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魔窟
聂双云、钱春妹、黄子芹三人被费艳芳派往春平县城。三个人不同模样打扮,聂双云一副大嫂形象,梳鬏儿,鬏儿穿上发针,半月形的钗儿镶在下半个的鬏儿。钗儿下垂的黄须子一斩齐。青布上衣,腰系绣花黑色短裙,脚蹬绣花布鞋。笑吟吟地走在前头。中间是裹着黑包头的钱春妹,头发有点儿白,黑色上衣,系着黑腰捆,脚穿老旧的宫鞋。看上去六十岁出头。后面尾随的穿粉红上衣的是黄子芹,打了个独辫子,系着不怎么长的白色绣花裙子,两个腿子底下透露出来的是花裤子,新艳的绣花鞋。
这会儿她们前往极乐寺敬香,说是这里的菩萨比较灵验,尤其是求子的许愿,绝大多数都能使俗家满意。俗家女人来到这里求子生养,必须留宿寺庙一晚,方能如愿以偿。
极乐寺大庙跟一般寺庙不同,正门进去是天王殿,向里走是个池塘,里面有藕花莲、好多的大鲫鱼,再拾级而上就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的后面是三层大楼的宿舍区,低下还有一层。第一层、第二层是客房,凡来此敬香或游历的男女俗家都可以借宿。最上面的一层是和尚的住宿区。尼姑宿在西厢房,西厢房的西边是竹园。东厢房是地藏殿。
钱春妹是长者打扮,自然是她上前说话。“师傅,信女修羊子奉上二两银子的香钱,请收下。”比丘尼圆灿合掌说道:“俗家要许什么愿?”钱春妹也合掌,说道:“信女修羊子今年四十有五,一直没有生养个男孩,现在来向菩萨许愿。”圆灿再次合掌说道:“施主你上香,心里默念你的许愿。”钱春妹点香插到香炉里,然后装模作样地念叨,而后跪在蒲团磕了三个头。她直起身说道:“这是我的最小的姑娘,今年十六岁。为了表示信女的虔诚,让我家小姑娘奉献给寺庙侍候一段期间,保我信女修羊子如愿。师傅,还请你额外帮帮忙。”圆灿合掌说道:“施主,这个不难,等会儿去与知客僧,他自然会安排妥当。”
聂双云也奉上一两银子的香钱,说道:“信女宗才女向菩萨许愿生子。”圆灿合掌说道:“施主上香,心里默念你的许愿,跪下磕头。”聂双云也装作虔诚的样子敬了香。
三人便跟随圆灿进了离间,一僧一尼嘀咕了好一阵。知客僧笑嘻嘻近前打拱道:“施主请跟我在后面跑。”走到西北角的一个客房,知客僧打开了房门,里面一张床,床上有蚊帐,一张圆桌,两张圆凳。四面墙壁装潢考究,还有两幅素雅的画。“施主宗才女你就宿在这里,没人打扰你,清静得很的。”聂双云点头称谢:“师傅你忙去吧。只不过信女是跟修羊子衙两个一起来的,还要看她们宿到哪个房间里。”
知客僧说:“你就不别了,客房都不会差的。”聂双云说:“我们是玩的好朋友,如有个闪失,也好相互照顾。”钱春妹说:“信女我有点老迈,神智不怎么清醒,还望师傅应允她跟在后面。彼此相互熟悉房间,以便不测之时能有个照应。”知客僧执拗不过她们两人,只好继续往前跑。
知客僧转了转,似乎进了迷宫,钱春妹住的客房实际在东北角,这里也比较安静,里面同样是聂双云客房的装潢。至于黄子芹是个奉献的幼齿,住宿被安排在第二层楼上。客房里的布置更是考究,有花鸟屏风。
知客僧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钱春妹说:“她叫翠花,姓汤。”知客僧说道:“汤翠花,不管哪个师傅叫你做事,你都要尽力尽心做好,感动了菩萨,功德无量!”黄子芹低下头说:“谨听师父吩咐。”知客僧扬了扬手,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到你们各自的房间,千万不能得罪上天的菩萨。”
钱春妹说:“师傅,你忙去吧,我们这些信女既然来到这里,是绝对守规矩的,一丁点儿都不敢逾越。只不过我们还有些私话要嘱咐一下。”知客僧只得独自下了楼。
聂双云说:“接客厅在三层楼上,只有靠近接客厅才能抓住贪官的狐狸尾巴。春妹你就倚老卖老从那楼梯上去。我们两个在东边那神秘的楼梯房摸上去。”
钱春妹尾随一个高个子和尚跟了上去,也许这个高个子和尚耳背,居然没有回头张望。钱春妹分明看到前面墙上写道:施主止步,佛家禁地。钱春妹可不管它,径自登了上去。钱春妹看不到人,只觉得宽大的房间是个迷宫,黑白方块间隔着,如若踩错了脚,那就掉到陷阱里必死无疑。钱春妹用脚试了试,感觉到白方块有点活动身,黑方块似乎也不怎么牢靠。她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在旁边试步。
聂双云、黄子芹二人进了那神秘的楼梯房,安了旁边的小圆圈,“吱”的一下就上了三层楼,发现钱春妹在旁边试步,叫个举步维艰。两人来到此处也没了主意,黄子芹发现前面有个小二门,便探身过去,原来好藏人。伸出手示意钱春妹、聂双云她们二人躲到此处。两人便探身过去。这里空间狭小,仅能容三人蹲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一个和尚径自踩着黑方块跑了过去,朝一扇门走了进去。黄子芹说:“原来白块不能踩的。这样子吧,春妹你蹲守在这里,我和双云两人走过去。”黄子芹个头小,轻盈地走了过去,聂双云便沉稳地走上前去。
她们两个掠过五六个房间,忽然发现大客厅里坐了两个当官的。主持法济说道:“黄县令,今日有个幼齿,名叫汤翠花,约莫十六七岁,这回你可吃上了嫩草。”黄县令说:“本官正要采阴补阳,求之不得。这个价码师傅尽管出。”法济合掌笑着说:“你是这座寺庙保护人,还谈个什么价码不价码的,你愿意给多少就多少。孙牧正,这回来了个年轻的大嫂,估计顶多二十一二岁的人,虽是庄稼田妇,皮肉嫩刮刮的。”孙牧正说:“本官从春归赶来,比较起来还是你这里安安稳稳的,不会有人坏事的。”
法济主持说:“这是在黄县令的地盘上,多亏他照应得好。”黄县令笑哈哈地说:“唉,你们得道的师傅在这里也不怎么寂寞,不少的女人自动来到这里许愿,情愿奉献,还不坏事。”法济也笑道:“这叫两厢情愿,事情就好办。你们两位老爷今后来这里销魂,包你们乘兴而归。”
聂双云拉了黄子芹的手,示意她走开。两人便原路返回。三人会合在一起,决定到第二层楼走走,第三层楼毕竟是禁地,如若被和尚发现,免不了如临大敌而产生危机。
下到第二层楼,跑过一个房间,第二间也是宽大的迷宫,黑白方块相间。这对她们来说,已经不是禁地,直接走过。忽听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老女人喝叫声:“天黑了,各人都上自己的房间,不准在房间外边走动。”这声音消失在低层。
聂双云说:“我们找个房间避一避。”钱春妹到了房间随手一推,门却开了。三个人都走了进去。里边的一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惊讶道:“你们三个人怎么跑在一起呢?索命婆看到了,她那手里的打魂鞭抽到人身上,痛不欲死,浑身没力,两三天里都不见好。”
聂双云说:“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这里的?”那女子说:“我叫沈荷花,我骂当官的吃人不吐骨头,被黄县令抓送到这里,将近有两年了。这里像我这样大的女子有十五个,专门接待那些和尚秃子,有时也有当官的。”钱春妹叹了口气,说道:“乱世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该生啊!”那女子催促道:“你们赶快上你们各自的房间,惊动了索命婆,那可不得了,轻则挨那打魂鞭,重则三五个和尚秃子出动,抓住了要被打得死去活来。你们赶快走,千万不能连累我沈荷花。”
黄子芹没走多少步,上了自己的房间;聂双云也下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钱春妹没走,说道:“沈荷花呀,索命婆来你这里,我就说来找我家姑娘的,摸错了门。”沈荷花惊异地说:“你们是什么人?居然不怕这里的机关。”钱春妹就跟她侃了起来。
此时的黄子芹正坐在桌子跟前发呆,时间不长,进来一个汉子,笑嘻嘻说道:“小美人呀,上床睡觉觉。”黄子芹装着温驯的样子,上了床躺倒下来,盖上被单。汉子说:“小美人上床怎不脱衣裳呢?”“奴家要你来帮着脱啊!”汉子格格地浪笑道:“好的,好的,……”说着便掀开被单,见小姑娘一手抓住长辫子,得意忘形地扯黄子芹的裤子。黄子芹忽地一抬手将长针扎进汉子的下部,汉子“啊呀”一声惨叫,瘫倒了下来。黄子芹拗起身子,两手掐着他的颈项,只见那家伙身子扭动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黄子芹活生生的杀了人,这会儿有点害怕,便走到门口,伸出头喊道:“娘啊,你在哪里?”钱春妹正在跟索命婆周旋,这会儿镇静地说:“你看,我家姑娘在那里嘛。”
黄子芹怕钱春妹稍有不慎,在索命婆跟前会吃亏,便走了过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娘,我下身出血了,流个不止。”索命婆若无其事地说:“啊呀,大凡女人都这样的,有什么大了不得的事,弄两张草纸揩揩就行啦!”钱春妹趁索命婆全没留神,左手闪电而出,将一个长针扎进她的下部。索命婆“啊”的一声,身子便瘫倒了下来。
沈荷花听到“噗通”一声,便打开门看个究竟,原来倒地的是索命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走出来,跑到索命婆跟前,踢了一脚,骂道:“你个万恶的索命婆,这会儿你也死翘翘了。我沈荷花再用个绳子勒勒你的颈项,叫你永远混不出鬼门关!”只见她在索命婆颈项里打了个扣,随后用力拉了拉。
钱春妹说:“她的尸体不能丢在这里,赶紧拉到房间里藏起来。”黄子芹、沈荷花两人一同抓住绳子拉索命婆的尸体,弄进了沈荷花蹲的房间。
三人赶紧下到低层,黄子芹拍了拍聂双云蹲的房间,聂双云矜持地打开门,说道:“原来是你。”钱春妹走过来说:“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聂双云关上门轻声说道:“我杀死了一个狗官。”钱春妹“嘘”的一声,“我们要悄无声息离开这里。”离开了客房,正想原路返回,跑到通往正殿的门关死,严实不透风。
聂双云焦急地说:“此路不通,我们怎得出去呢?”钱春妹说:“要找到总开关,那才有通道。眼下趁那些秃驴还没曾有反应,赶紧找到它。……这样吧,兵分两路,我跟沈荷花一起,子芹你跟双云一起。”
黄子芹鬼精,在东区专找不起眼的地方摸。聂双云说:“你这样找,简直大海捞针。依我看,到和尚走过的地方反复找,或许就那么个蛛丝马迹反能摸得到。”黄子芹说:“你摸那边,我摸这边。”
聂双云在楼梯口不远处发现一个拇指大的圆圈,便按了按,忽听到“吱呀”一声,有一扇小门打开。聂双云跑到近前一望,此处正通到外边。她便喊黄子芹说找到了,黄子芹跑了过来,说道:“原来这里有一扇小门,还就不起眼的。”
聂双云说:“子芹,你守住这里,我去喊春妹她们。”聂双云没跑多远,只见钱春妹她们两人急匆匆走来。她压低声音说:“通往外边的门找到了,我们赶紧出去。”四个人便从小门鱼贯而出。钱春妹说:“这里的总机关被我破坏掉了,和尚秃子来去再也不能通行无阻。走!”
四个人来到天王殿,启开门栓,走了出来。聂双云又将门关了起来,这才挪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