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间悲剧
4月13号早上5点，胡振华和于兵一块动身，前往郊区。
于兵在祁家豁子弄了个营房，对新招募的保安进行突击训练。
市区和郊区，宛若两个世界。
里面的人，追求的是财富。
外面的人，只想活着。
才出市区没多久，胡振华就看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饥民，他们对汽车有天然的畏惧，在他们看来，能坐车的，都是大人物。
汽车还没到，他们就远远散开，反正不可能从汽车里讨到吃食，如果慢了，还可能挨顿皮鞭。
不仅是老百姓，许多端枪的士兵大都身材消瘦，将掉色的军服反衬得很是宽大。
于兵对此见怪不怪，神情漠然。
国家糜烂至此，魔都的高官们还想着跟风tA公司，榨取民脂民膏，他们若不灭亡，天理难容。
胡振华拿出笔记本，写道：订购的粮食，分出10万吨，调往魔都！
同安订购的服装生产线，还有半个月就能到港，加紧组装的话，再多一周，便能投产，到时候，多招募一些人手，也算是给这些饥民一条活路了。
至于捐赠，还是算了，国府蛀虫无数，会把粮食吞的一粒不剩。
汽车行驶在土路上，颠簸不断，突然，胡振华看到了在田里劳作的农民，他们似乎在育秧。
熟悉的场景，勾起了胡振华的回忆，他也是农村的，对水稻种植的过程很熟悉。
万万没想到，七十年前的流程，和后世一摸一样。
大体有三个步骤：
育秧：整理好秧田，播撒稻种进行育秧。
整地：对要种植水稻的田地进行翻耕、平整等工作。
插秧：将育好的秧苗移栽到整理好的水田里。
胡振华远远地看到，其中一个农民好像在挑选种子，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胡正看的出神，突然远处爆发出喧闹，一群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在驱赶饥民！他们手中的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饥民的身上，打的他们嗷嗷直叫，有一个，躺在地上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死了！
“停车！”
胡振华跳下轿车后，喝道，
“住手！”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再加上身材高大，气度不凡，果然镇住了村民。
胡振华走上前去，手指伸向倒地饥民的鼻子。
还有气！
“水！”
于兵递了一个水壶过去，给饥民灌了一口水后，后者眼皮子动了动，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其中一个村民小声提醒道，
“他是饿的！”
胡振华抬头看了村民一眼，那是个老人，两鬓斑白，刚才他殴打饥民，毫不留情，这会儿，倒充起好人来了！
胡振华刚想说给他弄点吃的，于兵按住了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胡振华会意。
这里的饥民可不在少数，如果见了吃的，他们会如行尸走肉般围上来，一旦发生争抢，估计不少人都会丢了性命。
胡振华摆了摆手，招呼随行的保安过来，
“把他抬到后面的卡车上，给他喂点水！”
老胡相信，保安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处理完此事后，胡振华站起身来，喝道，
“为什么打人！”
刚才说话的老人壮着胆子说道，
“老总，我们也不想，可他们把我们播下的种子刨出来吃光，天天如此，再这样下去，老汉一家秋天就得饿死了！”
胡振华突然感到一阵揪心，他推开人群，往田里看去。
果然，原本平整的水田，被弄的乱七八糟。
胡振华突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么多饥民，能熬到同安的生产线建立吗？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那？
在魔都，你就是想做善事，也有一堆牛鬼蛇神等着你！
胡振华看着村民们，原来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把他们赶走就好，弄出了人命，你们也得吃官司！”
“挨，我们下次注意！”
其中一个村民是暴脾气，嚷嚷道，
“根本赶不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招谁惹谁了！只想活着，卑微地活着！”
胡振华突然觉得耳朵发热，那是臊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
他正在恍惚，突然听到呼喊，
“花籽，花籽！”
胡振华定眼看去，一名村民晕倒了，他旁边的几个人，一阵手忙脚乱，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块窝窝头，掰了一小块，正准备喂给晕倒的村民，还没来的及动，旁边不知何时窜出一个饥民，抓住窝头就塞进嘴里！
村民们集体怒了，拿起棍棒，就朝饥民身上招呼。
饥民只顾着吞咽，对身上的棍棒恍若未觉！
一个村民手快，捏住了饥民的嘴巴，生生从嘴里掏出一小块窝头来，他也不嫌脏，直接喂给了晕倒的村民。
这次，胡振华没有干涉，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村民有错吗？
没有，他们不偷不抢，自己都饿的晕死过去。
饥民有错吗？
也没有，他只想活着。
这场争斗，来的快，去的也快，才一分钟，稻田边又恢复了平静。
饥民不知挨了多少棍，拖着伤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向远方，他的脸上，有了一丝满足。
才走几十米，毫无征兆地，他一头栽倒在田边！
胡振华跑过去，翻开他的身体。
红！
他的脸憋的通红！
胡振华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死了！
于兵稍一检查，摇了摇头，
“吃的太急，噎死了！总比饿死鬼强！”
胡振华深吸一口气，突然蹲在地上，大吼起来！
‘啊啊啊’的回声，在田野里不断回荡。
发泄后，胡振华和于兵把尸体抬到一处荒山，向村民借了两把铁锹，就地掩埋。
稻田里早就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