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神女的约定
那是沙兰王都非常寻常的一天，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殿下和往常一样来到绿洲玩耍。
但今天的绿洲和往常不太一样，小公主殿下常常戏水的湖畔，竟是出现了一位年轻女子。
西洲热辣的日光扫过女子丝绸般的长发、湖水般温柔的眉眼、完全不同于沙兰女子的红润的唇。
最后落在那不知是何种布料织就的华丽衣裙上，映照出彩霞般炫目的光辉。
女子静静地坐在湖畔，湖水染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毫不在意。
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目光看向远方，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着。
这是阿雅苏从不曾在西洲见过的美丽景色，这份美丽，只属于万丈雪峰之上的神明栖息之地。
听到动静，女子回身，温柔而娴静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惊讶。
“啊呀，被看到了。”
话是这么说着，但女子的语气是温柔的，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叮铃铃……”
随着女子的回身，她身上的铃铛被牵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雅苏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纵使她贵为沙兰公主，坐拥无数珍宝，也不曾见过这样精致灵巧的铃铛。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质地，却给人一种冰雪般晶莹剔透的感觉，而且铃铛的周身有浅金色的流光萦绕，看着便不是凡物。
女子注意到了小阿雅苏的视线，眸光一闪，解下铃铛递到了小阿雅苏的面前。
“你喜欢这个吗？”
女子的语气十分温柔，她的话语像是母亲对亲爱的女儿的诱哄。
“那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只要你不告诉别人在这里见过我，我就把这个铃铛送给你。”
“而且，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愿望？”小阿雅苏终于从铃铛的诱惑中找到了几分清醒，但很快就又被愿望所迷惑。
“大姐姐是来帮我实现愿望的吗？”小阿雅苏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这位美丽的女子。
女子顿了一下，马上就笑了开来，顺着小阿雅苏的话道:“没错，我是专门来为小公主实现愿望的神女。”
“只要和神女许下约定，帮助神女保守秘密，神女就可以给你实现一个愿望。”
女子笑盈盈地看着小阿雅苏，“你要不要和神女许下一个约定呢？”
被不断诱惑着的小阿雅苏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要！我要……约定！”
此时的小阿雅苏甚至不太理解约定是什么。
“好！”女子将铃铛放在了小阿雅苏的掌心，“约定成立！”
金色流光将两人的身形笼罩，冥冥之中，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小阿雅苏身上。
小阿雅苏爱不释手地捧着新奇的铃铛看，清脆的铃声和稚童比银铃更清脆的欢笑声在绿洲里不断响起。
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女子的身形渐渐消散，只留那温柔的声音在小阿雅苏耳边飘过。
“要记住我们的约定哦……”
梦幻的过去逐渐在脑海中消散，心脏传来的剧痛和黑烟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恍惚间，阿雅苏好像再次看到了那个美丽的身影，一只手温柔地替她拨开垂落在眼帘处的散发。
神女温柔地看着她，“想许什么愿望呢？”
我的愿望？
阿雅苏的意识已经涣散，一片朦胧间，幼时无忧无虑玩耍的绿洲、遍布王都的熊熊烈火、扭曲的鬼影和凄厉的哀鸣……
种种景象一一在阿雅苏的脑海里划过。
最后，定格在了少时，母亲和王兄温柔地给她讲故事的画面。
阿雅苏道:“我想去看看母亲和王兄说的，那个青山绿水环绕，细雨纷纷、花柳依依的地方。”
这是阿雅苏自幼时便向往的，那个只存在于母亲和王兄故事中的，西洲之外。
“就这样吗？”神女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你很好地完成了我们的约定，没有把我们的秘密说出来。”
“我会帮你实现的。”神女这么说道，这是来自神女的承诺。
“真的可以吗？”阿雅苏露出了满足的笑，“那就太好了……”
一圈圈的黑暗向阿雅苏的眼睛侵袭，在仅剩的光明中，阿雅苏看到了那个孩子。
记忆里孤零零地遗留在熊熊烈火里的婴儿长成了半人高的小孩，可他依旧站在熊熊烈火之中，满面惊慌和恐惧，重演着当年的她自己。
不要再站在火里了。
阿雅苏想着。
让一切都在这里终结吧，离开这里，离开这片烈火燃烧的漫漫黄沙，去哪里都好。
不要再留在这片火海之中了。
阿雅苏用最后的力气，朝那个孩子招了招手。
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光亮，已经看不清这个孩子的脸了。
阿雅苏露出微笑，用轻柔的语气对这个孩子说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我梦里的地方看一看。”
“去看外面的青山、绿树、鲜花、细雨……”
阿雅苏细细叙述着幼时对于西洲之外的幻想，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语气激动了几分。
“对了，我做过一个梦，一个关于雪的梦。”
阿雅苏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摸索着抓住那孩子的手，把神女的铃铛放在了这个孩子手里。
“我们也来做一个约定吧！”
“青山绿水、鲜花细雨，神女姐姐已经答应带我去看了。”
视线已然完全陷入黑暗，阿雅苏凭感觉冲着那孩子的方向最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我梦里的雪，就由你去帮我看吧。”
……
黑暗缓缓退去，这漫长的回忆终于结束，光明再次降临在了阿雅苏的眼睛里。
金色的流光已经散去，但铃声清脆依旧。
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黑影模样的小孩，逐渐和眼前苏梦雪的身影重叠。
“是你啊！”
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阿雅苏有些兴奋地问他，“你看到雪了吗？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到了。”
这是江怡第一次听到苏梦雪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
苏梦雪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就像白沙狸最细的绒毛，轻飘飘地从天上落下，在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
苏梦雪用阿雅苏能理解的话语为她描述着，阿雅苏好像也看到了大地被一片白色覆盖。
是纯洁而安宁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雪啊……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拂上她的眼睛，幼时母亲哄睡的声音好像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故事讲完了，阿雅苏，你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