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甘甜的甘蔗

随着冬季的脚步日益临近，学校的电力供应也变得紧张起来。尽管学校配备了一台发电机，但也只能勉强满足教室和主要生产车间的用电需求。至于我们这些实习车间嘛……唉，就只能“望电兴叹”了。

平日里上早班时还好些，顶多做到九点多钟就会停电；可若是上中班那就惨了——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中度过。好在晚上其他单位都下班了，整个S市的电力供应系统开始自动调节，我们这才得以“借光”继续工作。

转眼间已至十一月底的一个中班日。早就听说江边的甘蔗味道极佳且数量有限——每天只运来一次且时间固定在下午的两三点钟。这种甘蔗与我们常见的紫红色粗壮品种截然不同——它只有大拇指般粗细且呈青色；咬上一口不仅水分充足而且甘甜脆嫩。听得我们口水直流、心驰神往。

午餐过后，“吃货”何花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提议道：“要不咱们也去江边买些甘蔗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好主意！反正吃完饭也没事可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春燕坐在床边兴奋地附和道。

“安澜、冯岚、鲁丽丽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王小岚用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望着我们询问道。

考虑到饭后确实无事可做我们便纷纷点头应允。冯岚在回答王小岚的同时还不忘将目光投向我：“鲁丽丽你呢？”

我稍作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也一起去。”

确定好人数后何花又转头询问兰花和吕小美是否同行。兰花爽快地答应了而吕小美则以要睡午觉为由婉拒了邀请。

于是我们一行人便裹着厚厚的衣服踏上了前往江边的路途。走在路上的我们活像一群行动不便的“北极熊”；而学校里的学姐学长们也大多与我们相似——当然也不乏那些身体素质极佳、只穿着单薄衣物在校园内穿梭的“勇士”。

走出校门沿着公路前行沿途的景色已不复往日的生机勃勃——清幽幽的绿色已被一片苍凉所取代；田间劳作的人影也愈发稀少；一股刺骨的寒气悄然侵袭，自耳畔蔓延至脸颊，何花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颈间的围巾，轻声叹道：“好冷啊。”这声低语仿佛触动了周遭的共鸣，同行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附和，脸上也迅速染上了苍白，仿佛冬日的魔法，瞬间剥夺了温暖的色彩。

春燕轻抚着自己冻得发红的脸颊，惊呼道：“我的肌肤……”言语间透露出对寒冷的不甘。而兰花则以她特有的直率回应：“是啊，但为了那甘甜的甘蔗，咱们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我灵机一动，提议道：“不如我们跑起来，如何？”话音刚落，冯岚便积极响应，清脆地喊出：“好！一、二、三，开始！”随着她的口令，我们一行人踏上了轻快的步伐，不多时，便已抵达了那片干涸的江边。

干涸的江畔，已聚集了不少身影，既有我们学校的学姐，也有来自机床厂、化工厂技校的学生，年龄相仿，彼此间多了几分亲切。S市，这座闻名的雾都，此刻虽已驱散了大半晨雾，但阴霾依旧笼罩，江面能见度不佳，对岸的房屋与山峦仅隐约可见轮廓，增添了几分朦胧美。

江水微黄，较之两月前又退却了一两米，水流愈发缓慢，无声地诉说着枯水期的到来。这景象，既是对自然的敬畏，也是冬日独有的风景画，引人深思，更添几分探索的渴望。江畔的风，较之先前公路上的，更显凛冽，它不仅携带着江水特有的潮湿气息，还混杂着细微的泥沙，轻拂过脸庞，指尖轻触间，竟能捕捉到那些闪烁的沙粒。脚下的鹅卵石小径，已被一层厚厚的沙土温柔覆盖，皮鞋踏上去，发出松软而细腻的声响。

“好冷啊！”何花再次娇声惊呼，她迅速用围巾将自己的脸庞紧紧包裹，只留下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和秀气的鼻梁暴露在外，双手不停地搓揉着，以抵御刺骨的寒意，那双修长纤细的双腿则在原地轻轻踱步，试图寻找一丝温暖。

“是啊，确实比刚才更冷了。”安澜接过话茬，她也动手将领口的防寒服领子紧了紧，雪白的颈项被严严实实地藏在了温暖的布料之下。

“对啊，真的好冷！卖甘蔗的船怎么还没到呢？”电燃的脸上写满了不耐，这江边的寒风似乎比往常更加刺骨，而四周又无遮无挡，更添了几分寒意。

春燕和同伴们见状，纷纷围拢在一起，彼此依偎，试图用集体的温暖驱散这份寒冷。

“还早呢！”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目光掠过平静的江面，那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就这样，我们在凛冽的寒风中从午后一点多一直守候到将近三点，终于，在江面大约百米开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它正缓缓向我们靠近。

“快看！来了，卖甘蔗的船来了！”人群中有人兴奋地指着那个小黑点喊道。我们久站的双腿虽已酸痛不堪，但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即将到来的希望所吸引，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逐渐清晰的前方。

小黑点一点一点地靠近干涸的江岸，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我们不远处。人群迅速围拢上去，只见那艘不大的船上，堆满了青翠欲滴的甘蔗，船上站着一对男女，他们皮肤黝黑，因长时间受江风吹拂，脸庞已呈现出紫红色，嘴唇也略显乌青。他们粗糙的双手熟练地解开甘蔗捆，顾客们则纷纷递上钱来，争相购买这冬日里的甜蜜。

人群中不时传来争执声：“这是我的！”“我先来的！”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甘蔗带来的喜悦和温暖。

不一会儿，船上的甘蔗便所剩无几，那对夫妻模样的摊主从腰间取下塑料袋，开始清点今日的收获。数完钱后，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显然，今天的收入颇为可观。

男人拿起一根竹竿，轻轻一点水面，船便借着水势缓缓驶离了江岸，顺流而下，很快便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我们各自拿着一根甘蔗，在寒风中细细品尝。这甘蔗果然不负众望，一口咬下，甘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比那些常见的紫色甘蔗更加美味。

“嗯，这甘蔗真甜！”王小岚边吃边赞叹道。

“确实不错，电燃的姐姐果然没骗我们，这趟没白来。”冯岚含糊不清地说着，嘴里还嚼着甘蔗。

我笑着提醒她们：“甘蔗虽好，但上班时间快到了，大家还是快走吧。”

“不是吧？现在才四点多啊！”春燕抬手看了看表，瞪大了眼睛，“鲁丽丽，你又骗我们！”她这一说，我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被她们用甘蔗“围攻”起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再次提醒她们。

“鲁丽丽这次说得对，我们确实该走了。”安澜看了看表，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们边吃边往回走，那时的我们环保意识尚浅，沿途留下的甘蔗皮成了我们美好回忆中的一丝遗憾。回望来路，公路边的草丛、田间的缝隙里，都散落着我们丢弃的甘蔗皮，现在想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惭愧。

回到宿舍时，甘蔗已所剩无几，我们手忙脚乱地换上工作服——不是学校统一发放的劳动布工作服，而是各自从家里带来的旧衣服。赶到实习车间时，才发现又逢停电时刻，心中不禁暗自懊悔，早知如此，又何必急于一时赶回。但世间从无后悔药可买，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张老师安排我们耐心等待，若五点半前仍未来电，便让我们先行离开。望着漆黑一片的车间，幸好还有些许微光，否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我这等胆小之人，怕是要被吓得不轻。

虽然言辞间略带夸张，但夜晚停电的车间，对于像我这样的夜盲症患者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从车间走出，我们又开始在校园里闲逛。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与实习车间的同学们已颇为熟络。其中，铸工班因帅哥众多而成了我们的常去之地，大家相互调侃，气氛融洽。而车工班和钳工班则因男女比例正常且少与我们交流而鲜少踏足。

在铸工班门前与学长们闲聊片刻后，突然传来班上男生的呼唤声：“快回来！老师叫集合准备放学了！”一听此言，我们立刻抛下那些帅哥飞奔而去。而那些帅哥也相继返回车间，大概他们的老师也有同样的安排吧。实习车间的老师们似乎有着不成文的默契每当放学时便一同宣布解散这样一来即便上面追查起来大家也能共同承担。

我们如同出笼的小鸟般从实习车间那拥挤的圆拱形门中涌出直奔宿舍而去。拿起饭盒便匆匆赶往食堂。此时才刚过五点食堂内已是人头攒动。环绕在食堂四周的卖菜摊位上刚出锅的菜肴热气腾腾飘散出的肉香味令人垂涎欲滴。