了,是奔着要杀尽城中活人来的。

寒霜城百姓化成怨气后,自此没了人性,以杀人为乐,凡是经过寒霜城的人都会被他们引诱进来杀掉,他阻止过,没成功。

唯一一次成功的是这次。

也是那两名琴川木家弟子争气,他们会术法,抵挡过怨气一阵,这才叫墨将军逮住机会救走他们,藏匿于城中数日,逃过一劫。

寒霜城百姓的怨气像地缚灵,被缚在寒霜城,永远离开不了,只要他们走出寒霜城便安全。

墨将军:“快、快走!”

木兮枝指向法场行刑台的那具尸骨,扯着嗓子喊准备好的那番解释,怨气却始终充耳不闻。

他们还是不相信,也可能是需要一个人来承受他们的怒火。

化解不成,只能收服了。

木则青本想收走寒霜城百姓的怨气,以绝后患,但碍于身边还有两名昏迷不醒、不能自保的外门弟子,决定先离开寒霜城。

木兮枝跟随他们往外跑,见祝玄知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回头拉他:“你还愣着作甚?”

怨气忽然以无法抵挡的速度穿透祝玄知的身体。

她没能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有这么多人,怨气为什么会集中攻击祝玄知?难道因为他是他们当中最弱的?

见祝玄知昏过去,木兮枝有点怕他出事,本能伸手过去,身手敏捷地抱住他:“祝令舟。”

祝令舟……

祝玄知昏过去前一刻听到木兮枝喊出这个名字,眼底有一丝诡异的古怪。

此时的云中火家。

一处建在悬崖上的小屋门前站着一个人,他眺望着天际,捂住冷不防传来阵阵痛感的心口,唇角溢出少许血,却更显柔美。

祝令舟眼角那颗绮红的泪痣已被遮掩去,他缓缓垂了垂眼,看到披散在身前的几缕黑发。

养的灵宠化成人形扶住他:“主人怎可把玉令牌给了他?”

祝令舟淡淡一笑。

他一把好嗓音低柔似水:“他既想以我的身份出去走走,便随他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切勿声张,父亲也以为他是我了呢。”

“再说了,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这个当哥哥的提要求。”祝令舟顿了下,“我岂能不满足他。”

“主人的身体……”灵宠闷闷不乐,欲言又止。

“无碍,我喝药也能维持心脉,外人不知,你不知?还有,他是我弟弟,你不该总是对他充满恶意。”祝令舟抚了抚灵宠脑袋。

灵宠忿忿不平:“可我看他就是想以主人您的名义做坏事,然后叫主人您给他背黑锅。”

祝令舟失笑。

他皮肤原是苍白的,因笑起来染了点颜色:“你怎么喜欢将人往坏了想。”祝令舟揉了下太阳穴,“我乏了,扶我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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